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想东想西,大脑活跃得不行,但身体上的累极为客观,他看着屋顶,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边陲小屋的餐桌上,拉维和母亲端坐其间,异常年轻的陈继明从厨房端来一个盖着盖的餐盘。
“宝贝,这是你特殊的礼物。”他将东西送到拉维面前。
一旁的母亲兴奋地手舞足蹈,嘴角的弧度夸张得有些过分了:“生日快乐!”
拉维拍着小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他连说三声,揭开了餐盘。
里面是一颗完美的人头,男人长相英挺俊美,凌厉的五官在闭眼的动作下显得有些柔和,一道竖长的疤痕贯穿他的右脸,更为男人增添了几分血气。
“伊戈?”打开餐盘的小拉维呆愣在原地,整个梦境从他脚下开始崩塌,他跌落至深渊。
“啊……哈哈……”
拉维从梦中醒来,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这是他今晚醒来的第五次,每次他都在这种极为诡异的梦境中惊醒。
他侧身,盯着沉睡的伊戈,月光从破败的窗口探来,一道浅浅的淡蓝色月光勾勒着伊戈优越的侧脸。
属于梦境的记忆还未消散,拉维看见了,免不得心跳加速,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在男人的侧脸上勾勒。
果然,他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拉维用手指按了按伊戈的嘴唇,转头把手指放在自己唇间。
“至少你会安全很多,不是吗?”
伊戈闭着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球飞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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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一片黄土,一阵风掀过,吹来的沙子能糊人满脸。
一个带着头巾的年幼Beta哕了一口,连忙呸了好几声。
在她身侧躺着一个书盖脸的少年,他身姿挺拔,双手抱着后脑勺,吊儿郎当地翘着腿。
“啧。”不耐烦的咂舌声从那本华文书传来。
深色皮肤的小女孩颤了颤身子,开口道:“大人,抱歉。”
被遮住脸的少年掀开遮阳的书,一张英俊好看的东方脸露了出来,不幸的是,他的右脸有一道疤痕,很长,可以说竖着贯穿了右脸,让这张本该完美的脸产生了瑕疵。
少年伊戈有些无语,再次砸吧了一下嘴。
从八岁被卖到反叛军,今年他已经十五岁了,也是时候带带新人了,这是那个两鬓斑白逐渐衰老教官的原话。
“知道我们今天的任务吗?”
“大人,我不知道。”
“啧,怎么这些事还要我来给你说。”伊戈皱着眉,挠了挠许久没打理的鸡窝头。
这就是他不满的原因,前几天出了一个大任务,跟政府军在村子里围着打了好几周,回到营地还没休息呢,教官就给他塞了一个小孩儿说带着熟悉做一下任务。
“杀了卖掉你的人,知道吗?”伊戈从石头后坐了起来,将挂在脖子上的机枪取下。从背包中拿出一把子弹迅速装载。
哪知听到这个任务的小女孩眼中溢满了恐惧,不断颤抖着身体,嘴里念叨着“不行不行”。
“哼。”伊戈笑了下,眼里都是不耐烦,拿出一颗手榴弹:“不想用枪,用这个也行。”
“不!”哪知女孩儿更抗拒了。
“为什么不?他们抛弃了你。”伊戈熟知这些话术,给年幼的孩子们洗脑,让他们痛恨父母,痛恨家庭,痛恨世界。
这样就有足够的力量去报复。
他张嘴,像引诱吃掉禁果的黑蛇一般。
“你叫贾米拉,父母健全,有四个Beta姐姐,两个Beta弟弟,一个Beta妹妹,加上你,家里一共八个孩子。”
“你父母这么努力是想生一个Alpha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最后这句话用的是华文,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记得请的成语。
“那又怎样?大家都这样做!”似乎是因为伊戈戳中了小女孩儿的心事,她有些恼羞成怒。
“是啊,大家都这样做,所以你们越来越穷,越来越养不起孩子,但……还是要生,所以就走到了卖孩子的地步。”
伊戈停了一会儿,摆出难以理解的表情,问着面前的小女孩。
“所以呢,为什么是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他递出机关枪和手榴弹。
“他们不爱你。”
没想到小女孩儿掀翻了他的枪和弹药。
“不爱我又怎样?我是不会杀人的!安告诉信仰者:要坚忍、顺从、行善、施舍……我不会玷污我的身体与灵魂。”
“那你的父母已经违背了教义,你难道不代表你的主行善正义?不为道而战?”
女孩儿被这句话怔住了,她才八岁,能理解什么道理和教义,父母让她信奉的教义与他们自身所做出的事情相悖。
“我……我……”年幼的女孩儿迟疑。
伊戈知道是时候了,他拿起机枪,送到女孩儿手上,并教她如何使用。
贾拉米躺在石头上,双手抱住机枪,一只手放在扳机上。
“对,这是这样。”伊戈松了口气,干完就能下班洗澡。
半晌,小女孩儿还是站了起来。
“我做不到,大人,你把我杀了吧。”她有些聪明,大概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伊戈脑壳痛,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快速下班方法,他对贾拉米道:“你就待在这里。”
他大大方方一路走过去,从腋下的枪带里掏出手枪。
砰——砰——
两枪迅速解决目标,接着,房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伊戈从屋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朝着石头后呆愣住的小女孩儿招了招手,说道:“走,收工。”
贾拉米呆呆的,她没哭,只是伸手捏住了伊戈的外套。
“这样是不对的。”她道,“你会坠入深渊,灵魂流离失所。”
“底线不能被突破。”
语气坚定,让人不爽。
伊戈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我都干七年了,说这些有用吗?”转念他又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你以后会习惯的。”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伊戈现在已经有了独立的房间,他洗了澡,出来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儿。
“洗澡吗?”他问。
“真的可以吗?”这估计是小女孩来到营地的第一个微笑。
伊戈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可以呢……我记得你要跟我一起生活,我爱干净,你把自己打理好。”
趁着贾米拉去洗澡,他找了几件她们这个年龄能穿的衣服。
两人吃完饭就去教官房间汇报今天的任务。
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内,垂头看着手里面传来的报告,他老了,退居二线,曾经高大健壮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下退化了。
“完成了吗?”他开口。
伊戈点了点头:“很顺利。”
“是吗?”男人抬头,看到了小女孩儿躲闪的目光,他再度开口,“真的?”
上位者的气势太大,只需两个字就吓得贾拉米身体不断颤抖。
“真的。”
“请原谅他吧!”
两句话同时而出,伊戈低头看着小女孩,心想……
完蛋了,她这一生要完蛋了。
“大人,任务是大人帮我做的,你能不能不要怪他。”小女孩儿的声音虽然小,但又那么坚定。
她坚韧、正直、善良……
所以她不属于这里。
中年男人面色一沉,面色不善:“怎么回事?”
“小孩乱说的。”伊戈没有动,冷峻的脸上没有情绪起伏。
“EAGLE,我以为你很聪明。”
他拿起钢笔,似乎正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但周身的气势不减,伊戈和贾米拉都没说话。
气氛好像被冻住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伊戈开口:“确实是我做的,我这不是图方便,打算早点回来休息吗?”
“哼。”男人看了伊戈一眼,“你喜欢她?”
男人勾了勾眼睛:“或许,让她当你妻子会比当一个战士要好上不少。”
“不……”伊戈喉咙干涩,他做不到更多了。
“那也是,我记得你不喜欢Beta。”男人拍了拍手,两个士兵就从门口走了出来。
“把这个小孩儿送到黑街,洗洗看起来也挺漂亮的,不要浪费了。”
很快,小女孩儿的命运就被确定了。
“要不……我再教教她?”伊戈将手按在士兵肩膀上。
“EAGLE,你今天怎么回事?”说着,一股强烈的信息素从男人身上发出,直直地扎向伊戈。
少年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用力地捂住腺体。
优质Alpha的身份他瞒得很好,不能在今天功亏一篑。
要是被教官知道他是一个等级比教练还高的优质Alpha,为了□□,他会被处理掉的。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平常能忍住的挑衅与施压,都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一股清新好闻的无花果味从伊戈身体里跑出,随后一转攻势,迅速朝着中年男人而去。
“你!?”中年男人因为信息素的压制,差点跪在地上。
“来人!”教官挣扎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杯朝着书桌一磕。
哗啦——
玻璃破碎,红酒的香气逸散在这个狭小的空间。
伊戈起身,拿出手枪迅速地解决了眼前堵门的人,但外面都是教官的人,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很快,他就被团团围住,周围的士兵朝他射击。
伊戈中枪,身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军医!”教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可不能死,老子养了七年!”
“但你的腺体保不住了,今天你帮小孩儿做任务的事情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谁能想到你是优质Alpha呢?”
他说着,挤开人群,将伊戈从地上提起来,用手中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伊戈的后脖颈。
力道很大,而腺体是个脆弱的地方,少年眼睛一闭,就坠向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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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从梦中醒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后面的腺体。
自从那以后,他的易感期就不准时了,昨天被孙复的信息素一激,易感期来了……
他转了转脑袋,看了看现在休息的地方,房梁和屋顶都很矮,向日葵信息素绵绵软软地缠着他,让他感到心安。
伊戈低头,就看见了抱着自己胳膊睡得及其不安稳的拉维。
少年头上冒着虚虚地汗水,蹙起的眉尖和眼珠都在疯狂地转动。
他转身,将拉维抱在怀里,右手包裹住少年单薄脊背,轻轻地拍打着。
这个时候的拉维睡得很不安稳,短短几下,他就睁着眼睛迷迷瞪瞪地醒了。
“伊戈?”少年的声音沙哑,“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伊戈摇了摇头,他摸了摸少年眼角溢出来的一点泪,“做噩梦了吗?”
拉维愣住了,将脸贴在伊戈的胸膛上。
“嗯……我梦见我吃掉了你。”拉维抿了抿唇,开玩笑道,“伊戈,你说……我们分开会不会比较好?”
说完,拉维就感觉到发丝前短暂停滞的呼吸声。
猛然间,他双手被伊戈钳制住,男人尖锐的犬齿朝着腺体咬了下来。
极其的不温柔。
“伊戈?!”拉维开口,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疼痛从后脖颈延伸到大脑神经,无花果信息素席卷全身,从后面的腺体钻入身体,拉维一点点失去力气,酸涩尖锐的疼痛迅速消失,飘然舒适的感觉接踵而至。
“慢点……慢点……”
拉维并未反抗,察觉到这点的时候,伊戈松开了他的手腕,拉维抱着他的腰,摸索着伊戈的手臂。
“伊戈?”
男人抱住了拉维,将人紧紧地镶嵌在怀中,他喃喃道:“不准……”
“昨天孙复说的那些事情……不是胡编乱造的,伊戈……”拉维跟他面对面,认真地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