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从来不穿LOGO显眼的衣服,男人的质感在于走路的姿势,和一眼贵的表。
哪怕是老头衫和普通的棉T都盖不住他的贵气。
窦柠有一阵子疯魔,很爱用手机拍沈持。
现在偷拍的人换了,变成了沈持。
他知道从哪个角度拍窦柠是好看的。
她之前在家里的房间一待就是一下午,他听到她在客厅跑来跑去,闻到烧东西的味道,他出了书房,推开她的房间门看,好好一束玫瑰,她把它烧了。
窦柠看到他进来,吓一跳,手忙脚乱,全身都是颜料,白色裙摆上染了几抹嫣红。他看得眼瞳紧缩,问她是不是要烧他的家。
她解释说只是拍一个视频,连忙把玫瑰全扔进了铁质的垃圾桶。
他发现她器材挺齐全的,三脚架,打光板,原本空荡的房间变成了她的画室,墙边立着一幅超大的人像油画,但没有画眼睛。
他没有问她画的是谁,拿过她的手机,找了一下角度,给她拍了一个侧脸,光线对了,怎么拍都好看。手机里像有其他秘密似的,她急忙抢过去,说他拍得好看。
她把自己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然后就很少在家里画画了。
他一直觉得她创作时的状态不一样,分外坚定,执着,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
窦柠避开对面的目光,切断自己的旖旎想法,低头专心地炒饭。
不该再想他,没有意义。
谈恋爱。如果是几年前听到这种提议,她会兴奋到失眠。现在不会了。
尝过那种锥心的滋味,他们观念不一致,门不当户不对,即使她身体健康,也还是不要再试了。
沈持是在找回一个习惯,习惯有她,习惯她顺从,习惯她崇拜,不习惯被拒绝。
邹雪诗发完宣传单没走,去市集转了一遭回来,看到路程北这儿最热闹,摊前挂满星星灯,灯影交织。
窦柠在做饭,对面有个拍她的男人,高大俊朗,气质不俗。
直觉,他不简单。
她扒过这市集的主理人,一红二代,游山玩水爱美女,看着亲切,其实谁都不搭理的款爷,这时捧着一盒冰淇淋,称得上点头哈腰,只要那冷面男人赏个脸。
摊位旁,路程北看了看手表,像被火烧屁股的猴子,“柠柠,好了没有,好了没有,拍摄小队团就位了。”
沈持拎着一盒冰淇淋过来,刚好听到路程北的这句,“你使唤她?”
窦柠没理,跟路路说:“好啦,我很久没做炒饭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路程北没接收到沈持的眼神,“没事,你做的饭,狗都觉得好吃。”
沈持站在那儿听着。
气氛一霎冰封。
窦柠挽过耳边的头发,额头上都是汗。
沈持把冰淇淋递到窦柠眼前,“义务劳动的事,你倒是干得起劲,也不嫌累。”
那是一盒gelato,市集上很火的开心果口味,每次都限量。
窦柠没接。
路程北正拿盘子装炒饭,眼都不抬,哼着小曲特嗨:“我说你俩认识不久吧,柠柠不吃甜的,是吧。”
那昵称听着相当刺耳,沈持眼锋锐利,挤出愠恚的声音:“你谁?”
路程北没注意沈老板的情绪,把炒饭分给拍照的小姐姐们,嬉皮笑脸随口怼:“我俩朋友,很好那种,你们什么关系啊?”
问句在沈持眼里缩小,变成一颗石子,却在心里无限扩大,荡起涟漪。
他看着窦柠,等她定义。
煤气炉没关,那一簇火焰像是跳动的渺小的海。
窦柠只是喜欢喝无糖可乐。除了芝士,不吃甜的,这是她以前说来搪塞路路的。
现在她不准备解释,关了煤气炉,摘了围裙,把那盒冰淇淋忽视得彻底,跟路路说:“我回去了,迦迦还在家呢,今晚看大喇叭他们排练。”
路路:“嗷嗷嗷嗷,今儿谢了啊,真谢了,明天小爷上门致谢,我给你买到几种止痛...”
窦柠及时抓住路路的手臂,不让他往下说,笑容如常:“好啊,明天吃美蛙鱼头。”
去完洗手间出来,窦柠没看见沈持了,谈不上失落。
她突然不舒服,全身没什么力气。
路程北在忙,她不想麻烦他,自个儿到路边打车。
一玛莎拉蒂刚好擦着马路牙子停下,副驾门打开,窦柠看到了杨星夏。
杨星夏的目光顿了一下,主动打招呼,“嗨。”
窦柠客套地笑了笑。杨星夏跟网上的照片看起来有些不同,没那么drama,她来不及细看,害怕沈持待会儿追来。
出租车里下来一对情侣,搂搂抱抱的,撞了一下窦柠的包,她欠身躲开。
上车后,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在她身后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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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在魏既之的摊位前,“你自己不能独立收摊?怎么不让人喂你饭。”
魏既之忙活了一下午,现在又来来回回地往后备箱搬东西,累得想揍人,“你每次都白嫖我,搭把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沈持远离炸毛怪,原地不动,咖啡杯被风刮倒都不扶,动动手指头给魏既之转账,“以后她来你这儿,都不准收钱。不然你就等着歇业。”
魏既之没看手机,只听到“叮啷”的收款声,困得只想退休:“行行行,这店都是您的,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您爱怎么追妹子,就怎么追妹子。我待会儿就买张机票回老家,继续在沙漠种树,创个屁的业,不搞了不搞了,累死爹了。”
沈持任魏既之发疯,转眼看到卖鲜榨果汁的小铺,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排了近二十分钟,轮到他点单的时候,他跟摊主说:“不要加糖,谢谢。”
沈持端着果汁杯过去,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窦柠。
市集灯火辉煌,她不在了。
他意识到,彼此间隔的一年,她变了太多。
她在他面前还是经常脸红,但她不等他了,一次又一次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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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推半就的旅程乐队在天台排练,大喇叭身残志坚,骨折还没好,左手拿拐,右手拿麦。
窦柠在房间里缓了缓,等没那么累了,上了楼。
连释迦抱着笔记本电脑,戴着眼镜卧在破旧的沙发上,“阿柠,你回来啦?”
窦柠换了厚外套,“嗯中药喝过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上车了,给你打包的卤鸡翅。”
连释迦:“来,看他们排练。你想听什么,点歌啊,反正他们还没选好曲目,给他们找找灵感。”
窦柠:“不知道欸,大喇叭随便唱都好听。”
“哎,我就喜欢柠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熊大宝,柠柠是客气,你还当真了?!”
“谁在叫老子本名,说好叫艺名的。”
“害羞了吗宝宝。”
“老子一拐杖攘死你。”
“跑得动吗你,欸你追不到我。”
平凡普通的居民楼顶,开了几盏灯,他们都只是非常不起眼的尘埃。
窦柠晚上回到房间,感觉有哪里不对,一翻包才知道,有东西丢了。
一只红色小盒子里装了金戒指,那是她妈妈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