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早上陈浩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沙发上,关键是这里并不是自己家。他缓缓坐了起来,一坐起来感觉头越发疼了,他努力的回忆自己昨晚怎么来的,可是越想头越疼,算了,还是不想了。这时他听见了锅碗瓢盆发出的声音,他顺着声源走到了厨房门口,看见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拿着勺子正背对着他做饭。
也许是酒精还没完全消退的缘故还有点迷糊,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背影。十二岁那年父亲因癌症去世了,他印象中唯一的一次流泪就是在父亲的葬礼上。父亲是个厨师,那时候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但即便如此也不会忘记每天早上在厨房给他做顿早饭,然后再乐呵呵的看着他吃完。那时候他父亲也是穿着同样的白色衬衫,同样的背对着他做着饭。
这一霎那他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沉浸在了美好的幻觉中。“爸...”陈浩脱口而出的声音非常轻微,那是一个只活在记忆中的称呼。
严洛一听见身后有响声便转过头去,见陈浩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你先外面坐一会吧,我这里马上就做完早饭了。”严洛一的声音让陈浩瞬间从幻觉中脱离出来,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严洛一。
“这...这里是你家?”他立刻让自己清醒过来并问道。
“嗯,是我家,你先坐会儿,等我把粥端出来就能吃了。”严洛一一边回答着一边把粥端上了桌。
陈浩此时也彻底清醒了,他坐在饭桌前四处打量着严洛一的家。这是一间两居室的屋子,看上去干净整洁,要比自己家的那个狗窝看上去舒服多了,只是隐隐有种特别冷清的感觉。
严洛一坐在陈浩对面已经开始吃了起来,见他不动筷就问道:“队长,你不吃吗?馒头、煎蛋、白粥...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包榨菜肉丝。”他迅速起身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袋开过封的包装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家就这些东西,你先将就将就吧。”
“不急,你先吃吧,我头有点疼。”
“哦,我有止痛片,我去给你拿。”他刚想站起身就被陈浩叫住了,“不用了,我过会就好了,经常喝酒早习惯了。”其实陈浩早就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胃口。
“你不和父母一起住吗?”陈浩好奇的问道。严洛一淡淡一笑,回答道:“我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听到这个答案,陈浩觉得自己过于失礼了并急忙表示歉意,严洛一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现在这个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你先吃饭吧,待会还要上班。”陈浩赶紧拿起筷子吃饭,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那个...问你个问题,昨天吃饭时你说你不会喝酒是真的吗?”陈浩找个理由打开话匣,不然两人默不作声吃饭太憋闷了。
“嗯,我从前喝醉过一次,后来还把我朋友给打伤了,而我竟然完全不记得,所以我以后就再也不敢喝了。”
“打伤?!就你这样子还能伤人?”陈浩当初第一眼看到严洛一时就做好当保姆的准备。严洛一个头虽然不矮,瞅着也有一米八,但是身板太薄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别说和罪犯搏斗了,就算是个普通人他也不一定制服的了,这也成为了陈浩不待见他的原因之一。
严洛一看着他惊讶的眼神笑了起来,心想这个队长果然眼神够锋利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宁愿不喝也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那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会对酒这么了解?”
“其实...我以前读书时在酒吧打过工,还学过调酒,所以才会了解酒的品牌和特性的。”
“哦...是这样啊。对了,那你还有别的亲人吗?”不知道为什么,陈浩对他的背景来历还是很好奇不探探底实在心有不甘,看来这死磕到底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我还有个外婆,她住在养老院里,因为有老年痴呆症,已经记不得什么了。”虽然这么多年的消磨早已习惯,但一提起这个严洛一还是有点难过。
“哦,抱歉,是我多问了。”陈浩心里纳闷,严洛一看上去不像有背景的人,为什么路展国会让他特别照顾,难道是他和路展国有什么渊源?
“你以前认识路局吗?”
“路局?不认识,我来局里那天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了?”
“呵呵,随便问问,我看你办案挺机灵的,还当是路局从哪儿挖来的呢。”他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打了个马虎眼,不过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一层。
严洛一被陈浩这么一夸倒是挺意外的,不枉自己特地为他做这顿早饭,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老是觉得陈浩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敌意,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没过一会,严洛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快八点了。于是两人就没再继续聊下去,吃完早饭后便急匆匆的往警局方向赶去。
12
十一月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严洛一来警局也有一个多月了,自从李美雯的案子结束之后,陈浩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从前那么严苛。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双亲都不在了之后心里对他也多了些怜悯之情,毕竟他自己也曾失去过父亲,在这点上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这个月局里也算太平,相反东区警局那边接连发生大案,孟飞和吴凯杰都被临时抽调过去帮忙,所以刑警大队里除了一些文职警员就剩陈浩和严洛一。
这天中午在警局食堂里,陈浩打完饭一反常态的坐在了严洛一对面。严洛一一愣,心想平时他不都是一个人吃饭的,今儿个怎么跑自己这儿来了。只见陈浩慢悠悠的拿着筷子往嘴里送饭,严洛一看他没说话也就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那个叫文静的挺喜欢你吧?”陈浩突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险些把正在喝汤的严洛一给呛死。他猛咳了几声,等缓过了气之后茫然的问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呢?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
陈浩眯起了眼睛对严洛一的回答充满质疑,继续问道:“那她干嘛老往我们这跑?”
严洛一回想了一下,“哦,你说前天吗?那是前阵子她父母去重庆玩,回来顺道给我带了当地特色的火锅底料,她知道我喜欢吃辣的所以特地给我送来的。”
“不止吧?上个星期还跑来找你,我看你们聊的还挺开心的。”
严洛一听了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那是因为她学校里要办个讲座,是有关法医解剖的,想拜托我帮忙找个资深的法医,我就直接把他引荐给裴姐了,所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该不会没谈过恋爱吧?”陈浩觉得好气又好笑,都这么提醒他了还是不开眼,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还真没有。”严洛一尴尬一笑。
陈浩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想交女朋友呢?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严洛一,心想以他的外貌条件绝对算抢手的,想必有不少女孩追过他,他没理由不谈恋爱啊,是心理问题?还是...生理?
陈浩悄悄的凑上前轻声问道:“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时还刻意的往严洛一的裆下瞄了一眼。
严洛一瞧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涨红了脸差点气结,“呸!你瞎想什么呢?!”他缓了缓情绪,然后一本正经道:“其实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目前暂时不考虑谈恋爱。”
陈浩很好奇他所谓的“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但毕竟他俩交情不深,估计问了也不会说。想来就是有点儿可惜了对方姑娘家,虽说长得不算出众吧至少也算得上清秀可人,估摸着在医大追求她的人也不会少,可惜就可惜他自己不好这一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朵鲜花在一樽木鱼身上浪费感情,唉...真是暴殄天物哟。
严洛一倒是觉得挺纳闷的,平时这个队长话不多,今天怎么关心起他的私事了,莫非是太无聊闲得慌。
“那队长你结婚了吗?”严洛一也顺便八卦一下。
“没有。”陈浩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回答。
“那你有女朋友吗?”
“嗯...正经的没有。”
“啊?女朋友还分正经和不正经?”严洛一有点听不明白。陈浩不耐烦得抬头瞪了他一眼,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懂什么,不该问的别问”。
“.....”
午饭后,两人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陈浩在他办公室里惬意地泡着自己的咖啡,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二杯了,严洛一闻到咖啡香味心想他每天这样早上喝下午喝,到了下班前还会喝一次,一天喝三次,难道他晚上都不用睡觉了吗?严洛一对这件事一直无法理解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不过话说回来,这咖啡的确很香,似乎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薄荷以及桂花的香气,十分特别。
“那谁,你进来一下。”陈浩突然从办公室里叫唤道。
严洛一朝四周望了望,没别人,那铁定就是在叫他了。他走进办公室问道:“队长,找我有事吗?”只见陈浩从角落里拿了一袋空了的包装袋,这是他平时喝的咖啡袋子,已经空了。
“帮个忙,待会下班帮我去这个地址买一包咖啡。”他把纸条塞给了严洛一,说道:“我跟这个老板有点过节,不方便亲自去,平时都是小吴帮我去的,现在他不在只能让你帮忙了。”严洛一看了看地址,倒是顺路,离自己家还挺近的。
“好,乐意帮忙。只是...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这你就别问了,买完走人就是。”
严洛一打量了一下咖啡的包装袋子,这袋子和一般的包装袋不同,没有logo,上面的coffee还是手写的英文字母,他好奇道:“这个咖啡是自制的吧?难怪香味这么与众不同,就算像我这种不喝咖啡的人都觉得特别香。”
“呵,倒真是,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说完陈浩从皮夹里拿了两张百元大钞给严洛一,没想到被严洛一推了回去,“队长,我是新来的,以后会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这次我请客,就当是我表表心意吧。”陈浩想这小子还挺会做人的,只可惜他并不吃这套,“少来,拿着,我可不喜欢欠人情,如果你不愿意我让其他人去就是了。”说完他直接把钱扔在了桌上,转身回到了椅子上翻看起文件。
严洛一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拿了桌上的钱后便走出了办公室,他感觉这个队长和以前他在派出所里面的那些领导们似乎不太一样,少了点架子却多了分痞气。虽然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祸是福,眼下还是先让自己乖乖当好这个“新人”,可以无功但求无过,一些不该惹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13
晚上下了班,严洛一骑着自行车找到了纸条上的门牌号,他原本以为是家咖啡店,结果居然是一间小酒吧,名叫“惜缘”。这家店门面不大,透过玻璃门大概就能看清店里的全貌,他往里看了看,店里灯光有些暗,估计现在没什么客人。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去,没瞧见有人便四下看了看,酒吧有两层楼,楼上没开灯比楼下还暗,只有店里有股淡淡的咖啡香告诉他没来错地方。
他慢步走到吧台旁边等了一会,吧台边上的一个小摆设顿时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纯铜质地的小兽,样子类似个石狮子,头上长着一支尖角。他瞧着眼熟,于是走近细细端详起来,“吉祥?”他不禁脱口而出,脸色即惊又喜。这个小玩意儿和记忆中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他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波动,“难道是她?”。
他刚想伸手拿起这个铜像仔细看两眼时一个男服务生从吧台旁的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他看着严洛一问道:“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哦,我是来买咖啡的。”他忙把手缩了回去。
那服务员瞧了瞧严洛一,谨慎的问了一句:“你认识我们老板?”
“不认识,我是帮朋友买的。”严洛一摆了摆手,礼貌的笑了笑。
严洛一心想虽然陈浩说只买一包,但是来都来了干脆多买点,于是说道:“给我拿四包吧。”
这服务员突然脸一沉,没好气的说:“什么?!四包?你不知道规矩吗?一次只能买一包,这可是限购的,你朋友没跟你说过吗?”
严洛一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是我不懂规矩,那就一包吧。”
“给他四包!”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从楼上穿来。
严洛一精神一震,这声音多么的熟悉,他抬头一看,果然是她!
“芊姐!”严洛一激动得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