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聂莞简单洗漱后,吃了几口陈景淮送的早餐,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她倒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金色光束。聂莞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到陈景淮的几条未读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夜班,用不用来接她。
聂莞今晚上上大夜班,时间是从晚间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聂莞不想一再的麻烦人家,便说没有夜班,让他安心工作。
发完消息,她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简单热了热剩饭,对付了几口,权当是午餐。
饭后,聂莞打开音乐,放了几首舒缓的曲子,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开始复习专业知识。护理学的知识日新月异,她知道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在工作中应对自如。
阳光慢慢偏移,房间里的光影也随之变换,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暗了下来。
聂莞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清楚又该为夜班做准备了。她走进浴室,温热的水从喷头洒下,驱散了些许疲惫,洗完澡后,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
简单吃了个晚饭,她再次坐到桌前,翻开之前记录的工作笔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都是过往夜班的经验总结:哪位病人夜间容易疼痛需要提前备药,哪个病房的灯有些接触不良得记得报修……正专注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科室群里的消息,护士长提醒大家今晚可能有突发情况,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最近流感肆虐,急诊随时可能送来大批病人。
聂莞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临出门前,聂莞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尽管夜班的疲惫大概率会爬上脸庞,但她希望以最精神的状态面对患者。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聂莞裹紧外套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不多时,车来了,一路上,看着窗外繁华都市渐渐安静,街边的店铺陆续关门,她的思绪却愈发集中在即将开始的工作上。
到了医院,换好工作服,戴上口罩,聂莞刚踏入护士站,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推车声,原来是急诊送来了一位因食物中毒而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身边还跟着惊慌失措的朋友。
“快,准备洗胃!”医生大声喊道。
聂莞迅速反应,手脚麻利地准备好洗胃设备,同时安抚着旁边那位几乎要哭出来的朋友,告知他不要惊慌,医院会尽全力救治。
昨晚送过来的那个从高空坠落的小男孩已经成功的度过了危险期,下午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听说孩子已经能正常喝水进食,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听说小男孩的妈妈放弃了工作,把全部身心都放在陪伴孩子身上,想必小男孩的妈妈肯定很自责,如果对孩子能多些陪伴的话,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幸小男孩没有大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夜里两点多,正是大地沉睡的时刻,医院的走廊却依旧亮如白昼,消毒水的气味在静谧的空气中弥漫,混合着一丝深夜特有的清冷。
她刚结束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抢救,从急救室疲惫地走出来,身上的隔离服还来不及脱下,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着肌肤。
脚步有些虚浮,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连日来高强度工作积攒的倦意。目光扫向前方护士站,墙上的时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下“滴答”都像是敲在她疲惫的心上。
路过一间急诊留观室时,细微的抽泣声传入耳中。她心头一紧,轻轻推门而入。病床上,一位年轻的母亲正侧身搂着孩子,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惹人心疼,母亲压抑着哭声,肩膀微微颤抖,怕惊扰到孩子,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滚烫的额头,又查看了一下点滴的进度,低声安慰道:“别太担心,孩子体温已经降了一些,用药后很快会好起来的。”声音轻柔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最近流感肆虐,有很多大人儿童已经中招,让本就超负荷的医院更是雪上加霜。观察室里的病床一床难求,新送来的患者只能在走廊临时加床。
原本宽敞些的走廊,此刻被塞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尽是横七竖八的简易病床,以及围绕在床边忧心忡忡的家属。
聂莞回到护士站坐下,开始整理病历。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承载着一个个生命的重量与希望。还没等她录入完一条信息,紧急呼叫铃突然尖利地响了起来,
没过多久,走廊尽头传来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她瞬间绷紧神经,站起身来。
果不其然,急诊送来了三位高烧不退、咳嗽不止的患者,后面还跟着一群神色焦急的家属。她迅速迎上去,和同事们一起有条不紊地将患者安置到病床上,量体温、测血压、连接心电监护仪。
急诊室里一时间充满了此起彼伏的仪器蜂鸣声、患者的痛苦呻吟声和家属们的问询声。
聂莞一边安抚着一位情绪有些激动的老奶奶,告知她医生马上就来会诊,别太着急;一边眼睛扫向输液架,确保点滴流速正常。这时,她突然想起笔记上记录的那位夜间容易疼痛的病人,趁着这间隙,赶忙跑去备药,以防万一。
许一娜干活利落,手脚麻利,同时为三个患者看诊。夜班医生本就少,真是一个顶三个用,忙的不可开交。
聂莞和崔洋收到医嘱,马不停蹄地开始为患者配药、打针。
聂莞干活时专注又认真,额前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她也无暇顾及。
崔洋一边配药一边同聂莞聊天:“莞莞,现在的流感也太多了吧,一茬接一茬,每次来流感,咱们的工作量又多了不少。”说着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聂莞把空安瓿瓶扔进医用垃圾桶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波刚消停没几天,下一波就接上了,感觉都没个喘息的机会。”
崔洋也连声附和道:“而且来的患者症状一个比一个重,好多人还不听医嘱,稍微好点就自行停药,结果反复得更厉害,又回来遭罪。”
小静一直在旁边打下手,也加入了聊天的队伍中,“是啊,咱们苦口婆心交代,人家不当回事儿,到时候病情反复还得埋怨咱们没治好。昨天那个大爷,我跟他讲得明明白白要居家隔离满一周,结果第三天就跑出去下棋,这下可好,全家都被传染了,又一股脑全送来了医院。”
聂莞手上配药的动作没停,“这种情况太多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
忙完这一波,刚准备坐下歇口气,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是护士长在群里的新指示:儿科急诊告急,需要抽调人手支援。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擦了擦汗,快步朝着儿科急诊走去。
走廊的灯光在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映照着她疲惫却坚定的背影。儿科那边更是哭声、叫声交织一片,小小的身躯在病床上瑟瑟发抖,家长们满脸都是心疼与无助。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立刻投身到这混乱之中,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协助儿科的同事们登记信息、安抚孩子、进行初步的病症处理。
夜越来越深,医院里的忙碌却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只要看到孩子们减轻了些许痛苦,累点也值了。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护士这份职业,它就像个出气筒一样,成为了患者们撒气的“首选”。
有一位孩子的家长,因孩子用药后仍持续高烧,满心焦虑与怒火,一把拽住路过的聂莞的胳膊,力道之大,让聂莞手中的托盘差点掉落。
聂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仰起头,望着怒目圆睁的孩子爸爸,强压内心怒火,礼貌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孩子爸爸依旧紧紧钳制着聂莞,怒道:“我儿子都打了退烧针了,怎么还烧起来了?”
聂莞本就上大夜班,累得身心俱疲,此刻又遭这般无礼对待,顿时脾气也上来了,语气不善地回应:“药效起作用得有个过程,咱们再观察会儿,配合物理降温,肯定会好起来的。”
这时,孩子妈妈赶忙拉住丈夫衣角,示意他冷静,随后看向聂莞,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对不起啊妹子,我家这口子是个急脾气,孩子一直不见好,他心里着急,你别往心里去啊。”
人家既然已经道歉,聂莞也不好再说什么,压下心头怒火,转身继续忙碌。
这边小插曲刚结束,那边又起波澜。起因是小孩子怕打针,哭闹不止,家长一着急,便对着打针的小护士数落起来,大着嗓门怒吼:“你会不会打针啊?没看见孩子疼成啥样了,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高分贝的争吵声吸引了周围人的侧目,甚至有几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争吵声、哭闹声,此时的儿科急诊已经乱了套。
小护士委屈极了,她打针的手法向来娴熟,为了减轻患者痛苦,进针的角度、速度都是反复拿捏,可面对无端指责,她只能默默咽下泪水,轻声说:“对不起啊,我再轻点。”
在这小小的医院里,类似的事儿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护士们拿着不算高的薪水,干着最累最繁杂的活儿,不仅要应对繁重的护理任务,像时刻观察患者病情、按时换药、协助医生各种诊疗,还得承受这般莫名的委屈。但即便如此,大多数护士还是咬着牙坚守岗位,因为她们深知,身上这身护士服承载的责任,远比这些委屈沉重得多,她们盼着,盼着有一天,患者和家属们能多一些理解,少一些戾气,让这医院的白墙之下,也能多些温暖与体谅。
忙碌的脚步在病房与护士站之间穿梭不停,聂莞一会儿监测病人的生命体征,一会儿又跑去药房取药,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早上七点钟,本该下班的聂莞却被工作拖住,她的身影又在急诊室里忙碌了一个小时后,才得以脱身。
换好衣服后,聂莞在急诊大楼前,撞见了两天不见的郑旭。
他的状态很不好,眼里无光,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胡子似乎也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之气。
聂莞微微一怔,满眼诧异,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郑医生,你怎么了?”
站在聂莞旁边的崔洋则是满脸心疼。本来她已经决定不喜欢郑医生了,可当她看到他时,她的心依然止不住的为他跳动着。
当郑旭再次看到聂莞时,满心复杂,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沙哑着嗓音吐出一句:“没什么,就是有点累。”那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落寞,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心事。
聂莞和陈景淮的那个吻深深地刺激到了他,自那之后,他每次想起,心里都像被猫爪子挠过,乱糟糟的。
这两天的学术会议,他全程心不在焉,听得云里雾里,还被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通。本可在家休息一天,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惦记聂莞,就想着见她一面。虽说她已与别的男子情愫暗生,但感情这东西,一旦生根,哪能轻易拔除,至少他现在还放不下。
聂莞不想过多的关心郑旭的生活,冲他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崔洋没有走,她走到郑旭面前,满眼担忧的问道:“郑医生,你没事吧?”
郑旭一连两天都没怎么睡,此时身体已经累到极致,一句话也不想说,摇摇头走进了急诊大楼。
崔洋望着郑旭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郑旭满心满眼都是聂莞,可自己这份情愫,又该如何安放呢?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聂莞出了医院大门,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她一夜未眠的疲惫。公交车来了,聂莞走上去,靠在座椅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陈景淮身上。这几天他的贴心照顾,那些温暖的早餐,还有适时的问候,都让聂莞很感动。
但她知道,这不是爱情,陈景淮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她感激他的陪伴,却明白自己心中对感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
难熬的夜班短时间内终于结束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聂莞都是白班,八小时工作制,比上夜班轻松多了。最近她都是大夜班,聂莞照镜子时,明显看到眼底多了一层暗影,脸色蜡黄,精神状态与往日差了一大截。
还好她最近胃口不错,能吃能喝,看来宝宝在肚子里很安稳,这让聂莞疲惫之余稍感欣慰。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默默念叨:“宝宝啊,妈妈为了你,再辛苦都不怕,只要你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