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思怡：“……！？”
她瞠目结舌地好一番注视春迎的脸。
“时亭一……？”她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怀疑，“是不是最近你背着我和他有其他什么接触了？”
春迎目光游移，当做没听见。
但付思怡这回可不惧怕大小姐的狗脾气。
她强硬掰着春迎的脸，非要她直视自己：“哦——是不是公司聚餐的时候你们私底下偷偷聊了什么？是不是他对你穷追不舍、既要又要？”
春迎：“……”
她这是什么形容。
不过理性一想。
时亭一并不算是对她旧情复燃的样子，顶多只能算是几年前被甩后的不甘心。
于是她很心平气和地向付思怡扔下一枚大雷：“没有。他只是问我能不能当我的裸体模特。”
当事人不觉得惊讶，听众果然被震惊到好半刻说不出话。
付思怡咽了咽口水，“你说谁？时亭一、南和市最年轻的商业新贵，问能不能当你的裸体……模特？”
“嗯，怎么了？”春迎似乎并不能理解这个消息有什么好让她震惊的。
于是接下来，她更是语出惊人：“我以我不画人像的理由拒绝他了。”
付思怡：“……”
虽然好闺蜜拒绝他是应该的，但她怎么总感觉很可惜。
她混乱的语言系统组织了好半刻，等到彻底被那块蛋糕奶油味压下去了，她才有点结巴地问：“你确定他真的对你没意思了？”
“能有什么意思。”春迎被问得有点不耐烦。
她抬眸，狭长的桃花眼促她一眼，“你是说，两年前你被前男友不辞而别甩在国内，现在人家回来了你还对他恋恋不舍？”
这段类比通俗易懂。
付思怡马上歇了那些旖旎心思。
她捏紧拳头，语气恨恨：“当然是恨他恨得要死。我怎么可能还爱上这种男人。”
于是春迎理所当然点头，不再言语。
只是付思怡还是有点不死心，小声嘟囔：“他怎么会不喜欢你了呢……”
她话说得含糊，春迎没听清。
很快，付思怡又骤然想起自己原本的话题：“不对！我们刚刚明明聊的是你结婚！不要妄想转移话题春小迎。”
她唇边挤出一抹笑，有点阴恻恻的，“他不喜欢你也就不会答应你这个无理要求。我看你还是好好接受我的相亲介绍会吧。”
春迎：“……”
即使时亭一不愿意接受是必然，她也没必要这么执着于自己的婚恋吧？
她伸出食指，点在付思怡的眉心间：“你收了人家的钱？”
付思怡反应激烈：“当然没有啊！”
做贼心虚。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春迎唇边冷哼一声，盯着她不言语。
付思怡果然很快败下阵来：“好吧，是收了一点……”
她语气弱下来，越说越委屈，“不过我看人家人品还不错、长得也挺对你胃口，况且他还喜欢你，我就想着反正你着急找人结婚，要不就试试呗。”
春迎：“……”
她实在懒得澄清。
不是她着急结婚，是她妈着急让她结婚。
付思怡小心翼翼看她脸色，见她面上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敢继续开口问：“那你能不能跟人家见一面？”
春迎额间青筋直跳。
忍了忍，她才终于问出口：“谁？”
知道春迎不关注娱乐圈，付思怡早就准备好了手机上百度百科的画面。
她一松口，便马上屁颠屁颠地把简介递给她看。
“据说家里有矿的天才制作人，周程嘉。”
*
周程嘉，十六岁以一首自作曲红遍网络。
十八岁通过音乐选拔节目正式在娱乐圈出道。
之后的道路顺风顺水，音乐堪称天籁之音。
只是性格稍微有些孤僻，路人缘算不上太好。
但他出道两年后又有知情观众爆料，家中背景很深，如果不好好做音乐就要回家继承家产。
这才上了一回热搜吸了一群路人粉。
春迎看他简介的时候，实在想不出这人能怎么喜欢自己。
况且对方和自己的圈子没有任何重叠，甚至不是南和市的人，她都不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途径认识自己的。
对于这个疑问，付思怡皱巴着脸想半天，判断：“可能因为你们都是搞艺术的？”
她这个说法有趣。
以至于春迎倒真的起了点兴趣，打开音乐软件去搜对方的名字。
她随便点了首歌播放。
这是首相当安静又神秘的小情歌。
和先前付思怡递给她看的照片对得上号，气质也吻合。
头发半长不短，像是蜗居在家已久，不怎么接触外人。
艺术照也阴郁得可怕，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神情。
春迎心里直呼太符合艺术生的刻板印象。
但他的声音如清泉。
像是最上好的玉石相互敲击。
于是见面就约在了下周周末。
对方得知她松口答应，于是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答应。
要来南和市，可以。要去她爱去的餐厅，可以。要挑她有空的时候，可以。
知道人答应后的第二天，春迎才从付思怡那里得知那天小歌手有个综艺节目要录制。
只是对方坚持要跟她见面，宁愿推掉这个可以打开自己知名度的节目。
再改口也来不及，春迎只能如期和人见了面。
见面的时候春迎才发觉自己原来也是刻板印象。
周程嘉迄今为止公开参加过的节目只有出道的音综和一个选秀节目。
但他的社交圈很小，话说的也不多，一整天只知道闷在录音室里。于是观众给他贴上了阴郁、社恐的标签。
但私底下见到人，第一印象却只是腼腆。
大约是要上节目，周程嘉理了他那头长发，露出精致的眉眼。
见到她人的时候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乖乖打声招呼。
只看一眼，春迎就知道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她顶多只能把他当弟弟看待。
拉开凳子，她在周程嘉对面坐下。
男生比她小一岁，眼睛亮亮的。
知道她原本的目的，眼里更是期待：“春迎……姐，要不要我跟你自我介绍一下？”
春迎：“？”
她挑眉，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拒绝。
于是他便从善如流道：“我叫周程嘉，目前的职业是歌手兼音乐制作人，不过不太挣钱。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境还算好，至少可以养我……我们一辈子。爸爸妈妈都很好相处，你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喜欢我们就搬出去住。”
随后，他眨眨眼睛，迟疑道：“姐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春迎一时间想不出说什么话。
她扶额想半天，“……不用管我叫姐姐。”
周程嘉慢半拍点头，又乖乖喊：“好的，姐姐。”
“……”
把她话当耳旁风。
春迎默一瞬。
但她确实有想问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她人在国内并不出名。依照周程嘉的交际圈，按理来说也不应该会认识她。
周程嘉对这个问题相当敏锐。
像是对这个问题演习了百八十遍。
“我妈去法国度假的那个月，给我们拍了不少法国画家的作品。我对你画的那幅天上月一见钟情。”
再之后的故事，不用他多说，春迎也多多少少能猜到。
只是这个故事发展实在俗套。
俗套到她要怀疑对方是否在仙人跳。
但周程嘉的目光实在真挚。
她找不出破绽，便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但你不知我人的真实面目，相处过后或许会滤镜破碎。这你也愿意和我结婚？”
周程嘉摇摇头，又很肯定地点头，“我从付思怡那里打听过你，你只是平时傲了一点。”
春迎刚想说“这你也愿意承受”时，对方又道：“但是你从小千娇万宠长大，养出这种性格难道不应该吗？”
“……”
好像从来没人说过这个道理。
春迎歪头，想了片刻。
他说得当然对了。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委屈，事事顺心，别人做事都得考虑她的感受。
身为大小姐，当然要骄傲地昂首。
只是他作为少爷，甘心这么俯首称臣？
周程嘉很认真地开口：“只有你的作品，可以成为我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
哦。
原来是更爱她的作品。
春迎往后靠，乐了。
“你不考虑，如果我婚后不打算创作了，你该怎么办？”
“我没有强迫你创作的身份，也没有理由。你的任何想法我都应该尊重你。”
他这话说得，倒真让春迎有些心动了。
她开始正视面前这个男人。
反正只是联姻，就算把他当弟弟，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沉思片刻，没敢应下，只能以“还需要考虑”暂作回答。
出门时，周程嘉面上笑容依旧不变，欢欢喜喜地同她告别。
春迎拎着小皮包等电梯时，却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男人仍是一成不变的贴身西装，只是领结换成了暗红色的，看着倒没有从前那副清冷样。
她挑起眉，有些错愕，但很快神情恢复自然，并不扭捏地走进去，就站在时亭一身边。
她瞄一眼，负一层的按钮已被按下，便没有多的动作，盯着电梯门发呆。
只是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问：“来吃饭？”
春迎从电梯门的倒影里瞥他一眼，恶作剧心骤起。
她扬着唇边一抹张扬的笑，“来相亲，你也是么？”
兀自感受身边男人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她更是偷着乐。
先前骗她来相亲，这仇她总算是报复回来。
但出乎意料，时亭一却只是问：“相亲？上次那个不行？”
上次那个？
他指的是哪个？
他还是那个被她意外撇下的秦遇？
春迎觉得好笑，扭过身子瞄他，“没关系。反正这个还不错。”
“……”
电梯间里静默一瞬。
春迎又听他开口：“我哪里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