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耀宸的眼色却更加愤怒,咆哮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景煊闻言平静了下来,懒得跟他辩解,转身要去扶起行李箱,却被严耀宸大力控制住了手,他两只手被锁到身后交叉靠在一起,无力且眼前瞬间空白,陈景煊惊慌道:“你他妈放开我!”
陈景煊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又是黑压压地一片,更加平升他心里的恐惧,心脏犹如失重般无措。
“放开!严耀宸!我什么都看不见!”
严耀宸松开紧紧握住陈景煊的手,喉结奋力蠕动着,两个人面对面,他苍白地说:“陈景煊,就这么傻吗,一个角色而已,至于吗?”
陈景煊早就无力的心又被重新燃起,这么轻松的语气,让他开始火冒三丈。什么叫一个只是角色而已,这个态度,跟他那个腾天董事长的老子严建明一模一样!
果然对于他们贵富人家来说,一个角色真的简单不已,简单到根本没什么好谈论得到和失去的,他们仅凭这一个小小的角色就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以瞬间抹杀掉他三十年的努力,也可以给他希望。呵呵,终究,和严耀宸不是一路上的人。
陈景煊气得攥紧拳头,控制着泪花哼笑道:“是啊,只是一个角色而已,你严大少爷会给我吗?”他语气里尽数是讽刺。
严耀宸松了松紧绷着的情绪,偏头问道:“陈景煊,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陈景煊不明就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发懵,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问出这个问题。他愤恨的目光增加了几分疑问和呆滞。严耀宸究竟想问什么,他想听到什么答案?
严耀宸捕捉到他疑问的情绪说道:“我们抛开这些不谈,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什么叫抛开这些?他们之间就不可能会抛开这些,从知道他是腾天少东家严耀宸开始就不可能抛开这些!从他被威逼利诱开始和严耀宸之间就注定只能桥归桥路归路。
“没什么感觉。”陈景煊语气虚弱。
严耀宸期待的心彻底沉到谷底。他想过,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抛开一切,就算反抗父母他也在所不辞,之前刻意隐瞒陈景煊他的身世是他的不对。但是现在既然他知道了,那他就可以开始光明正大地和他相处,他不会去深究陈景煊的过去,只要陈景煊愿意跟他坦白,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谎言。
作为补偿,陈景煊要什么他都可以答应,作为之前没和他坦白的弥补。只要陈景煊说喜欢他,要什么严耀宸都能给。
“你是腾天的公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为角色可以付出的努力,你不会明白。”陈景煊苍白无力。
“你要角色不要我?”
这是什么屁话,答案还不够显而易见吗。严耀宸和角色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毫无疑问,严耀宸是首先就会被放弃的那个,陈景煊奋力拼来的希望,说什么都不允许就这么眼睁睁地拱手让人!
“你去找我爸,就那么确定他能给你?”
陈景煊蹙眉更想不通了,严建明亲口交代过不要让严耀宸知道他们谈过的事情,怎么反倒自己告诉了严耀宸。
“你想过他能给你,就没想过我能给你?”严耀宸扣着指头的指甲发紫快渗出血来。
陈景煊不想再去深究其中缘由,狠道:“严耀宸,从你开始对我隐瞒身份开始,你就没想过能帮我。”
严耀宸顿住,心虚羞愧得脸红:“那隐身的事呢?会隐身不就说明了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吗?”
是啊,隐身,陈景煊现在庆幸一开始没有和严耀宸说明真正会隐身的原因,幸好他只告诉了严耀宸隐身是因为长时间相处,要是真的告诉他隐身的缘由,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少自以为是了,长时间相处并不能说明什么,分开一段时间后你就不会隐身了。”
从李真真身上,陈景煊明白会隐身的人也不是会一直隐身的,只要他的感情逐渐淡忘,那么对方就不再会隐身,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李真真是这样,那么严耀宸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们分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终将会不再产生隐身的缔结。
严耀宸不能忍受自己对于陈景煊而言最特别的特点最终会归于平凡,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努力紧绷着的情绪突然崩溃,他竟有眼泪酸痒地落了下来,像是身体里无声的宣泄,曾经他最引以为傲的特质也终将不复存在。
“陈景煊,就必须得是女人才行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
陈景煊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他严耀宸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陈景煊根本懒得搭理他,什么男人女人,阿猫阿狗,在这一刻压根不重要,他低头去看倒着的行李。
严耀宸的肌肉充血一般地紧张,整个人没有哪一刻感觉到如此贴进地面,他如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看着陈景煊重新扶起歪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再一次从自己的身旁略过。
他想冲上去狠狠把陈景煊压制住,直到他今天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他的脑袋越来越发胀,他正在逐渐丧失听力和视力,陈景煊本就模糊的样子变得更加浑浊不明。
陈景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呆呆地顿住看着严耀宸铿锵有力地说:“严耀宸,你记住,这戏,不是求来的,本来就是我的。”
严耀宸皱起好看的眉眼,怅然失神,看着陈景煊拉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眼花越来越模糊不清,他的脚像是被千斤重的链子锁住,困住不能向前。
脑海越来越困顿发重,紧接着,跟着脚一起被压进千斤链子,晕了过去。
“耀宸!耀宸!”一直在远处观望的林生立刻带人冲了上来,摇着严耀宸的身体呼喊道:“送医院!”
陈景煊奋力奔跑着赶向机场,他全副武装,帽子,口罩,眼镜,尽力不被周围人认出来。
他恍惚着脑袋过了安检,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上了飞机,在落座之后彻底昏睡了过去。他整整昏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这一觉什么梦都没有,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呼吸,看见眼前的黑暗,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出现,他就是他自己,迷失在自己的睡梦当中。
“先生,先生。”空姐温柔地站在陈景煊旁边呼叫着,所有人都已经下机了,后勤人员已经上机做着最后的清舱。
陈景煊骤地乍然睁开眼,像诈尸一样跟着吸了一口气,身体四肢跳了起来又落下去,把空姐吓得不清后退一小步。
空姐抚平自己的心绪继续温柔道:“先生,我们已经到南市了,其他旅客都已经下机了。”
陈景煊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窗外,正好可以看到航站楼上方几个醒目的大字:南市国际机场。
他赶紧起身道过谢后下机。
“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说了让你跟紧点儿,结果还是搞成这个样子!”严建明站在病房外训斥着林生。
严耀宸犯低血糖晕了过去,医生给他紧急注射了葡萄糖,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只是还没有醒。看得严建明干着急。
早知道他就不会答应严耀宸的要求放他去见陈景煊,本来用的就是阴招,两个人一合计就很容易穿帮,现在倒好,人都居然弄倒一个,看着也没有打架的痕迹,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个儿子从小身体就健康,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突然晕倒的情况,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们说什么了?”严建明沉声问道。
林生淡淡说道:“我们站得远,就是远远看着吵了一架,陈景煊拉着行李箱走了。”
“走了?”严建明转转眼珠子思索着。
林生继续:“放心吧严董,没有发生您担心的事。”
林生知道严建明心里在担心什么,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闹得不可开交,最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个人把话说开。
严耀宸这个小少爷没受过社会的教训,一腔热血还想着能和陈景煊吧话说开。还好陈景煊是个识趣儿的,知道分寸,按着严建明希望看到的方向和严耀宸分了手,不然,后面有得是他们烦的。
陈景煊下了飞机就感受到来自南市爽朗的天气。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城市,经济不是那么发达,却总是透露出浓浓的热烈气息,又或许只是他自身带有乡愁的情绪。他总是觉得只有这里才是家,又或者,这里,有他的家人,所以他才会一直牵挂。
院子里,绿植繁盛,秋高气爽的天气,南市独特的气候总是独树一帜,南市夏天不会太热,冬天又不会太冷,就连秋天相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更舒适凉快。陈景琳穿着一身运动服,上身短袖,下身短裤,大姐大一般的气质大步流星地跨进院子。
小区设施完善,球场,沙场,娱乐场一应俱全。陈景琳出门后先漫步跨过小河流水,观赏了一下河里奋力前进的金鱼,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又把她带到了羽毛球场。
羽毛球场里两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男青年正在对打,看着他们笨拙一样划水的动作,陈景琳嫌弃地撇了撇嘴,架起和陈景煊一模一样的姿势,盘着手啧啧摇头道:“就这水准,难评。”
接着她又寻声遁去篮球场,这里空无一人,又或许是因为太早的缘故,没有传来夕阳西下时总是发出一群聚集的吆喝加油声。还有那陈景琳最熟悉的篮球击打橡胶地面的悦耳声。那是陈景琳心里认为的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