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紧闭的木门却突然打开。
少女站在门后,身着帝服,额前的十二冕旒微微晃动,面色苍白,却掩不住周身气势。
刘协怔在原地。
正在「力劝」刘协离开的侍卫错愕地看过来:“殿下?”
华熙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侍卫俯身行礼,退至一旁。
“一应待遇俱与上同”,历朝历代都给予华夏之灵最大的尊重,汉也不例外。
当祂着帝王冕旒出现之时,侍卫怎敢违逆祂?
……刘协终于踏进了这间院子。
他在凉亭中坐下,看着案几对面的华熙斟茶,动作行云流水。
“陛下因何来此?”
刘协闭了闭眼睛,将“明知故问”四字咽回,沉声道:“请殿下救董贵人一命。”
“吾不插手国事。”
“此非国事!”
“……”
“殿下……”
“陛下,”华熙打断他,“在你眼里,吾为何?”
刘协一愣。
“神也?仙也?”
“非也。”
“这片土地上,盛世非吾所创,乱世非吾所致——”
“我比你更无力,陛下。”
刘协抿紧了唇。
他哑声道:“若吾有光武之能,殿下可还会作壁上观?”
华熙笑了。
“你若有光武之能,安能现于此?”
……
梦境逐渐消逝,故人的身影随之模糊。
华熙睁开眼睛,听着门外响起的声音:“灵曜先生!”
*
华熙登上城墙,眺向远处的山地。
身侧,关羽皱眉道:“曹操引兵来攻徐州,许都空虚,如此天赐良机,袁绍却不把握!”
华熙淡淡道:“舔犊情深,亦是人之常情。”
于普通人而言,疼爱的孩子患病,心神不宁,无法做事很正常。
但袁绍不是普通人。
以小见大,袁曹两家的战争,孰胜孰负已然明了。
关羽叹道:“大哥与三弟夜袭曹营,却中了埋伏,至今不明消息,仅有少数兵卒逃至下邳……”
华熙眸光微动。
“我欲出城迎战曹军,城里……”
“请将军留一千人,”华熙对上关羽的视线,“将军回来之前,我必保下邳无恙。”
想起面前之人的武艺,关羽心神微松。
“拜托先生。”
……
城下,大军环绕,乌泱泱的一片。
城上,华熙拿起了弓。
她未着战甲,一身鲜艳的丝绸红衣格格不入。
手指用力,弓被拉开——
纤细的手臂与拉满的弯弓形成鲜明的对比,华熙垂眸,目光锁定迎风招展的帅旗。
手指松开,帅旗应声而落。
乌泱泱的人群产生动乱,城墙上的兵卒欢呼雀跃,华熙放下弓,琥珀色的瞳孔泛起抑制不住的笑。
这段时间做的事依次晃过脑海,安抚民众、处理城务、协调军队、树立威望——
没有一件是无用功。
下邳的军民都认可了「她」。
真是……
华熙对上一人的眼神。
锐利,却又带着见猎心喜的意味。
她与那人对视几秒,笑出声来。
……
“讲讲兵法。”
曹操一怔。
他看着华熙,神色是明显的讶异:“殿下?”
华熙平静地重复:“讲讲兵法。”
她顿了顿,补充道:“吾欲闻。”
少女面色苍白,眉间病态缠绕,浑身上下都显出虚弱破碎之感,正如那在风雨中飘摇、随时都会倾塌的汉室。
“……殿下欲闻何处?”
“全部。”
简单的两个字蕴着难言的重量,曹操一震,竟有些失语。
华熙垂眸:“你若不愿……”
“殿下有令,”曹操调整情绪,再开口时又是毫无破绽的恭敬,“操怎敢不从。”
舆图被展开。
阐述兵法、辅以实例……曹操眸底绽开光芒——
汉征西将军的梦想已然消弭,一身卓越的军事本领却未曾改变。
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纵横自如。
华熙安静地听着。
或垂眸思索,或若有所悟,或道出自己的观点。
曹操瞳孔收缩。
自己的观点?
先贤智慧的结晶,名将思想的交汇,尽数凝聚在祂的身上——
现在,又有了他。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难言的欣喜涌上心头,曹操看着华熙,后者眸光平静,无波无澜,却透出无言的承认与肯定。
他深吸口气,克制住激动的心绪,继续讲下去。
将用兵之道倾囊相授不是他的风格,但如果对象是「华夏」,就要另当别论。
华熙继续听着。
……漫漫五千年,她一直在学习。
从炎黄逐鹿的战场,到赤水河畔,那人笑着展开的地图。
“将军,抽車。”
……
长剑出鞘,华熙沉声道——
“关将军回来前,死守城池!”
“违令者,言降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