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晚上之前，给降谷零一百个脑子他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幼驯染会和别人合伙来坑自己 。

他可以确定，只要是一个拥有幼驯染的正常人类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幼驯染——谁家好人会莫名其妙地怀疑自己的幼驯染啊！

然而此刻他看着面前冲着他抬手微笑，还一边假惺惺地说着所谓“打扰了”“哎呀原来你还在招待客人呀现在来还真是不好意思”的萩原研二，一种他以前曾在松田阵平身上感受到的所谓“日了狗了”的心情久违地再次出现，要是他现在还不明白一段时间前诸伏景光为什么要突然给他发一条关心的消息他就是真蠢了，感情这两个家伙是背着自己偷偷合作坑他了；该说不愧是松田的幼驯染吗哈哈，两个人的气人程度居然不相上下呢。

一旁的赤井秀一已经沉默了很久，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审视着脱鞋进门的萩原，最后得出了一个会被降谷吐槽不务正业的结论：他又多了一个情敌，而且这个情敌和降谷一样难搞。哦，或许还要更难搞一点，毕竟萩原看着更能装。

“还没有请教边上这位帅哥叫什么呢，小降谷你怎么不介绍一下？”

萩原笑眯眯地把一直观察着安全屋内部情况的视线转到了赤井身上，那种目光是审视的，像是在剖析一个事物的内在性质之类的东西，是一种很贪婪可怖的目光，赤井久违地感到了一阵不适；已经很久没有人会拿这样的目光看他了。

“赤井秀一。”

赤井伸出手和萩原握了握，两人都没怎么用力，只是让手微微碰了碰，彼此间都能感觉出来这是一场试探。

眼看着安全屋里的气氛愈发僵硬，不习惯这种氛围的萩原率先打破了房间里“刀光剑影”的氛围。

“呃呃，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以为现在的我们是一种类似于盟友的身份，盟友？盟友？”萩原抬眼扫视到降谷满脸“我现在只想揍你一顿”的表情，这才依依不舍地收了自己洪打洪浪打浪的神通，出言叫饶道，“好吧，是我错了，我先坦白，想来赤井兄也是可以信任的伙伴。之前我假装自己没从炸弹那条线上查出什么，实际上是因为我按照炸弹的结构翻出的案宗中有19起几乎一致的炸弹，开始怀疑这背后有一个组织。”

降谷和赤井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他们没想到萩原这种拆弹专家能从炸弹上看出这样的东西。虽然萩原本人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再眉目传情了啦，小降谷你的恋爱对象不会是他吧……哎哎哎别打我了，反正这就和每个人的笔迹，说话风格一样，每个制作炸弹的人也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查了现场之后我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些炸弹是来源于某个地下军火商啦，但是谁让我恰好就在一个案发现场附近查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呢，通过一些额…可能不大合法的手段，就查到降谷身上了。”

萩原十分大方地展示了他的探案过程，而他所说的那个“爆炸现场”也就是公安损失最大行动的所在地，来回出入的救护车里运送的是那两名重伤的公安和还能勉强运出身体的尸骨。

“然后昨天晚上恰好碰上小诸伏来找我嘛，想到他是你的幼驯染，我就把这件事和他讲了，小诸伏特别歉疚地答应我试探你的事——哦哦对了，小诸伏让我先替他和你说斯密马赛，他真的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萩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英俊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险的光，“但是小降谷明明是知道小阵平的情况的吧，不告诉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降谷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回房间坐下再具体说这件事。萩原看了看有些拥挤的房间，顺手捞过茶几上的炸弹模型就坐到了地上。

“不过按照小诸伏的话，你是中途突然换了工作吧。”萩原的语气依然很轻快，然而他的面部神色却慢慢地凝住了，仿佛是把身上所有飘着的东西都沉淀了下来，逐渐显露出了他灵魂里严肃而真切的，某些坚硬的东西。

其实萩原看起来也不像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降谷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

“——赤井君看起来不大像公安呢。”萩原突然扭头看向了一旁依旧沉默着观察自己的赤井秀一，冷静地说道，“是CIA，还是FBI？反正总归不是会莫名其妙和公安扯上联系的组织。那么你们俩个是怎么凑到一起，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聚在这里开＇私密＇会议的？”

他手下的炸弹模型悄无声息地解了体，除了一些非要工具不可的部件，其他结构都已经乖巧地躺到地上，仿佛最顶尖懂事的士兵在等待上级的检阅。

“这个炸弹模型的结构也和小阵平失踪现场的那个炸弹一致，现在你不用再用那种＇松田已经殉职了＇的目光看着我了吧，降谷，你们现在是不是在调查那个组织？我已经坦白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们了？”

降谷又叹了一口气；他总感觉自今天扫墓碰到萩原开始，他就一直在叹气。

“起码在赤井离开美国之前，松田都百分之百活着，现在也大差不离，那些人没有杀死松田的理由。”

“是这样没错。”靠在工作桌上的赤井终于开了口，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由于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松田现在是那个组织的机械部部长，直接由那个组织的老大控制，同时我可以确定的是，在我离开美国前，松田都没有被洗脑，他完完全全保留着自己的独立意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等下。”萩原不明所以地皱起眉，看起来被赤井不紧不慢吐出来的消息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是在讨论小阵平的安危问题吗，这又和洗脑有什么关系？”

“他果然没有类似的记忆吧。”

降谷和赤井对视了一眼，脑中划过这样的想法，然而就在这一刻，萩原却突然微笑起来。

“原来如此，你们俩之间有什么特别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指向了＇松田被洗脑＇，之前我注意到你们俩之间有很强的默契，这种默契没有好几年是没法练出来的，再联系到降谷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这件事——是什么记忆之类的吗？”

看着两人微微改变的面色，萩原明了地颔首，“果然是这样啊，但是，如果是突然多出来的记忆的话，我也是有的。不过这样你们就不得不转变一下之前的思维了；毕竟在我这里，可从来都没有任何和那个组织相关，或者小阵平被洗脑的事情哦？”

“好吧，看起来现在不得不到我们坦白的时候了。”赤井站起身走到降谷和萩原两人旁边，从床和墙的缝隙里抽出一块白板。“我和降谷的记忆来源是对的上号的，而这也导致我们没有去考虑＇记忆来源不同＇的可能性，那么我们之前对琴酒行为的判断也有可能出纰漏了。”

降谷抽出一支白板笔扔给他，转头对着萩原解释道，“在你之前，我们还确认了另外一个拥有记忆的人——琴酒。他是黑衣组织（你所说的那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我们也能基本确定把松田带走的那个人就是他，他是个很危险且很难对付的家伙。”

“琴酒那边的具体情况不好判断，先来理下时间线吧。”赤井接过白板笔圈画起来，“以你们从警校毕业这年开始计算，松田在毕业的一个月前失踪，失踪三个月后开始在组织活跃，出现时就是机械部部长的身份。通过我们后面和他的接触可以推断，那三个月松田应该在接受洗脑。同年，我进入组织，不久后与苏格兰，就是诸伏景光搭档。该年十二月七日，苏格兰殉职。”

“不对。”萩原凑上前，打断了赤井的话，“把我记忆的时间线也加进去的话，我们几人正常毕业，同年十一月七日，怎么感觉给我自己用这个词怪怪的……好吧，十一月七日，我殉职。”

“是在一栋高楼里吗？”降谷看了萩原一眼——萩原莫名感觉那个眼神里充满了谴责，于是他尴尬地点了点头——降谷接过话说道，“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点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萩原在高楼里疏散人群，此时正在完成任务的苏格兰注意到周围疑似炸弹犯的人有不正常举动，在该人做出其他行为之前提前将其击毙。”

而这个举动被观察他任务动向的人发现了，事后组织联系萩原的档案对苏格兰的身份再次进行了检查，这也正是苏格兰被发现身份问题的直接诱因。

当然，降谷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在我的记忆里，直到四年后松田殉职，诸伏都没有出事；起码松田不知道。”萩原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

“是这样啊。”赤井在白板的角落里记下这一点，正准备继续理时间线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莫名地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四年后松田殉职的事？”

“啊，”萩原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并不是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变成幽灵了啊，一直跟在小阵平后面，当然知道。”

记忆串台还能勉强用平行时空之类还没有很科学的理论解释，但是阿飘恐怕就不行了。一旁的两人终于彻彻底底地感受唯物主义的轰然倒塌，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看着恐怕需要一个牛顿之类的人物过来点醒意识的降谷和赤井，萩原终于无奈地叹出了他今天的第一个气，达成了降谷n分之一的成就，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