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很短，短到还没缓过来被作业摧残的身体，就要重回校园接受新一轮的压力了。

时间在背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又送走了一场月考。

难得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考试结束后，顾玉琤拉着李幸漫就跑出了校门。

“今天不上晚自习，我听我弟弟说十一中附近有一个新开的小吃街，咱们去看看吧。”顾玉琤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幸漫，脸上全是期待。

李幸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惚了一下后点点头，任由着顾玉琤把她拉到公交车站前。

因为考完试后直接就放学了，所以这会儿时间还很早，等她们在十一中门口下了车的时候，正赶上旁边的实验小学放学，道路两旁站着许多家长，他们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向校门口的方向看去。

顾玉琤紧紧拉着李幸漫的手，生怕两人在人群中走散。李幸漫不经意间瞥到了什么，眼神就像是定住了似的，步伐越来越僵硬。

“你怎么了？”顾玉琤感觉有点不对劲，转头看着李幸漫问道。

“没什么。”李幸漫收回视线，轻轻低下头，“我看见我爸爸了。”

顾玉琤没反应过来，嘴巴快脑子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啊？他来学校干吗？”

“来接李安乐的吧。”李幸漫抬起头又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催促着顾玉琤快些走，“这边真的好挤，挤得我有点喘不过气，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吧。”

顾玉琤后悔地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她点点头，拉着李幸漫的手更紧了些，带着她继续向十一中后面的那条小吃街走去。

十一中这会儿还没放学，小吃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一个个的铺面甚至显得有点冷清。

顾玉琤在学校食堂吃饭吃得快要受不了了，现在看到满眼的小吃，眼睛都禁不住亮了起来。

两人边走边吃着，很快就到了十一中下课的时间点。

虽说不是只有学生才来这里，但是学生众多确实是商家们把店开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大家放学后吵吵闹闹地走在街上，被香味吸引着掏出了口袋里的钱币，然后边吃着便继续向家里走去。

顾玉琤和李幸漫慢慢走到了小吃街的尽头，两人吃饱喝足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着，看着街上大喊大笑的初中生们。

“好像就是前面那个巷子，当时我去给大姨的孙子买炸糖糕，就在那里碰到了学校里应该是同级的一个男生。”李幸漫转头看向后面漆黑的一条小道，伸手指给顾玉琤看，“第二天我回学校的时候，学校里就传出了我在那边一个小旅馆里做妓女的谣言。”

顾玉琤听着李幸漫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有什么猛地沉了下去，而后又升上来，一遍一遍，敲地她眼泪都快要出来。

“我记得好像是有人说看到我晚上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那个巷子里的小旅馆旁边。”李幸漫垂下头轻笑了声，然后抬起头看向顾玉琤时也是笑着的眼睛，“我当时感觉很莫名其妙。”

“但是没有人问我是不是真的去了那个巷子，是不是真的衣衫不整地从什么旅馆里出来，是不是真的做了传闻中说的那种事情...他们直接就煞有其事地给我定罪了。”

“其实我刚开始也有跟他们解释过，但是并没有人听，后来我就觉得，反正你们也不听，我何必浪费口舌去说呢。”

顾玉琤听着，喉咙越来越干，她开始埋怨自己刚刚吃了那么多那么咸的东西，以至于现在想要安慰都说不出话。

她以为她碰到的这个李幸漫是那种身上带着刺的小孩，对无关的人和事不愿费一点心力，对外界的看法并不在乎，只是在自己的路上坚定地一条路走到黑。

她以为谣言传得那么有模有样是因为李幸漫并不在乎，这种程度的谣言根本无法重伤她，所以她才没有解释。

原来她解释了，只是并没有人相信，大家依旧乐得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看着她的笑话，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枯燥无趣的高中生活缓解一点压力。

顾玉琤越想越心疼，她甚至又想起了李幸漫曾经在被大规模泼脏水被黑粉辱骂的时候笑着说没事，说她看着恶评还能吃下整整一碗面，这些触碰不到的言语根本无法伤她分毫。

那么这样说着的李幸漫，有没有在深夜的时候依然躺在被窝里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极力忍耐着自己想要辩解的心情，有没有偷偷哭呢。

“姐？”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玉琤和李幸漫几乎是同时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穿着蓝色羽绒服的楚言叙。

“姐你怎么在这儿啊？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吗？”楚言叙说着，一眼就注意到了顾玉琤身旁的李幸漫。

顾玉琤干笑了两声走到楚言叙旁边，解释着今天考完试不上晚自习这件事。

“那你也不回家看看，明明家里离你们学校就那么几步路。”

“你别回家说在这儿碰到我了啊。”顾玉琤半威胁半央求着，然后就想要打发楚言叙赶紧走。

因为想赶紧回家吃饭，楚言叙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悄悄瞄了李幸漫一眼后说：“你旁边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那当然，这还用你说？”顾玉琤听到有人夸李幸漫，简直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腰板都忍不住挺得更直了，连带着催楚言叙走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楚言叙的背影渐行渐远，顾玉琤看着，就想起了两人现在有些荒诞的关系，不禁失笑。不得不说，做姐姐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当然，是在碰到了懂事的弟弟的情况下。

李幸漫站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地看完了这对姐弟的所有互动，在顾玉琤走过来的时候笑了笑：“他是你弟弟？”

顾玉琤点了点头，她不想让李幸漫再因为视线范围内的那个巷子想起不好的事，所以拉着李幸漫的手，半撒娇着拉着她往回走。

“天已经这么黑了呀，咱们赶紧回学校去吧。”

李幸漫没有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小道，转回头再看向前面的时候，被灯火通明的铺面刺得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