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两前一后地走着,为了照顾拉维,伊戈已经将速度放慢了不少。
孙复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也没加快速度和他们并排走。
拉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住的手,心下有些茫然,为什么最近他跟伊戈相处会这么的不自在?
明明这些事情和纪都罗做,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情绪。
伊戈有时候都不用触碰他,仅仅是扫过来的视线就让他心跳加速。
因为伊戈是Alpha吗?因为是异性?可纪都罗也是Beta,也是异性。
为什么会这样呢?
拉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伊戈的脸上,被人望了好长一段时间的Alpha终于发话了。
“怎么了?”他的话语带着一点口音,但又那么的柔软。
拉维感觉耳朵痒痒,回过神来:“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伊戈问。
“怎么确定爱是爱?”少年抬头,眼里澄明,没有扭捏,干净得像在问一个学术问题。
“怎么确定爱是爱?”伊戈复述了一遍这个问题,随后道,“你又在犯傻了。”
“爱就是……”男人刚想解释,就发现自己也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但看着拉维眼中的探索欲,就顺着心说了下去,“爱是纵容。”
他的目光和拉维接触。
是的,爱是纵容,纵容这小混蛋每天爬到床上,舔着他那个萎缩掉的腺体。
拉维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不知怎的,心里蒸腾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虚心,他皱眉开口:“怎么确定爱是爱?不是爱是什么,你也在犯傻。”
他还想说,他不是傻瓜,知道爱是怎样的情绪,他只是想确定,如何确定那种情绪是爱慕,是喜欢呢?
爱是好想吃掉你,吃掉你的肉,喝干你的血,吸出你仅存的骨髓,吃得自己酣畅淋漓,嘴边沾满血迹,胃和心都为两人合二为一感到满足。
这是爱欲,但怎么不是食欲?
拉维需要分清它们,他不想伤害伊戈,也不想伤害自己。
“那好吧,我们都是傻瓜。”伊戈手臂用力,紧紧拉了一把陷进雪地里的拉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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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来到十二月,天黑的时间和速度再度延长和加速,这才下午三点,红色的霞光已经蔓延到了空中。
拉维望向天空:“还好极北不在北极圈内,要是极夜就完蛋了。”
“找个地方过夜吧。”伊戈放下了一直紧握的手。
拉维摸了摸另外一只手,他们都戴着手套,可拉维就觉得,上面沾满了伊戈的余温。
“要怎么做?”他抬头,上前准备帮忙。
伊戈观察四周,找到了一个适合搭雪洞的地方,他指了指前方的石壁:“今晚就在这里做个雪洞。”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手铲,扔了一个给拉维。
拉维接住,两个人就开始刨雪,积雪厚实,铲起来就像在铲冷萃酸奶。
一旁的孙复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打算,也找了地方弄了一个简单的庇护所。
伊戈这边规划的面积比较大,甚至在这荒原雪岭算得上豪华了。
拉维看了伊戈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两人就将石壁下面的积雪堆在了一起,伊戈将铲子翻了一个面,用后面将积雪拍打得更为严实。
随后将堆起来的小山挖空,一个大概三米长三米宽的小雪屋就这样大功告成。
但这还是清水房,伊戈钻了进去,给小雪屋做好了区域划分,两张床,一个做饭的区域。
“进来吧。”伊戈伸出双手。
拉维将放在一旁的背包递给了伊戈,随后也钻了进去。
“哇……”拉维睁大了双眼,“好大。”
他幼年一直在雪原生活,这样的雪屋他也曾堆过,但没这么大,没这么精巧。
“你把睡袋拿出来。”伊戈吩咐道,“我来做饭。”
“好。”拉维点了点头,自从伊戈能下床后,家里做饭工作都被他一手承包。
拉维其实不高兴了很久。
首先,伊戈只是能下地了,那些伤也不是真的好了!
再者,能下床就这样迫不及待自己做饭,他的厨艺没有到这样恐怖的地步吧!
但伊戈做的那些吃食确实要比自己好吃一点……一点点。
他将睡袋放在了雪床上,轻了一半的背包放在地上,他盘腿坐下,看着忙活的伊戈。
男人把便携式卡斯炉点燃,从背包里掏出冻成冰的纯净水,用小刀划开塑料瓶,将大冰倒入火炉上的小铁杯中。
热气侵蚀冰块,滋啦滋啦响着,一会儿就融化成了水。
伊戈突然想起了去教职工公寓搜物资的事情,只要自己单独行动,打开宿舍门,留给他的要么就是丧尸,要么就是死得梆硬的尸体,要么就是饿得只剩下二两肉的老鼠……
背上的背包,包上的睡袋,包内的工具,里面的压缩饼干和纯净水全都是拉维找到的。
甚至连这个正在工作的卡斯炉都是拉维莫名其妙从奇奇怪怪的地方掏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运气很差,但没想到能差成这样。
所以拉维还在担心去粮站的时候,伊戈已经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跟着小怂包不愁活……
他将唯一的一包浓缩咖啡放进了杯子里。
一旁的拉维双眼放光。
“奶粉已经没有了。”伊戈说道,在看到拉维眼中的光熄灭后,心里升起了几分奇怪的满足。
他不知拉维是从什么时候恢复了嗅觉和味觉。
那天他们从物资箱里翻出了十几条浓缩咖啡,就当补充能量泡给拉维喝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少年存在眼眶里的泪水,当时他就问怎么了?拉维只是擦了擦眼泪说,没什么。
后来的拉维很排斥喝这个东西。
“你又没有味觉,就当喝白开水呗。”
拉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扬起了他那张标志性的淳朴微笑。
之后,他往里面放白糖,后面又找了一点甜牛奶。
拉维变得爱喝了。
他恢复了味觉和嗅觉,但却瞒着自己……
所以他要报复回去。
“那我今晚就不喝了……”拉维道。
伊戈挑了挑眉:“本来就不是给你喝的,我今晚守夜。”
拉维如释重负,拿出压缩饼干啃了起来,伊戈换了一个杯子,给他烧了一杯纯净水。
“喏。”他把杯子递了过去,“干吃噎不死你。”
“谢谢。”拉维抿唇微笑。
跟伊戈相处了一个月,拉维发现这人并不如印象中的那般沉默寡言。
他其实喜欢说话,但不是什么好话……
但拉维觉得那些话都没什么恶意,可能每个人的成长与生存环境不同,伊戈就习惯说一些刻薄话和脏话。
那次偷偷跑到集市上,是真的被骂得个狗血淋头,他其实都不太能听懂,一副一知半解的摸样让伊戈破功。
这让他有些乐呵。
“笑什么?”伊戈蹙眉。
拉维嚼完嘴里的饼干:“没什么。”
弄个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拉维听见了簌簌声,他从雪屋中爬了出去,用那个需要转动的手电筒朝着夜幕中射了出去。
雪花纷飞,下雪了。
“伊戈,下雪了。”拉维钻了回来。
“安心。”他道,“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停了。”
拉维皱眉,叹了一口气,两人都没再说话。
“伊戈……”少年提议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儿?你不可能守通宵吧?”
“我现在睡得着个……”伊戈将脏话咽了下去,“刚喝了咖啡,睡不着。”
“那我守下半夜,你守上半夜,行不行。”拉维开口。
男人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要叫我,知道吗?不要一个人守通宵,明天还要赶路。”
“我知道,快去睡。”男人有点不耐烦,总觉得这人下半夜要搞事情。
拉维脱下外套钻进了睡袋里。
好冷……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运动,今天腹部隐隐作痛,拉维用掌心探了探,一片冰冷。
怎么回事儿?
是后遗症吗……
他睡得痛苦,也极为不安稳,一股强烈的窒息让他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伊戈捏着他的鼻子。
“醒了?”
“醒了。”
拉维被夹着鼻子,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起来上班。”伊戈松开他的鼻子,食指顺着鼻梁上下滑动,“鼻梁好高,跟你接吻是不是都要侧着脸?”
还在迷迷糊糊的拉维被伊戈的话彻底吓醒,凭着他有问必答的性格,拉维都不知道该回答“不会”还是“不知道”。
“你去睡吧。”拉维绝望闭眼,睡着了这张嘴就闭上了。
“你不舒服吗?”伊戈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都有冷汗。”
感受到脸颊旁边的温度,拉维心里蹭地腾升起了一股委屈:“肚子冷。”
伊戈皱眉:“腹部吗?”
“嗯……”拉维点点头。
“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睡?”伊戈解释,“我温度高,帮你暖暖。”
良久的沉默萦绕两人间,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我……”伊戈刚想跳过这个话题,但拉维的回答出乎意料。
“可以的。”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这下子换伊戈不自在了,他这张不过脑的嘴……
男人脱下外套,钻入了睡袋。
睡袋狭小,这样挤进去算是硬撑,两人贴得严严实实。
伊戈从背后抱住拉维,才褪下手套的掌心温暖滚烫,他从拉维的衣角下探了进去。
拉维打了一个激灵。
伊戈轻轻地揉着腹部,这个地方的温度确实要比其他地方低一点。
“这样会好点吗?”
拉维没说话。
“暖和吗?还痛吗?”
拉维依旧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吗?”
拉维还是没说话。
“可不能睡,你说的,下半夜你守。”
拉维张嘴了:“没睡。”
“不好意思?”
“你觉得呢。”
“那干嘛同意?”
“同意的时候还没不好意思。”
“……”
聊天聊死了,两人又不说话了。
“以后……还是回庇护所检查一下吧。”伊戈道,“到时候把斯宾塞带上,要是需要报酬什么的,让他给。”
“那是当然。”
说完这句,两人是真的没再说话了。
煤油灯就在旁边,让小雪屋还能勉强见物,经过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拉维和他的头发长了一点,关系也亲密了很多,甚至到了有些奇怪的地步。
伊戈看着Omega的后脖颈,眼中闪过许多,让他再想想,让他再确认确认吧。
他闭上了双眼,带着脸颊旁边亲昵的葵花籽信息素睡了过去。
拉维将双眼睁得大大的,现在,腹部不凉了,甚至全身都冒起了浅浅的热汗。
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那些从一开始就避免去思考的东西全都钻了出来。
两人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莫名其妙就暧昧起来了。
暧昧……拉维抿了抿嘴唇,终于正视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很莫名其妙,但透露出诡异的正常。
拉维是不太懂社交距离的,小时候一家三口住在边陲小屋,唯一的陌生人便是来送菜的熊阿婆,他从未跟亲人以外的人相处过。
在狱里的时候也因为这个原因没什么朋友,导致十八岁出狱,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和人正常相处。
这个问题,纪都罗也曾提过。
“拉维,我知道我们很要好,但有些事情不是跟朋友做的。”
“什么事情?”他问。
“……也不是说不能做吧,但感觉也太奇怪了……不要帮我擦手,不要帮我擦嘴,不要和我进行一些太过暧昧的动作,这会让我误会的!”看到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