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就是赵骊常去的乐坊,说是乐坊,但实则只是比花楼包装地更好一些的寻欢地,有卖艺清倌这一类更雅致的说法。
这阁背后的主人正是赵骊,他时常借此私会幕僚,女主谢瑶前期不方便被赵骊带回府,也是安排在这里。
一到地点,马车落轿,喻重华踏出一步,一个打扮清丽的中年妇人就迎了过来,“贵客可要上座?”
喻重华看着她靠近的身体,眼眸微动,下一秒,三七就折过了妇女的手。
妇人哎呦叫了两声,连忙讨扰。
喻重华才摆手让三七松开。
三七抬头,看了那听风阁上方的几个包间,对着喻重华示意,“那里。”
那妇人被三七折了手臂,一时不敢上前,此时却面色突变,又勉强笑起来,身体挡在前面,“两位贵客,这……今日瑶月姑娘不见客……”
三七皱眉,直接上手敲晕她。
耽误的这一会,听风阁的几个打手就过来了。
应该是那妇人或者有机灵的见情况不对,就去叫了打手。
可惜这些打手不过比常人身高体壮了些,在三七的手上压根过不了三个回合。
还是因为人海战术才赖到两回合。
三七利落地抬脚踢开一人,手心一转,用剑鞘把身后偷袭的打手一击敲晕,另一只手折断侧面功来的打手的手臂,把这最后一人也扔到了那堆打手堆里,抛下人山里传来的哀嚎呼痛声,把甚至没从剑鞘里取出过的剑又放回身后,才走到完好无损的喻重华身边。
“这次表现不错。”
看着眼前虽然哀嚎遍地,但其实没多少真出血的情况,喻重华的心情很愉悦,赞许了三七的进步。
三七是暗卫出身,学的大多也是杀人和折磨人的血腥手法,早几年三七一出手,哪怕不是血流满地,也总是十步杀一人,是喻重华一点点让他改过来的。
今日三七甚至没让剑出鞘,分寸控制地很好,喻重华难免有几分骄傲欣慰。
听到喻重华的夸奖,才一个人撂倒十几个打手的少年脸色红了起来,哪怕有面具遮挡,但他皮肤白得很,因此格外显眼的红透了的耳尖就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喻重华笑着揉了下三七的后脑勺,才好心放过了他。
转身,走上三七方才指向的房间。
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听风阁一楼也还没开业,也就是楼上的“雅间”会招待贵客们,而贵客们中,不长眼的、多管闲事的,才是极少数,所以纵使方才打斗声毫无遮掩,上面的雅间也没有任何大动静。
只是大多都停了乐声。
每个房间都静寂地好似无人。
只除了三七方才指的这一间。
悠扬的琴音从房间里传来,丝毫不受影响。
喻重华嘴角微扬,不愧是男女主,心理素质一流。
只是不知,这乐声,到底是不是为了遮掩什么?
喻重华想着,一把推开门,和一双错愕的眼眸相对。
赵骊惊诧地看向门口的喻重华,脸色尴尬,手里举起的酒杯也僵在远处,一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十足十“被家长撞见看小□□”的尴尬羞愤模样。
女主谢瑶是背对着喻重华而座的,她此时才回过头,看向喻重华一眼,就又飞快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站起身侧立在一旁,如同一个普通的、害怕惹事的乐女。
虽然表情管理不及赵骊,露出了几分端倪,但动作的自然程度已经秒杀许多小鲜肉了。
喻重华的思绪只跑偏了这一下,就又投入到了这个剧情关键点中。
他将手收入袖中,神情微冷,直直地看向赵骊,“安王殿下。”
赵骊这次回过神一般,急忙想起身,手中的酒杯在慌乱中坠地,华美柔软的毛毯险险接住了酒杯,酒水却润湿了赵骊的前襟和毛毯。
赵骊面上讪讪,“先生……你怎么……”
喻重华过冷的眼神让他把问句吞了回去。
赵骊开口胡乱解释,“先生,我是来听风阁听曲子的,不曾做过狎妓这类的事……”
喻重华这才悠悠开口,“殿下,臣无权过问您的私事。”
赵骊赔笑了下,“先生昔日三令五申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学生一日未忘。”
喻重华油盐不进,丝毫不理会赵骊这厮特意将话题往那个质问他留恋花楼的地方引,眼睛在房间里细细查探着,嘴上依旧是冷硬的君臣之词。
“殿下聪慧过人,臣不过忝列几日殿下的夫子,不敢对安王有令。”
房间里的东西都是正常的乐楼模样,有几道幕帘,却也是束起的,可以说,一推门,就可以将房间里的一切收入眼底。
只是这房间里却无床。
喻重华看向右后方,示意三七上前。
三七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三七只三两下就在字画后找出机关,按个顺序一转,挂着字画的书架就移开了,露出里面的女子闺房。
那房间比外间更小,一眼就能看遍,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赵骊上前两步,解释,“这房间应该就是是月瑶姑娘的闺房,我之前也只是知道,到底是女子闺房,丞相看过想看的了,就把门合上吧。”
谢瑶慢了一步,她刚刚就顺势抓起面纱戴上了,此时就只留个眼睛在外,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求大人放过小女……”
喻重华置若罔闻,只是让三七进去再仔细查查。
赵骊的面上起了几分怒意,先生也不喊了,“丞相大人,不知本王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什么,要大人拿出这样查抄的架势?”
喻重华才再次将视线放回他身上,“并非殿下做错了什么,只是臣手下的人前些日子查出了一桩案子,牵扯甚广,最后线索居然牵连到了殿下身上,臣怕殿下身边有什么奸人,借着殿下的名声做事、败坏殿下声誉,也恐奸人带坏了殿下。”
赵骊不可能信这说辞,喻重华也知道他不信,不过是心知肚明的打了一场机关。
赵骊面上却做成缓和的神情,语气也松缓了下来,“先生下次直说便是,不知这奸人是?”
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一样。
“案件未明,不可多言。”喻重华打了个太极,见三七退了出来,就说,“雅乐宜人,只是殿下如今也及冠四年了,该选个王妃,也将心往正事上收收。”
赵骊满不在乎地摆弄了下腰间挂着的长笛,低头含糊,“这事不急。”
喻重华今日见他打哈哈,也只是撂下一句,“下次春日宴,殿下可没有理由再推脱了。”
转身就走。
留在房间里的赵骊站在原地,摆弄长笛的动作顿住,随后,手指收紧,将长笛紧紧攥入手心。
站在一旁装鹌鹑的谢瑶看着原地半天不动的赵骊,疑惑关心,“安王殿下?你怎么了?”
闻言,赵骊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去,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急。”
谢瑶莫名其妙,但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赵骊这种心眼多得可怕的家伙,像她这种人完全玩不过,还是乖乖闭嘴更好。
比起这突然来查岗一样的丞相,谢瑶更关心其他,“我说的那个炼铁法子,殿下已经确认过了吧?应该不会被皇帝发现吧?”
私铸兵器,就算谢瑶不是那个亲手做的人,但万一真的被皇帝发现了,她一定会成为池鱼,经历了一番折腾,谢瑶愈发明白在这没有法治的古代社会,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不然她为什么刚刚都不敢多看帅哥两眼!
要是在现代她高低要把那个丞相还有蒙面酷哥的联系方式拿下!
谢瑶正愤愤着,赵骊开了口,“皇帝不足为惧。”
谢瑶听着他带着轻蔑的语气,有些惊讶这个心机深沉双面男第一次露出这种蔑视的态度。
赵骊的眉眼舒展,像是想到什么,居然有点开心的样子,“一个蠢货罢了。”
不过下一瞬,他本来上扬了几分的嘴角狠狠拉了下来,短短时间里实现情绪的两重反转,赵骊语气不善,“从始至终,本王需要重视的,只有先生罢了。”
谢瑶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先生这个称呼,意识到,“丞相?”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哦,所以他真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后半句话在赵骊冷漠的视线中消音。
谢瑶在心里狂骂死心机男,不敢开口了。
“先生他……”半晌,赵骊再次开口,话说到一半,却又没了下文。
谢瑶心里的脏话忍不住刷屏,先生先生,个死心机男一口一个先生,说话还吞吞吐吐不清不楚的,又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对着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死样子,对着那个丞相却上赶着先生来先生去,欲言又止含含糊糊黏黏糊糊的,怕不是暗恋哦,暗恋就是想说不敢说。
但非常从心(怂)的谢瑶做的最大的报复,也不过是在赵骊离开时,仗着他脑袋后面没有眼睛,用嘴型恨恨骂了句死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