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了一会儿,西尔芙就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西尔芙殿下,大事不好!诺顿王国的狮鹫群快抵达光明之森了!陛下和祭祀正在王宫中商议,请殿下前去。”
诺顿王国来者不善。西尔芙丢下批改到一半的申请,来不及和薇拉打招呼,匆匆出门。
“诺顿人想占领光明之森,做梦!”
“我们必须反抗!绝不能让那些粗鲁的野兽得逞!”
祭祀们义愤填膺。
女王端坐王位上,问:“依祭祀们所言,只是由谁带兵去呢?”
西尔芙大步踏进王宫,说:“母亲,我去。”
“殿下不可!殿下即将成年,绝不能有什么变故。诺顿受战神眷顾,骁勇善战,而精灵势弱,不擅长大型战役……”
“依我看,我们应该向伊特王国求助。如果诺顿攻下光明之森,下一个目标定是富饶的伊特王国。”
“此言有理,我们与伊特此时利益相同,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不。”西尔芙反对,“求助伊特王国,难保不是引狼入室。跟我一起成长的精灵个个都是作战好手,带领他们退敌,我有信心。”
年迈的精灵女王望着西尔芙,这个由生命女神亲自挑选的幼崽,已经长成了青年精灵,她褪去了稚嫩,显出锋利的眉眼,是那么坚定又意气风发。
“西尔芙,吾给你一次机会。”她说,“如若不敌,尽快退回来,千万不可恋战。精灵需要保留新生力量。”
“我不会输。”西尔芙自信地说。
“好!吾等老了,不如年轻人果断。”精灵女王笑着肯定她,“吾等你凯旋。”
祭祀们见她们做了决定,便说:“事已至此,我提议殿下即刻祈祷,先取得战宠,增加一份战力,也是保险。”
“事态紧急,战宠的事情不急,我请求即刻出战!”西尔芙单膝跪下,行了精灵的隆重礼节。
“去祷告室看一眼吧。”女王拒绝了她,“西尔芙,你是我很珍贵的孩子,我希望你多一些胜算。”
“至于诺顿的前行军。”她站起,阳光庄严地镀上她的金发,“吾虽年迈,吾的护阵还算坚固。”
西尔芙几乎是狂奔,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越过花叶植株,从来都赏心悦目的绿植,在此时显得无比碍事。
她令精灵去调集兵力,只身前往祷告室。
随意祷告下得了。她没打算在祷告上耗费时间。
“尊敬的生命女神,我在此祈祷,祈求您赐予我战胜侵略者的力量,祈求您赐予我强力的战宠……”
她敷衍地念着。
象征生命的浅绿微光波动开——生命之神温和地降临了。
“等等……等等啊!!”只有她能听到的少女尖叫,几乎刺穿她的耳膜。
“西尔芙——你怎么现在就祈祷了!!!”薇拉从远处狂奔而来,她的身体逐渐虚化。
“怎么了?!你没事吧!”西尔芙中断祷告,惊愕地看着她。
唯一亲密的伙伴似乎要消失在她面前,令她从来平静的面容破裂,露出惶恐。
没等她从惊慌中回神,就见半透明的薇拉凝成一道光,直直投射在生命女神像上!
“西尔芙!这是你唯一获得战宠的机会,你的战宠我还没准备好啊啊啊——”女神像上浮现出一道浅绿微光的巨影,朦朦胧胧地,令精灵看不清面容。
她温柔地俯下身子,口中却是只有西尔芙能听到的崩溃。
“薇拉?生命女神?”西尔芙迅速冷静下来,“这事之后再说,先赐予我神力。”
“西尔芙……你破坏了我想送给你的成年礼物啊啊啊!……算了。”女神愤愤揉乱她的鬓发,才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你将有无与伦比的力量,生命永远为你赐福。”
“多谢。”西尔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抬手告别,“等我回来。”
没两天,西尔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诺顿的前行军。
诺顿王国信奉战神,对抗战神赐福的军队并取得这么迅速的胜利,这令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她骑着缴获的狮鹫,拎着捆成团的诺顿王子。这家伙胆大地领前锋军,冲锋在最前方,然后就被她暗箭射下。
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很受战神眷顾嘛。
她可是生命女神看着长大的,比神眷谁能比过她。西尔芙不禁骄傲了起来,但是想起不靠谱的薇拉女神,她挺直的背又微微弯了下去。
她将诺顿王子丢给女王和祭祀,就急冲冲地冲进祷告室。
“可怜的孩子,居然没获得战宠。”一名祭祀叹道。
精灵女王下令:“没关系。为庆贺胜利,并助西尔芙一臂之力,她的成年礼上将举办大型祈祷。西尔芙实力强劲,那时定会获得女神的馈赠。”
此时的生命神殿里。
“薇拉?”
“嗯?”银白头发的女神回头,弯眸,“西尔芙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可以。”
最渊博的祭祀都未曾听闻薇拉的幻身术。她从不食五谷,对世间事物抱有奇妙的好奇,在女神殿随意出入不会触犯禁忌,行踪又神秘莫测,现在想来,这些曾经划过心头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因为她是降临凡间的神明。
神明幽怨地使劲捏扯她的脸:“西尔芙!”
“我设置了你一祈祷战宠,我就自动回应。本来想让你在成年礼上大放异彩,让她们看看我对你的宠爱……结果却闹了这么个乌龙。”祂捧着西尔芙的双颊,嘟哝。
“可是精灵危在旦夕……”西尔芙任由祂揉捏,含糊地说。
“能被你几下拿下的,算什么危机!”薇拉郁闷地躲在墙角画圈圈。
“薇拉。”西尔芙走到她附近,“我并不后悔。”
“可是我为你准备的是一只传说中的元素凤凰。你再也无法获得它了。知道这个消息后,你会后悔吗?”薇拉问。
“不后悔。”西尔芙说,“诺顿的狮鹫团攻势很猛,母王的保护屏障撑不了多久。倘若我没有侥幸射中诺顿王子,此时被俘虏的就是我的族灵、我的亲人和朋友。我不敢想嗜血的战神信徒进入精灵族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并不是侥幸。”薇拉肯定地说,“西尔芙每天都在努力,从固定靶到移动靶,到现在百步外都能射中飘落的树叶。你有千军万马中取敌将性命的实力,这是你勤奋努力的成果。”
西尔芙一时无语,她望着薇拉银白的双眸,那双眼再也不会让她有初见的后背生寒,里面满满的都是对她实力的信任。
她的睫毛也是银色的,可真长啊,像是落了洁白的新雪。
赞美女神。西尔芙不着痕迹地想。
“西尔芙。”薇拉轻叹,“十年内,我只有这一次因你降临的机会。”
而十年后,她已经过了可以获得战宠的年龄。
“我没有战宠,怎么你比我还难过?”西尔芙没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银色发丝。
顺滑又温暖。一根发丝轻盈地飘落,西尔芙小心地将它收进怀中。
可能是心理效果,自从知道薇拉是生命之神后,她觉得这根发丝充满了生命的神力。
“我当然难过,我拿好多东西去邀请那只元素凤凰,它才答应来这里当你的战宠的……”薇拉闷闷地说。
西尔芙小心地道歉:“对不起。”
薇拉说:“没关系啦,其实应该抱歉的是我,帮不到你。因为我不能插手太多这里的事,只能在神眷和战宠上给你些便利。”
西尔芙又说:“抱歉……”
薇拉高兴起来:“不过西尔芙的选择也很重要。为了族群放弃战宠,西尔芙你会是很好的女王。我尊重你的选择。”
“好啦,不要用这种好像有点害怕的谨慎眼神看我了。就算我是生命之神,也是你的朋友啊。”
西尔芙:“朋友、啊……”
薇拉像一只气鼓鼓的孔雀一样趾高气扬地站起来,说:“怎么?和一名神明成为朋友,西尔芙,你怎么还有点失望?”
“好难以置信,我信仰的生命女神居然是这样……”
“西尔芙!”
西尔芙忍着笑接着说:“居然是这样尊贵、高雅的神明。”
“这还差不多。”薇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失落地说,"怎么办,西尔芙,我没有成年礼物可以送你了。"
西尔芙一手置于胸前,优雅地躬身邀请:“在我的成年典礼上,会邀请精灵们跳舞。既然如此,尊贵的神明阁下,就用一支开场舞作为我的成年礼物吧。”
薇拉睁圆了眼睛,迟疑地说:“可是我没认真听过你的舞蹈课……你不怕我踩你吗?”
“被神明触碰,是我的荣幸。”西尔芙说。
于是薇拉矜持地将手放在她手中,像一个真正的神明。
七彩琉璃上刻印女神赋予光明之森生机的故事,彩光辉照的殿堂里,金发与银发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旋身交错的间隙,西尔芙问:“薇拉,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以凡灵的身份?”
她追问:“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总之这一切缘于一个错误……有神施错了法咒,导致我变成这个样子。这个说来话长,我就不解释了。”
西尔芙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她更想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我亲爱的神明,为什么,你在母树多如繁星的果实间选中我,又降临到我身边?
“选择你?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薇拉说,“三万年前,我就选择你了啊,西尔芙。”
“三万年前。”
“是啊,三万年前。后来她们叫你曦风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