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生平第一次反思自己冲动行事，最起码是她从失忆醒来后的第一次。

她后知后觉自己抓在苏照肩膀上的手过于用力，紧绷的手指关节在她松开之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蜷缩手指却无法让手指恢复灵活。

苏照肩膀的衣服已经褶皱起来，苗嘉用手在上面抚过。如果这是在打架的话她完全适应毫无心理负担，她甚至能在对方回应缓慢的同时补上几下。

可亲吻不是偷袭，自己是为了逃避苏照眼中的谴责才做出这种事情，如果现在苏照眼中的谴责因为自己的行为变多了怎么办？

苗嘉的纠结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她认为苏照没有推开自己就是接受自己，既然苏照接受那她还有什么好反思的呢？她不喜欢因为谈感情就让自己变得犹豫。

她按照自己的心意松开苏照的唇，却在看见那双因为自己变得嫣红的唇后又快速贴了一下。

才抬起头就看见苏照泛红的脖子和耳朵。苏照的变化可不像她的人一样平稳。

苏照的反应取悦到苗嘉，这让她彻底甩飞那些纠结和反思。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苗嘉用指尖在苏照脖子上的红色上勾划着，在看见苏照有些湿漉漉的且沉浸的眼睛后打算再亲一次。

苏照的动作比她更快，苗嘉抬头的时候就感觉到苏照的手沿着自己的后背一直到她的后颈上，那手掌摁着她让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苏照的眼睛被打湿后像是布满星星的夜空，群星的每一次闪烁都是在诉说爱意，而现在这双眼睛只看得到自己。

苗嘉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被这样厚重的爱意填满，在得到的一瞬间她再也不想要那种因为看到苏照流泪产生的满足感。

她明明没有受伤，只觉得自己像是随着某种力量在旋转，她搭在苏照肩膀上的指尖如同接通带着电流的装置开始发麻。

可这样近的距离苏照却不肯亲她，苏照小声问：“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吧。”

苗嘉看到那双眼睛中的星光随着这话消失了，剩下的都是努力维持的平静和不安。苗嘉被这样温柔的不安击中，她可以不曾得到，但无法接受得到后失去。

“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我发誓。”苗嘉信誓旦旦。她想了很多话，却无法用自己的语言表达那些情感。爱是一种超越人类的奇异力量，突然降临却不受任何人支配。

“如果你做不到怎么办？”苏照依旧掌控着苗嘉的后颈，她势必要从苗嘉那里得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苗嘉在苏照下巴上轻吻一下，然后用炽热的眼神推开那层盖住星光的不安：“我很想将我的心脏挖出来放在你的手上，想告诉你如果我抛下你离开，你可以当着我的面用任何方式毁掉它。”

“你的心脏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苏照像是愿意接受苗嘉的亲吻，可每当苗嘉靠近她后她又将人稍稍移开。

“当然，人没了心脏就会死掉。”苗嘉终于得到亲吻。

苗嘉在看到苏照肩膀上泛青的指痕时，她盯着自己最有嫌疑的手指：“我刚才有这么用力吗？”

苏照似是微微一顿，用快速穿回衣服掩盖苗嘉的怀疑。

“是我抓出来的吗？”苗嘉伸手去揭苏照的衣服。

苏照已经起身快速将衣服穿戴整齐，连一颗扣子都没遗漏。

可苗嘉还是看见了苏照上臂的青色捏痕，她虽然刚才脑子空白思想不受约束，但她清楚记得没有对苏照的手臂做什么。

不对，看这些伤痕的颜色肯定不是今天留下的，而是更往前的时候。

是她晕倒时候的抓痕吗？她那时候晕倒的突然，极有可能在倒地的瞬间下意识去抓边上的东西。

随后她又否定自己。这么大面积的伤痕，不可能是不小心造成的，她怀疑自己在失去意识后应该反抗非常激烈。

“我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苗嘉拖着手中的衣服问。

“你好像在做噩梦，整个人很紧张。”苏照回答。她的表情有些无奈，没有一丝被苗嘉伤到的苦恼。

得到回答的苗嘉点点头，按照她还记得的梦中经历，确实会做出一些伤人的举动：“如果下次我再做噩梦，你就把我绑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苏照一只手贴着苗嘉的脸颊，在苗嘉歪头的时候认真道：“不要用这种话培养我一些暴力的行为。”

两人从安全屋中出来的时候苏照拿出一张地图。

苗嘉看着那张熟悉的地图识趣地没多问，她在自己想去的地方打个圈，这是她之前两人线路中重合的部分。

苏照看一眼目的地也没有多问。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苗嘉才发现安全屋在的建筑不是她晕过去的地方，她之前还疑惑为什么苏照她们会选择有异变动物的地方当安全屋，现在看来是苏照背着晕过去的她走了很远，并不是什么刚好在附近。

苗嘉突然倒退着回到苏照的身边，她扑在苏照身上，一只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我胸膛中的心脏不是我真正的心脏，我发现你才是我哪怕失去生命也不能失去的那颗心。”

之前混乱的枪战好像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城市这种没有生命的虚假森林随着人的离开又变成了一片寂静。

“如果这里一直没有人的话，应该会有动物生活在这里吧？”苗嘉踩着地上暴露着钢筋的巨大石块。这些碎片显而易见是人类工业产物，不知道曾经属于附近的哪一栋建筑。

“可能会有一些小型的普通动物生活，但你知道的来这里的人会为了防止异变捕杀普通动物，所以它们会选择更隐蔽的生存方式，而不会出现在明面上。”

转过几个拐角后迎面而来的风让苗嘉下意识抬头看去。

苗嘉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眼前这栋高大的建筑有一半像是被一柄巨大的利刃削掉一半，半边依然伫立的楼体如同重伤后不肯倒下的巨人，又是一阵树影晃动，夹杂着旧日场景的风从参差不齐的“伤口”中穿过，“呜呜”的风声好像这栋建筑的宏大悲鸣曲。

“这么大的建筑，是人力做到的吗？”苗嘉在路过后又回头看一眼那栋被劈开的楼。

“说不定是异变动物做的。”苏照难得开玩笑。

“这么大的异变动物，这是多么夸张的一击。”苗嘉展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这些怪物是怎么出现的？”

“我不知道，理论上不可能有这么大型的异变动物，如果有早就被人发现了。”苏照回答。

“那常规的异变动物是怎么出现的？”苗嘉问。

苗嘉并不好奇异变是怎么出现的，她只是决定走进这样的世界中，如果她还是依旧一个人上路，什么科研部，什么异变她都在乎，那些复杂的、混乱的真相会影响她前进的速度，她只要手中有武器，只需要确保自己活下来就可以。

但显然苏照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像自己一样随随便便选一个方向往前走，或者中途换个方向再试一试，她选择护送何花去某个地方就意味着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照停下来，苗嘉也停下来，两人在这种轻柔的风中对视着。

“怎么了？这种事情不能外传吗？”苗嘉笑着问。

苏照从边上摘了一片叶子递到苗嘉手中：“撕开。”

苗嘉不明所以，她上下翻看着那片叶子，普通的植物，脆弱的叶片。她两边的食指和拇指夹住叶片，从中间微微用力叶子就开裂成两半：“然后呢？”

“合回去。”苏照淡淡道。

“这是一个不合理的要求。”苗嘉吐出来一句但她还是将两片叶子裂口边缘对齐，很显然这东西不可能合回去。

苗嘉索性将手中的叶子一扔。

“你如果听我讲了上一个话题的答案，你就只能选择留下来。”苏照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她的表情却带着警告。

苗嘉装作苦恼般长叹一口气：“难道我的誓言不可信吗？我说了我不会离开就肯定不会离开。”

苏照像是被太阳光刺伤眼睛微眯后从苗嘉身上收回视线：“虽然完全确定，但我们有六成以上的把握相信这场异变的源头是何花逃出来的动物园。”

“确切的说是那个隐藏在动物园中的科研组织。”

苗嘉一边走着一边从边上的植物上揪着小树叶，她发现这种方法还挺有助于思考：“猜到了七八分。”

苏照将她破坏植物的手拿回来牵在掌中：“当时异变几乎是全球同时爆发，很多人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死亡，但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科研部已经整个消失，这可不是一般的势力能做到的。”

“而且灾难并没有停止，你们怀疑这些人还活着。”苗嘉道。

“不止如此，就像你遇见的两个头的异变野狗一样，后来人们发现的异变动物不再是基础的异变，而是会融合一些其他的特质，它们更恐怖，更暴力，更脱离动物的范畴。”苏照眉头从讲述开始就没有放松过，

“更恐怖的是，后来这种异变中开始出现人。”

苗嘉一下子就想到最近遇到的怪物，它们都有人的特质。

“人一开始不在其中，虽然面临被异变动物袭击的风险，但是人不会因为受伤或者生活在异变区变成怪物，人只需要防御就可以。”

“那时候人相对而言是安全的。但现在安全已经成为过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