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三人之中蔓延,突然芙芙站起身来往哨塔处笔直走去,伍瑭和希之只好跟随。
还未至哨塔之下,哨塔之上的男子便拦住了芙芙的去路,芙芙摘去斗篷,冷眼看向那人额间却没见有图腾。
“没有图腾?你是谁家的奴仆,居然敢拦我?”
那人被这气势吓退,但很快还是阻拦在了芙芙面前,“别嚣张,你也没有图腾,凭什么硬闯?”
芙芙退后一步,讪笑半分,拿出腰间爪刃刺破手指,鲜血没入额间,月轮银印浮现,这才见那人匍匐在地。
“拜见玉轮祭司,奴是木易家的,还没有大祭司的赐福所以没有图腾,今日是替我木易族王子的值守,奴有眼无珠,实在该死,还请玉轮祭司莫要气坏了身子。”
芙芙冷哼一声往主殿门口走去,希之与伍瑭对视一眼,只听见芙芙又是一声怒吼:“你们两个蠢货还不快跟上,难道想等着本祭司送你们上路不成?”
两人话都未来得及回,只见芙芙已往前走出许远。
芙芙循着记忆之中自己的居所而去,却又在半路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低头单手扶肩行礼,衣摆的刺绣在月光下显现,流动的暗河以及她额间的水波纹印足以表明其身份,芙芙笑着迎上去,却被她单手隔开。
“阿芙娅,先把额间的纹印擦掉吧!大祭司说你接任玉轮祭司一事还有待商讨。”
芙芙笑容僵在嘴边,抬手将纹印抹去,单手扶肩向沧溟泠一道行礼,“好的阿泠,那接下来……”
沧溟泠见芙芙将额间银印抹去这也才露出笑容,“婆婆说你这次去大翰不仅带回了许多布匹,抓回了木易霖,而且还带回了叛逃的木易族人,算是大功一件,她想让你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候选,所以你或许能被赐福太阳的金印,银印就不必再次唤醒了。”
“真的吗?我可以吗?”芙芙听到先是欣喜但很快又有些紧张,将披风头饰也又再整理了一番。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慢慢来嘛,只不过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你需要考虑一下了…”
沧溟泠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偏殿,眼见也还算干净整洁,只是周围一片冷清。
“大祭司今日已经休息了,阿芙娅你明日沐浴梳洗后再行拜见吧!需要的东西可以问菀枯姑姑要,我便也就先有事去了。”
芙芙再次行礼相送,三人对视一眼,刚准备坐下说些什么,一阵笑声便先传了过来,“阿芙娅回来了,快让姑姑看看。”
来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发丝被束成一缕缕发辫,枯叶黄与沙棘红交织的衣袍层层缠裹,额间的水滴纹表明她是青穑氏,芙芙看见菀枯姑姑,扑进她怀里便是一顿撒娇。
“姑姑,阿芙娅可想你了都,但是你都不知道,芙芙被木易霖可害惨了!”芙芙说着便将手上缠绕的纱布放开,这也便是沧溟泠说的重要事情。
如今芙芙不能再被赐福玉轮银印,太阳金印更是遥不可及,那么再过些时日,尸毒无法压制,变成和木易霖一样怪物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了。
菀枯看向芙芙手上黑色爪痕,连忙从腰间的毒囊中取出了一只毒虫,两人坐在桌前,菀枯用银针在黑色痕迹上轻刺,毒虫嗅食芙芙手上的毒血,对准其中一道黑色爪痕便啃咬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芙芙放下心来,眼见其中一道黑色爪痕逐渐被吸食干净,更是舒心了不少,“谢谢姑姑,还以为木易霖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被姑姑的阿宝轻松拿下。”
菀枯正打算笑着回应,却见那毒虫突然转为白色,伸手想要将其取回却发现它失去了控制。
毒虫松口时,芙芙只觉痛的两眼发黑,忍不住嘶喊出声,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菀枯连忙戴上特制手套去抓,伍瑭却已先一步取出火折子将那毒虫炙烤,虽然芙芙手臂被灼伤了一小块,但好在毒虫松口掉落在地。
希之在一旁默默观察,只见伍瑭取出火折子时菀枯将腰间的锦囊护住,虫子掉落在地时也是先去将毒虫收捡起来。
伍瑭眼看芙芙原本白皙的手臂先是被毒虫撕咬的血痕,然后血痕开始逐渐转黑,更是一番着急,“这虫子吸食了带尸毒的血便失去了控制,看来并不能用做解毒之效。”
芙芙眼见菀枯姑姑盯上伍瑭,虽然吃痛也还是一把将他推至身后,手臂更是一番颤抖,“你这贱奴,用火烧毁了菀枯姑姑的心血,居然还如此叫嚣,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伍瑭也还算机敏,连忙匍匐在地,现学现卖,“奴有眼无珠,实在该死,还请祭司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才见菀枯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芙芙,“好了,快先坐下,一只毒虫而已,而且还是被木易霖所制的尸毒污秽过的,但眼看此毒确实需要其他解法,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芙芙惨白着一张小脸,轻轻摇头,菀枯连忙掏出一方手帕,“莫要逞强,如实与我说来便是。”
这才见芙芙点点头,接过方帕将脸上的汗珠擦净,“中毒之时并没有什么不适,伤口痊愈后也只有这黑色痕迹十分难看,但刚刚被毒虫撕咬时不见疼,松口之后不仅伤口十分疼痛,连手臂也连带着痛了起来。”
菀枯点点头,将芙芙伤口一番查看却又摇摇头,“疼痛难忍是因为我这毒虫的缘故,这是一种蜱虫,吸食血液时会释放麻痹知觉的毒素使人感觉不到疼,以便它能吃饱,等它吸食完毒素的麻痹作用消散便会比一般的毒虫啃咬更痛上十倍不止。”
芙芙叹口气,看向手臂,定了定心神,便拿出了两颗曼陀散,“原来是这样。”
“你再仔细看看这蜱虫最开始吸食的地方。”菀枯指向芙芙手背上的那处咬痕,发现那处比其它地方更要苍白几分,而最开始此处还是被尸毒的黑色占满。
“姑姑的意思是,这蜱虫有用,但……”芙芙心中既兴喜又担忧,一时也没了主意。
“到时候或许还需要你这位眼疾手快的阿奴助你,别再迁怒他了,等你想清楚了,我叫人给你多送些蜱虫过来,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你放心用。”
菀枯拍拍芙芙的脑袋,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芙芙点点头,行礼将她送离,这才跌坐回椅塌之上,“嘶,好痛!”
伍瑭将芙芙另外一手紧握,希之连忙拿出怀中银针为芙芙施针,不多时,芙芙才觉缓过劲来,“看来希之还是有用处的。”
听到这声打趣,伍瑭这才安下心来,“有用就好。”
听到这话的希之却心中暗骂两人没良心,但眼看两人又开始了深情对视,连忙去往了帐外。
“刚刚那位菀枯姑姑说的还需要我是什么意思?”
伍瑭看着芙芙的手臂满是心疼,却也不敢用些什么药,于是只好再问芙芙解决之法。
“意思是需要你拿着火折子,看着那毒虫将要失控之时就将它灼烧。”芙芙笑着回答,伍瑭却又将芙芙的手抓的更紧一些。
每一处黑痕都需要一只毒虫吸食,今日都如此疼痛,更何况要将这些尸毒全部清除。
不知不觉间芙芙沉沉睡去,总觉得有伍瑭在便一切都可以安心,尸毒能去除,蛊毒自然也能,睡梦之中,芙芙与伍瑭坐在沙漠与草原的交接之处,一起看着夕阳西落。
芙芙靠在伍瑭怀中,笑得明媚,但突然头顶出现一只灰鹰,盘旋几圈后死死盯住了芙芙的眼睛。
芙芙仓皇起身,却发现,刚刚自己依靠的是一棵枯木,又见那灰鹰收拢翅膀,俯冲向自己,芙芙连忙向沙漠深处逃去。
但双腿的速度哪能敌过灰鹰,不多时灰鹰便用利爪死死扣住了芙芙的手臂。
芙芙吃痛间一声怒吼,本来要将芙芙撕扯向天空的灰鹰又被芙芙拖带回低空,但眼看鲜血横流,芙芙左手寻到腰间的爪刀奋力一挥,削去了那灰鹰半边羽翼。
这才见它松爪,但仍久久盘旋在芙芙头顶,一时之间一人一鹰在地面与天空对视,芙芙眼眶猩红,左手紧紧握住爪刀准备反击,灰鹰双眼锐利如刀,盘旋间寻找芙芙的破绽。
互相煎熬着便也不知过了多久,芙芙只要稍稍松懈身上的血痕便会多上一道,但灰鹰的羽翼也逐渐要被芙芙削砍至无法翱翔的地步。
精神紧张之时,疼痛竟没有想象中明显,但芙芙明显感觉自己逐渐失力,困倦之意再次来袭。
咬破舌尖,芙芙清醒过来,身旁却是三三,驼铃印记扎入芙芙脑海,芙芙只觉右手似乎被折断一般,不仅是剧烈的疼痛,而且还不能将手移动半分。
三三眼见芙芙满头大汗,眼眶通红,连忙拧上布巾擦拭,“小小姐,你没事吧?可清醒了?”
芙芙挣扎起身,三三连忙将她扶正,左右张望却没有看到伍瑭与希之,芙芙心头一惊,“伍瑭呢?他去哪了?”
“去,去赐福了。”三三犹豫间也还是说了实话。
芙芙想起希之所说的人皮面具,稍安下心来,但也还是直直望着门口,未知的恐惧再次蔓延全身,如果他们俩也被种上了蛊毒,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