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过后，艾尔薇拉渐渐察觉到汤姆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们本就不会在白天表现得过于亲近，但现在，即使在夜晚的讨论里，汤姆似乎也在刻意躲避她。

这种回避并不明显，他在言辞间仍旧一如往常地与她辩论、交流黑魔法的见解。但艾尔薇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中藏着某种不加掩饰的亢奋，仿佛在隐瞒着什么。

他在隐藏什么？

艾尔薇拉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不是一个喜欢被蒙在鼓里的人，尤其是当这个秘密可能与她有关时。

她开始观察他的作息——白天，他们的距离比以往更远了，连偶尔交错的目光接触都变得稀少。

但夜晚的讨论依旧照常进行，他仍会在深夜的斯莱特林休息室找到她，继续他们的“学习”。然而，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汤姆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话语，有些话他刻意不说，有些话他小心翼翼地绕开。

这种感觉让艾尔薇拉愈发确定，他正在进行某些她尚未察觉的事情。

于是，她决定试探。

这天晚上，他们依旧在讨论一本古老的黑魔法书籍。

汤姆翻阅着泛黄的羊皮纸，神情如常。但艾尔薇拉注意到，他的思绪时不时飘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你好像比平时更忙？”

汤姆抬眸，“你这么觉得？”

“哦？”艾尔薇拉垂下眼睫，指尖漫不经心地沿着书页滑动，“难道不是吗？”

汤姆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却没有接话，而是轻轻阖上书本，打算结束今天的讨论。

“太晚了。”他说，“我们该回去了。”

艾尔薇拉没有阻止他，只是看着他站起身，向休息室门口走去。她也缓缓起身，步调优雅地跟上。

他们一起穿过斯莱特林休息室，告别时，她目送着汤姆离开，站在原地片刻，而后慢慢走向楼梯。

但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艾尔薇拉停在了阴影里，安静地等待。

果然，过了大约十分钟，汤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无声地滑过石质地面。他确认四周无人，然后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艾尔薇拉嘴角微微弯起，悄无声息地跟上。

她的脚步比他的更轻盈，像是一缕幽影，悄然融入夜色之中。她必须谨慎，汤姆的警觉性极高，若非全神贯注，他很快就会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她想知道，他到底在隐藏什么。

-

汤姆的脚步在夜色中悄然延伸，行进的方向指向城堡的另一侧，乍一看似乎只是循着日常的路线返回图书馆。

但他的步伐尚未迈出几步，便被一串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两个格兰芬多学生仓皇地从走廊另一端奔来，脸上带着夜游被抓的惊惧。而他们身后，一道昏黄的灯光急速晃动，巡夜管理员提着油灯紧追不舍，怒气冲冲地呵斥着。

艾尔薇拉的眉心微蹙，正欲趁着这场混乱退回暗处，不想，那两个格兰芬多却因慌不择路，竟直直朝着汤姆的方向冲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汤姆身上。

后者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冰冷地俯视着迎面而来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的寒意。

“你们——站住！”巡夜管理员的吼声几乎在同一瞬炸开，油灯的光亮猛然笼罩了整条走廊，将在场所有人尽数揪进了光影之下。

格兰芬多的学生僵在原地，汤姆则迅速换上一副镇定又无辜的表情，好像他不过是碰巧路过的旁观者，与这场夜游的闹剧毫无干系。

巡夜管理员很快将视线锁定在汤姆身上，语气严厉：“汤姆·里德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汤姆微笑，彬彬有礼地答道：“我们正在前往图书馆。”

“我们？”

管理员目光一凝。

“是的，我和艾尔薇拉。”汤姆侧首看向仍隐匿在黑暗中的她，“她应该就在——”

话音未落，艾尔薇拉轻轻叹了一声。既然已经被点名，她自然不会再躲藏。

她步履轻盈地走入灯光之下，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既有些许被惊扰的不安，又不失一贯的温婉与从容。

汤姆静静地注视她片刻，随即转向巡夜管理员，平静而得体地解释：

“教授应该清楚，艾尔薇拉的身体状况特殊，因此她的课程安排也有所调整，我们只能利用夜晚的时间完成额外的研究。”

艾尔薇拉闻言挑眉，似笑非笑。

但仍顺势点头：“确实如此，先生。我们并未有意违反校规。”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歉意，既无辩解，也无多余的乞求，恰如其分地展现了一名温顺乖巧的斯莱特林该有的态度。

巡夜管理员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显然对这个理由持怀疑态度。但汤姆·里德尔一向品学兼优、举止得体，而艾尔薇拉更是以优雅知礼闻名，实在难以挑出明显的破绽。

但夜游终究是夜游。

“既然这么喜欢图书馆……”巡夜管理员冷哼一声，“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周，你们两个每天都去图书馆整理书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归整好。”

说罢，他懒得再纠缠，拎着那两个倒霉的格兰芬多学生转身离去。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艾尔薇拉看着汤姆：“什么时候发现的？”

汤姆微微一顿，也看向她，嗓音沉静：“发现什么？”

“别装了。”艾尔薇拉靠近一步，目光审视着他，“你一直在躲我。”

汤姆依旧维持着那副得体的笑容，仿佛她的指控不过是无稽之谈。然而，瞳孔深处的某些情绪却压得更低，更隐秘。

“你跟踪我。”他陈述道。

艾尔薇拉眨了眨眼。

“跟踪？我只是有东西落在图书馆，汤姆。”她轻轻拨了拨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正巧撞见鬼鬼祟祟的某人罢了。”

两人站在寂静的走廊上，周身的空气好像也开始无声地较量。

艾尔薇拉注视着他，试图从他完美无瑕的表情中捕捉出什么蛛丝马迹。而汤姆则是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她。

片刻后，汤姆扯嘴一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天的义务劳动，我可不希望你拖后腿。”

艾尔薇拉也回以一笑，“彼此彼此。”

-

在图书馆的义务劳动开始之前，艾尔薇拉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汤姆的不对劲。

相比起他以往的从容与操控一切的姿态，这一次，他的兴奋过于明显，像是终于捕捉到了一直在他指缝间滑落的某种猎物。

他们并肩走向图书馆，途中几乎没有交谈，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拉扯。

艾尔薇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她被剥开了一层薄薄的外壳，而汤姆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清她的本质。

图书馆里，烛火微颤，空气中满是纸张的干燥气息。两人各自坐在长桌的两端，沉默地整理着书籍，巡夜管理员安排的任务繁琐而枯燥。

但艾尔薇拉很快发现，汤姆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的视线落在一本厚重的书脊上，指尖摩挲着封面的浮雕文字。她的直觉告诉她，某种关键的东西即将发生。

“艾尔薇拉，”汤姆终于开口，“你对自己的家族了解多少？”

艾尔薇拉的手指顿住，抬眸，正对上他的目光——那是一双渗透着黑暗欲望的眼睛，属于终于扼住猎物咽喉的捕食者，透着不加掩饰的兴味与窥探的快感。

汤姆没有等她回答，径直把那本书推向她，慢慢翻开书页，像是蓄谋已久的一场戏剧，终于到了最精彩的部分。

她低头一看，发现这是一本禁书区的书籍，封面上隐约可见古老的魔文，而翻开的页面，恰好停留在特拉弗斯家族的介绍。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缓慢，诱导般地轻声念道，“特拉弗斯家族，一直以来都被称为窥梦者，他们的血脉天生便携带着诅咒……无法控制的摄神取念，过载的记忆，逐渐崩溃的精神，以及……”

艾尔薇拉轻扫过书页上冗长的介绍，最终目光停留在某一行黑得像渗入鲜血的字体——

“特拉弗斯家族的诅咒。”

她的指尖轻轻按在书页上，感受着粗糙的纸张触感。她不动声色地平稳呼吸，掩盖心头的一丝冷意。

汤姆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他们注定无法长寿，活不过四十岁，而体质羸弱者甚至不到二十岁。”

他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艾尔薇拉的脸，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你想说什么？”她冷淡开口。

“你明白的。”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发现了一个无比精妙的谜题，正在等待它的解答。

“我知道你在隐藏什么，而你做得很好。”

汤姆的语气带着赞赏，然而字里行间却透出一种隐晦的施压，想要逼迫她主动承认什么。

“被动的摄魂取念，超忆症，虚弱的体质，短暂的生命——这就是特拉弗斯家族的‘天赋’？”他嗤笑，“难怪你这么擅长伪装，因为你根本无法承受真实。”

艾尔薇拉依旧镇定，语气平静：“看来你对我的家族很感兴趣。”

汤姆的指尖敲了敲书脊，冷笑道：“当然，毕竟这是一个诅咒比荣耀更深远的家族。你们的血统赋予你们窥探人心的能力，却剥夺了你们真正理解感情的可能——”

“所以你想做什么？”艾尔薇拉打断他，声音隐含挑衅，“可怜我？还是试图利用我？”

汤姆盯着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敛去，眼底的晦涩更深了几分。

“利用？”他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低笑一声，“或许。但你不会甘愿成为棋子，不是吗？”

她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消化这段文字。

“所以？”

汤姆微微俯身，凑近她，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所以，你究竟还能活多久？”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恶劣的兴奋，像是猎人终于将猎物逼入绝境。

艾尔薇拉笑了，没有回答，而是向后靠了靠，无声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别急着拒绝回答，”他低声道，目光深沉得近乎压迫，“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而且——”

他轻微一顿，语气悠然：“我也会帮你的。”

汤姆像悲悯的救世主一样发出邀请，可当迎上她毫无波澜如同湖面的双眸时，突然有些恼怒：

“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真正狼狈的样子。”

艾尔薇拉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那你得再努力一点，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