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召赶紧跑过去，蹲在洞口呼喊，“末雪！”

墓道不深，不过五六米左右，但经这么一摔，肖末雪早已昏死过去。

几人陆续跳下去，继续寻找出口。

曲腾背着昏迷不醒的肖末雪走在后面，陆七和钟行一如既往的打头阵。借着手电筒，他们开始打量这不落雪的墓道。按照之前的下墓规律，越往下应该越能积雪，可这里却不见半点冰雪，甚至连温度都上升了，不再似上面一层寒冷刺骨。而且墓道多为土石，相当简陋，沿途都没有什么油灯，更别提壁画、文字了。

“咚…咣！”

脚下踢到一个物件，声响瞬间响彻狭窄的墓道，陆七收紧眉心借着灯光看向前方滚远的手电筒，“有人来过这里。”

五分钟后，众人站在一扇石门前停下了脚步。石门大约高五米宽四米，雕刻着几只正食人的恶鬼妖魔，脚下白骨堆积，烈火不断，民不聊生。最右边还刻着两三段文字，似是警告，而下方还躺着一具穿夹袄的男尸。

陆七几步跨上前，蹲下身掀起尸体的脑袋看了看，并不意外的样貌，她转头冲曲腾讽刺一笑，“你应该很熟悉吧？”

死者正是花枪，她猜想可能是在逃窜时不小心掉进这里，可惜他注定逃不走。

花枪脸上一样出现了黑色符文，比肖末雪的更深，脸色青白发凉，早已冻成一块冰雕。

陆七捡起花枪手旁的冲锋枪，将其扔给钟行，“这个给你了。”

“你不是会使吗？”他单手接住枪，漫不经心地打量了眼。

“太重了。”

他笑而不语，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当然得宠着了。

曲腾将肖末雪放在一旁，曲明召见状急忙赶过去守在她身边，为她细心的擦拭汗水。

他好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再也无法抱起她。

肖云徽观察着石门，半刻钟后，他激动地喊出声，“是钟衍！这就是钟衍的墓！”

“你确定？”陆七狐疑道。

曲腾紧绷的脸色稍稍一松，难掩喜色，“五叔，是真的吗？”

“你也懂点东周的文字，应该能看出这是金文。”肖云徽指向石门最后侧的文字，激动中噙着丝丝压抑的惶惧，“妖魔横行，异心滋生，罔顾生死，颠倒自然。门破妖邪皆出，生死难料，大乱死归，回头是岸。”

“这是钟衍的手笔？”陆七低喃。

肖云徽很是兴奋，不顾门上的警告立马跑到石门前拍打，寻找机关，“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钟行望着孤寂的石门有刹那的失神，不知为何他心跳的有点不稳，他下意识抓住欲上前找寻机关的陆七，唇间发出一声呢喃，“别离开我，白…”

他回神一惊，抓住陆七道手腕越发用力，我刚才是怎么了？

陆七没听清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胳膊揶揄，“大叔，你怕了？还是紧张啊？”

“紧张？”他失笑道。

“对啊，这不是要见到祖宗了嘛。”

肖云徽盯着左侧石门上的一个空槽喊道：“机关应该就是这个凹槽，需要找到钥匙才行。”

陆七拉着钟行走过去，端量起门上的圆形凹槽，看样子是要放个圆形物件上去才行，可他们现在去哪儿找钥匙？

钟行盯住凹槽，恍惚了秒，他连思考没有，直接取下脖子上的半块玉佩。陆七看到他手中的玉佩，当即了然，惊诧地取下自己的半块玉佩，与钟行共同放进凹槽。刹那间，门扉晃动，石门朝两旁缓缓打开，溅起一片尘灰。

“原来这玉佩就是钥匙。”她压了压眼角，神情隐晦不明。

钟家的传家宝就是钟衍之墓的钥匙，而另一件无离却有白无的影子，那这玉佩…是否也与她有关？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准备跨进墓室却被钟行拉住，待回首询问，他已经踏进墓室。在石门打开后，墓室里的油灯齐刷刷地燃烧起来，照亮了整间坟墓。

墓室还算宽敞，没有所谓的金银珠宝，亦没有长明灯，只有一口简单的桃木棺材，连漆都没有上。石壁上倒是绘制着一幅幅壁画，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食人血肉，一滩白骨，业火肆意，苦难不断。

“锦帕就在棺材里。”肖云徽赶忙跑到棺材前，指挥着曲腾，“快，来帮我打开棺材。”

钟行跟上去，放下冲锋枪和无离，帮着他们一起推棺材盖。

“哐…”

棺盖被推开，一股难闻的腐朽的味道顺势挥发出来，他们忍不住捂住鼻子别开头躲避。

陆七够着脖子朝里望去，小小讶异了把，“他没有葬在这里。”

这是个衣冠冢，里面只放了一叠黑色的残破古服，甚至还有几块早已干涸千年的乌黑的血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可能。”肖云徽伸手翻开衣服，一条白色手帕从里面掉落出来，他紧皱的眉毛顿时一喜，“就是它！”

曲腾和他拿着锦帕走到一边细看，山水自然，刺绣精湛，是它无疑。陆七自觉无味，观察了下毫无油水可言的棺材后准备离开。发现钟行还站在原地，脸色平静无绪，不知在想什么。她不免推了下他的胳膊，“大叔，可以走了。”

钟行没回话，右手伸进棺材缓缓探向那件残破的黑服，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黑衣男子与一位白衣女子在月下饮酒畅聊，两两动情，皆红了面。可转瞬，画面一转，女子鲜血横流的躺在地上，而男子手持长刀，刀尖还在滴血。

“大叔？”

陆七的声音成功唤回他的思绪，他扭头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他当即松开衣服呼出一口冷气。

“你中邪啦？”她打量了番他的模样，再次调侃，“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可惜了，钟衍没葬在这里，不然你俩还能见上一面。”

他扶额轻轻叹出一口气，旋即勾了勾她的鼻子，“坏心眼。”

“你不喜欢？”

“嗯～我还真最喜欢你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锦帕被肖云徽收在身上，陆七暂时也没讨要的想法，麻烦越棘手，她越不想碰。几人靠坐在墓室四周，整顿休息，思考着该如何对付外边虎视眈眈的红袍女鬼和众多僵尸。曲明召照顾着还在昏迷的肖末雪，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像陷入某种噩梦，口中呢喃不断，两鬓汗如雨下，脸上的符文也越发深。

为避免造成隐患，陆七抛出一道折成三角的黄符丢到她身上，“这个能暂时喝退女鬼。”

符至，肖末雪脸上的符文消了不少，神色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痛苦，渐渐平和下来。曲明召见此，立马将黄符塞进她的口袋。

末雪，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钟行吃着压缩饼干，递给陆七一壶水，“慢点，别噎着了。”

她接过水大饮一口，才将这噎死人的饼干咽下去，她呼出一口气问向对面沉默吃食的三人，“喂，你们当初去湘西干嘛？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问这个干什么？”肖云徽微眯起眼，冷笑道：“东西不都被你拿走了。”

陆七不屑地哼出一声，假意生气地瞪他一眼，“一个破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还差点害我丧命，一个草鬼婆，没事养那么多虫子干嘛？难不成你们祖先还是个草鬼婆？”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肖云徽颇惊，半信半疑。

“废话，爱信不信。”她没给什么好脸色，“我只是意外，你们祖上竟是草鬼婆。”

她自然不会将盒子里的锦帕和簪子如实告知，如今尚未摸清他们的底细，定要谨慎为之。钟行明晓她问话的目的，所以并不出言配合，这会显得更刻意，他要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给她底气对抗所有疑难杂症。

“那你可就想多了。”曲腾咬撕下一块牛肉干，双眸直勾勾地盯住她，含着抹意味不明的森笑，“我们祖上的确跟草鬼婆有点牵连，但并非你所言。至于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当初五叔他们去那里不过是寻找一味药。”

肖云徽并未出言阻止，回想当时，脸上划过丝怅然。

陆七顿了下，狐疑道：“药？”

“相传苗疆祖先曾用蛊虫炼制出两颗药丸，能使人百毒不侵，强筋炼骨，也可以说长生不老。一颗被炼药者吃下，他从此遨游云海，不知所踪，而另一颗则被保存起来，留于后代，传言就葬在苗疆的古墓之中。”曲腾喝了口水，接着说：“太爷身体不好，我们找药是为了救他。”

他对湘西的传言疑虑更多，因此并未加入，而是另寻出路，结识路上之人，知晓更多拯救之法。最后，他听闻鲛人心脏一说，并找到了鲛人所在海域，取得心脏。

肖云徽接下他的后话，“我虽不信长生不老，但至少能延年益寿。”

陆七没回话，一边吃着压缩饼干，一边思索着他们的话。

这个药该不会就是坛子里的东西吧？长生不老…鬼才信。那具痣尸身份不简单，秦朝的草鬼婆墓却刻着东周的金文，还有它口中的师父？不简单，盒子里的簪子和锦帕与白无有关，这是毋庸置疑的，血池中的尸体肯定跟她关系不浅，并且是爱慕她的人。还有那个面具人，他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钟行抬手舒了舒她收紧的眉心，“想什么呢？眉毛都皱在一块了。”

她没应话，而是问向肖云徽，“湘西的墓主人，你们知道多少？”

“你知道这个干什么？”他谨慎发问。

“好奇呗。”她耸了耸肩。

肖云徽觉得这不算什么机密，告诉也无妨，“正如你所言，那就是座草鬼婆的墓。关于那里的僵尸我也很奇怪，应该都是被蛊虫控制了。”

“切，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多少。”她撇了撇嘴。

这时，门口的花枪忽然站了起来，似提线木偶般张大嘴巴朝他们扑来。离得最近的曲腾抽刀一砍，花枪瞬间人首分离，可身体并未倒下，依然僵硬地向曲腾扑去。

曲腾掏出自备的朱砂洒在花枪身上，这才将其彻底打倒至不能再动弹。他收起刀，眉色凝着愁虑，“我们该想想怎么出去了。”

这的确是要紧之事，陆七只好暂时搁置疑虑，思考眼下焦灼的难题。

要干啊…

“如果能知道这些僵尸和那只女鬼的来源，或许还有法子。”陆七皱了皱眉。

肖云徽思量片刻，缓缓启唇，“相传晋魏时期，西藏东北部的昆仑山域曾出过一个古怪的宗教，教中之人皆为女子，行踪尤其隐秘，没人知道她们来自哪里。她们不信佛不信神，却信鬼，认为□□的强壮并非强大，灵魂的强大才能永生不老，因此被世人称作冥回教。”

停了秒，他接着说：“传闻冥回教的教主灵魂已升天，不再受生死轮回的约束，可自由穿行世间…相传轮回教早在魏末时期就已被消灭，信此教之人都被杀死了，而她们的教主不知所踪。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那些女子应该就是冥回教的人。”

“升天？”陆七轻蔑一笑，“古人就是爱做梦。”

还永生不老？人都死了，能老个屁。

曲腾冷不丁插话，“不管她们是谁，来自哪里，我们都得杀出去。”

“跟着三个拖油瓶，你别妄想能逃出去。”钟行靠在石墙上，微扬起下颌，眼光轻飘飘地扫过又是残废又是昏迷的三人，不乏蔑视之意，“外面百十来具僵尸，纵使你有天大能耐，最后也是尸骨无存。”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尤其是肖云徽，他咬牙别过头，不忍直视自己肩上的伤口，如今提刀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事。而曲明召则不发一言，将肖末雪抱紧了些。

“你说的没错，凭我们几个，即便他们没受伤，我们也难以逃出去。”曲腾沉下嗓音，缄默稍许，他掀起眼，一双阴鸷的眼瞳盯着钟行二人似笑非笑，“但你们不会等死的。”

陆七讥屑地擦去嘴角的饼渣，“我自然有办法拖住那群僵尸，就看你们跟不跟得上。”

“这个不劳你担心。”

肖云徽略有急切地追问：“什么办法？”

她没回答，因为这个办法她也不确定有没有效。

既然方竟南都能逃出去，我还不信他的命比我大！都怪他！要不是他，这女鬼怎会将仇恨记在我身上，还发动这么多僵尸！要命，等出去后，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现在我连苏青青两只小鬼都招不过来，这里委实奇怪，当真是小瞧了。

她脑中一闪，瞳子陡然亮了亮。她当即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