“我的小殿下……”

国师慢慢靠过去，从身后搂住凉雪青，在他耳边轻唤。

一阵若隐若现的桃花香气也随之一起飘了过来，他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和凉雪青记忆中有些不同，大概是还受那场大火的影响。

国师微笑，冰凉的指尖绕过脖颈，挑起凉雪青的下巴，摩挲他的皮肤，看着面前人的眼里满是柔情，：“小殿下，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为什么？他到底哪里特殊……”

“值得你为了他杀我。”

“呵呵……新朝初立，不需要一个亡国的妖孽，小殿下对他那样一番真心。”

“他都知道吗？你曾经为他做过的事，他又都知道吗？”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凉雪青听见他的话，忍不住皱眉，他将头扭过去，躲过国师的手，身后人却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生气了，因而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

他有些得意：“小殿下，他还不知道对不对……不，他知道了一些，但还没有全都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对不对……”

倒也没有……凉雪青想，只是他还没开口，国师却以为自己猜中了，他略微兴奋地眯起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越发高兴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闷闷的笑声从凉雪青耳后传来，搂住他的手臂都随之发抖。

“我从那一场火里活下来，想找小殿下讨要一笔债的。”

他捏了捏凉雪青纤细的手腕，忍不住叹气，“只是你现在未免也太孱弱了一点，我都害怕我多用一点力气，就会将你糅碎了。”

他将下巴搁在凉雪青肩膀上：“我就只好从小殿下的软肋那里讨回来了。”

忽然间，一阵浓郁的花香涌入鼻腔，凉雪青又昏迷了过去。

-

宋钰心回到朝华殿，殿内此时已经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在等着他了，他走进去，高的那个一身赤袍官服，年轻端正，是他新认命的左相，他身旁藏着个怯懦的孩子，看着至多十二三岁的模样。

“微臣拜见国君。”左相躬下身，行了个跪拜大礼，身旁的孩子跟着他一块跪下。

“起来吧。”宋钰心背着手走到主位上坐下，他看向那个孩子，不等他询问左相就立刻开口：“这位便是昭宣侯遗留在宁州的那个孩子，臣已经遵照那个法子验过血脉了，并没有异常。”

宋钰心轻嗯一声，说：“走过来些。”

那小孩遵照他的话走近了些。

“再过来些。”

直到那小孩走到面前，俯下身又要行礼，宋钰心制止他：“不必，你站着听话。”

那小孩低着头，抬眼悄悄看他，一和宋钰心视线对上后，又吓得低下头，仔细看他的相貌也很不错，眉眼间和宋钰心有几分相似。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禀国君，小儿名曰宋於白，年已十四。”小孩怯生生地答。

宋钰心点头，没再问他，转头看向左相：“以后这个小孩就留在宫中，留在孤身边。”

左相沉稳的面上露出惊骇，国君正值壮年，为何要千里迢迢接一个偏远宗室子弟入宫？

他心中有着诸多猜疑，但都没有说出口，不管国君想要做什么，他只会遵从到底。

宋钰心没注意他的变化，继续吩咐：“以后他上午由孤教习，下午晚上你再安排大儒武将教他文武艺，一切都按照太子的标准来做。”

果真是如此，左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面色如常地接下了这道圣人口谕。

说完他传内官进来，将面上还有些懵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国君的一句话下天翻地覆的小孩牵走。

左相还候在下面，没有走。

“爱卿还有何事要禀报？”宋钰心问他。

“国君上次吩咐下去的事，臣在外派出的属下已经将结果汇报了上来，但请国君过目。”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恭敬地呈上去。

宋钰心从他手中拿下来，展开来看。

卷轴上只有寥寥几幅工笔图像。

“这是国君吩咐臣去安置下的庭院，臣那属下综合考察了多出地方，最后仅有这里最为符合国君的要求。”

宋钰心看着那漂亮的图画，在用眼睛一点一点仔细地看过后，又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这是一处华贵又不失清幽，开阔又不失精美的庭院。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透过面前这简单的画卷，宋钰心仿佛就能够想象出陛下日后身体康复，在其中居住的样子了。

这院子虽小，却什么都有，春可赏花夏乘凉，秋采橘枣冬听雪。位置幽静离市集又不算远，四时有四时的乐趣，四方有四方的热闹，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他要让那些人快点给庭院做些改动，以便让它更贴合陛下的习惯，更舒适。

陛下身体到底是不算好，到时候要张公公跟他一块过去，侍从也要好好选，要挑最忠心最可靠的那些人，还有，宋钰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心中立刻不悦。

还有赵霜，也让他随陛下走，尽管心里很看不上这个家伙，但宋钰心也承认，不会有人比他对陛下更忠心了。

到时候他会给陛下安排一个清白的新身份，将那些人和陛下一块悄悄地送离京城，不会让任何多余的人知晓，去打扰陛下。

陛下会在那里度过安稳、自在的一生。

只是……

宋钰心伸手摸了摸心脏，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忍不住苦笑，只是这样的好时候，他以后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国君。”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宋钰心抬头，是内官在小心地提醒他。

张公公收到他的传唤，此时过来，正在下面候着。

他正色，看着下方低沉开口：“孤传你过来，是有话要提前告知，但是你要切记，孤如今告诉你的话，切不可让陛下得知……”

待到从朝华宫中出来，张公公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此时让初夏的凉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想不到里面的那位圣上，尽然有着这样的考量。

说来他前后也伺候过陛下不少时间了，可方才在里面直面宋钰心的时候，仍被那种可怕的帝王威压震得不敢抬头。

差一点，他就守不住那道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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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后事务后，忙碌的宋钰心又来见凉雪青，他进来的时候，陛下还靠在榻上，盯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宋钰心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了他，用脑袋蹭了蹭他脸颊，嗓音还有些疲惫：“陛下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他怀中的身体似乎还有些僵硬，宋钰心耐心地等了一会，才看到凉雪青转头，他那双乌黑的眼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他定定地看了宋钰心好一会，然后从认出他来，他轻松地笑了一下，“你来了啊。爱妃。”

真是奇怪。凉雪青愣愣看着眼前人，明明二人都长着毫不相干的两张面孔，为什么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会将宋钰心错认成国师呢？

那个妖孽到底给他用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