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嘴里念叨着什么,不过都是醉话。沈辛当机立断,回复给程兆的话很淡静:“送他回傅家吧,麻烦你了。”
程兆显得不能理解,“可是他想见你。”
平日里风华霁月的傅公子,竟在醉酒之后喋喋不休念叨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多么稀奇可贵不是吗?沈辛作为他的未婚妻,是否有些过于理智了?
沈辛语气更淡了:“我无法照顾一个醉酒的男性。”
“……”程兆挠着头发,转身看了一眼沙发上仰躺着的男人,心里默默为他同情。没办法呀兄弟,你老婆心太硬了。
撂下通话,程兆起身走至沙发前,抬脚踢了踢男人的膝盖,“喂,醒醒!”
烂醉的人皱眉,却再无反应。
叹口气,程兆俯身将他扶起来,总不至于让他独自一人在这里过夜,若是让某些别有用心的女人捡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程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傅宗弈塞进车后座时,他的额头已隐隐出汗。傅宗弈也不肯坐好,四仰八叉的躺在后座上,而且因为刚才塞他进车时没注意撞到了额头,额头此时有些红肿,他不悦地蹙眉,嘴里继续喊着沈辛的名字。
程兆坐到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对傅宗弈嘴里念叨的那个名字嗤之以鼻,同时也生出丝丝疑惑:“我说你什么时候对她感情那么深了?”
若说傅宗弈是高岭之花。
那沈妹妹也是高枝上的白玉兰。
这两人之间可看不出来谁愿意低头一分。
现在程兆的刻板印象或许有些变化了,他这个兄弟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这么陷进去了。稀奇啊。
看来沈妹妹的魅力的确难以想象。
正想着,身后突然扑通一声,程兆猛地看回去,竟是那人突然翻了身,直直从座椅上掉下去了。
好不狼狈。
醉鬼!
程兆狠狠吐槽了句,刚想问他能不能起来,就听见他嘴里发出了“沈辛”两个字。
程兆面无表情扯了扯唇。
示意司机靠边停下,越过座椅将傅宗弈往座椅上提起,奈何醉酒的人体重像是扩大了一倍,死沉死沉的像块石头。
程兆趁机扇了扇他的脸:“喂!我说傅总,你再这么折磨人我就把你扔在路边。”
毫无意外,没等到男人的回应。
程兆气笑了。
司机请示:“少爷,继续开车吗?”
程兆自己本身也就喝了不少,虽不至于像傅宗弈那样意识全无,但也在这闷小的环境里有了几分躁郁。
他摆手,报了个地址,“开到那儿去?”
司机输进导航里一看,是挺远的一处住宅区,是没去过的地方,他以为那是傅宗弈别处的房产。
约么40分钟左右,车子停在别墅区。
此时已经夜间十一点多了,此住宅区的植被覆盖率大,树木成排站在黢黑幽暗的夜晚,显得寂静而富有诗意。
程兆按下车窗,朝那别墅房里看了一眼,里面灯火通明,想来人还未休息。
而且,隐约能听见小提琴的音符,从窗户跃然而出。
“去,把傅大公子扔到门口。”程兆吩咐司机。
司机被这个命令弄得摸不着头脑,一边按照指挥去做,一边心里嘀咕着:里面明明有人,为什么要把他扔在门口?
傅宗弈以一种极为可怜的姿势被扔在了一个别墅的门前,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板,还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司机既不忍心又想笑,这副模样简直跟流浪汉没有区别了。
哦,唯一的区别是,他如此俊美漂亮。
司机回到了车上,瞥见自家少爷正坐在副驾驶,悠哉乐哉地用手机拍照片,照片里定格下来的,正是傅宗弈先生那副凄惨模样……
司机有些不忍直视了,“少爷,把傅先生扔在这儿真的没事吗?”虽然是夏天,他不至于被冷死,但夏日蚊虫多,说不定明早血都会被吸干。
程兆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司机的话,把他拍好的照片放大,独自欣赏了会。
随后点开微信,找出沈辛的头像,将照片发了过去。
“开车,回家!”
做完这一切,程兆舒舒服服的躺回靠背上,吩咐司机离开这里,司机听出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司机不敢再多管闲事,踩着油门离开了,从后视镜里看见那门前的身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直到因为车开出的距离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
沈辛收到这张照片,已经过了12点。
她从琴房出来,去楼下冰箱找水喝时,随手瞥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在看到图片时,整个人都顿在原地。
她将图片放大,注意到了这务必熟悉的大门。
这不是,自己家的大门吗?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他的脚已经不由自主的朝门口走去了,将门打开,一道人影,就顺着门朝地面栽了。
沈辛将那张脸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傅宗弈还是谁……
一颗颗心五味杂陈,最后轻轻地喘口气,给程兆拨电话。
“沈妹妹,接受到礼物了吗?”
程兆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
这算是礼物吗?沈辛忍住发脾气的冲动,“我不是跟你说了,把他带回傅家吗?为什么要扔在我的门口?”
程兆笑笑:“可是他一路上都吵着要见你,我实在没辙,记得把他送到你门口了。”
说完了,似乎为了摘除他自己的不妥一般,他还好心的提醒:“当然我也没有敲你门,你大可以当他不存在嘛,就让他在你门前坐一晚上。第二天,他准以为是自己跑你门前来了,说不定还闹个脸红呢。”
沈辛:“……”
挂断电话,沈辛不禁质疑,他们真的是兄弟吗?
傅宗弈仍躺在地板上,沈辛看他片刻,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红肿,为什么还受伤了?
沈辛拖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坐起来。她既然知道了,就无法无动于衷,将他扔在门口不管不顾。
可是……
沈辛瞧了一眼傅宗弈这过于硬朗健硕的体型,以及自己在他面前过于娇小的身材,毫不怀疑,她没有办法靠个人的力量把他拖回卧室,哪怕是拖回客厅的沙发。
她伸手,拍了拍傅宗弈的脸庞。
“傅宗弈?”
“傅宗弈!醒醒!”
他的睡颜依旧安静如初,这个人的警惕性怎么如此差?
沈辛试着将他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试着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站起来,当沈辛咬紧了牙关,一张脸皱得紧紧的,试图努力站起来。
然而徒劳。
她过于瘦弱了,无法这个接近200斤的男人。
“傅宗弈……”
她无力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为什么喝得这么死呢?
他仍是那样,安安静静的,无法回答他。
沈辛不再试图做无用功。
她起身,朝屋内走去,不到几分钟便又折返了回来,而这次手里拿着一条毛毯,以及一个雪白的枕头。
是的,他决定让他就留在这里。
沈辛用毛毯盖住他,接着将他身体扶起来,背靠墙壁,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这样或许能让他舒服点。
傅宗弈像是一个可以令人摆弄的玩偶。
无论怎么样,他都乖乖听话。
夜晚露水深重,蚊虫又多,他又喝了酒……
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沈辛越想越觉得不妥。
于是她搬来一张小椅子,又去寻了一把小风扇,朝他吹着。
又想着,他随时可能因为姿势不舒服,地板太硬,这些理由醒过来,就没有打算上楼睡觉。而是洗完澡后就在客厅的沙发里躺下了,以便随时能够察觉到门外的动静。
沈辛躺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看见时针已经快走向凌晨一点时,正打算放下手机睡觉。
忽然听见门外那人近乎呢喃的轻唤:“沈辛……”
沈辛,听见傅宗弈叫自己名字时,最先有点懵的。
虽然程兆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两次,傅宗弈在醉酒时念叨自己的名字,她总以为那是程兆玩世不恭的揶揄。
可当她亲耳听见时,又是另一种心境。
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在她心间形成,并且得以确认。
沈辛悄声的朝门口走去,蹲在傅宗弈面前。
看他的模样。
他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也难怪二姐对他多年念念不忘。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
是在订婚后,还是说在订婚前?
“沈辛……”
正当她有些出神的时候,面前的人却悄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沈辛都怀疑他们曾经是非常相爱的恋人。
否则,他的眼眸为什么那么深情款款而又悲伤难耐呢?
“沈辛?”他抬起指尖,轻轻触碰了她的脸颊,好似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是梦境。
“傅宗弈,你醒了吗?”
傅宗弈的眼神让沈辛有些难以承受,这种浓郁的眼神出现在他的眼里,沈辛是惶恐的。
好像太古怪了。
就像没有地基,却架起了奢华的楼阁。
此刻凌晨一点,她有些疲惫,若是他醒了,那就进屋来睡吧,她也不用辛苦照看他了。
沈辛的问题没有得到实际的答案。
而是被拽进了一个怀抱,宽阔的,坚硬的,带夜露的怀抱。
因为太过突然,沈辛没有抵抗,只静默着。
男人用他的双手紧箍在她的腰和背,并且力气越收越紧,沈辛在这个怀里感受到一种来自男人的不安。
“为什么不在乎我?”
“嗯?”沈辛面庞升起疑惑。
他用脸蹭着她的颈窝,声音暗哑:“客户喝了酒,他太太会打电话催他早点回去,你为什么不呢?”
沈辛没有出声。
“应酬的时候,有女人上来招惹我,我说我订婚了,我的未婚妻是沈辛,我们感情很好,可是当她离开后,我又在想,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沈辛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了。
她只是听着,面无波澜。
“你对我好冷淡啊,沈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