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2027年,这几年的社会发展冲击了很多传统行业,但陆续也有很多新兴行业崛起。
由于韩枫的岗位性质,免不了身上这里少块肉,那里缺一块皮,每一次负伤回家,于啸看到他结痂的伤口都心惊胆战的。
虽说都正值壮年,他们每年也都会按时体检,但自从于啸先后失去双亲,就总是对韩枫的身体过于担心,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
夜里,韩枫这次又是凌晨才回来,抓人的时候对方挥着菜刀,砍了他肩膀一下,好在伤口不深,在单位做了处理就立马赶回来了,除了值班,他没有夜宿在外面的习惯,多晚都要赶回家。
估摸着于啸这会应该已经睡了,韩枫把衣服搭在衣架上,没留意到在他腿边转圈的菠萝,差点被他绊倒,这要是整个人摔在地上还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呢,韩枫赶紧灵活地转了个圈,避开菠萝。
然后啪得一声,家里的落地灯开了,暖黄的灯光洒落一片,于啸就穿着灰色格子的家居服,站在旁边。
韩枫故作自然,“还没睡呢,是去卫生间吗?”
“不是,我听到声音,知道是你回来了。”于啸道出了真相。
“太晚了,下次你先睡吧。”
“今天也回来得这么晚,”于啸踩着拖鞋走过来,抱着韩枫多年来锻炼得更加精壮的腰身,蹭来蹭去。
韩枫忍着于啸的头刚好枕在他伤口上的不适,“出了个外勤。”
于啸轻轻地嗅了两下,消毒的药味混着血腥味,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抓着韩枫的衬衫就要掀开看。
韩枫立马攥住他的手,“别看了,有血。”
于啸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你又受伤了。韩枫,我怎么跟你说的,遇到危险不要第一个冲上去…要是你…我该怎么办啊…”
“是我自己不小心,没躲开。”韩枫赶紧把人抱进怀里,裹到身上,宝贝似的哄着。
这几年,于啸其实很少哭了,随着年岁渐长,经历得越来越多,他能更加游刃有余地处理出现的各种问题,不再是当初总是没有能力应对麻烦的高中生。
可是一遇到韩枫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担心和委屈,说话都带了哭腔,“你总是这样说,就连每次的理由都差不多,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是…觉得他没有诚意吗?
韩枫多少也总结了点哄于啸的经验,比如抱着亲一顿,一晚上过去基本上就好了,反正于啸一会就受不住了,会吻回来。
这次他刚捧住于啸毛茸茸的脑袋,于啸却使了很大的力气挣开了,“你说话啊,我不是要这个。”
“我下次一定注意。”
“注意什么?”
“注意…注意不做冒险的事。”
“还有呢?”于啸的态度明显好了点。
“还有?啊,还有…”
还有什么啊?
于啸挂脸的时候总是很明显,盯着韩枫看的眼睛里都没有“星星”了,他不高兴了,把家里的医药盒找出来,扔给韩枫以后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关门的声音还特意弄得很大。
韩枫这时候才想起来追上去,心想这回怎么还越哄越不高兴了,他拉了两下门把手,发现门锁上了。
太困了,又有点失血症状,韩枫就去客房睡了一晚,原本他回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进主卧,怕被于啸发现,不过,这下可没把人哄好。
就在他以为于啸又会在一两天后消气来找他贴贴的时候,于啸总是在公司加班或者很早出门上班,刻意避开他。
于是,他又在客房睡了好几晚…
就像是韩枫要是不给这个“还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回不去自己和于啸的主卧了。
冷战持续了半个月,直到于啸和韩枫分别收到了闵悦和周成阔两个人发来的请柬,他们的婚礼筹备了大半年,婚期定在下个月的月初。
当红歌手要和企业高管结婚了。
不用周成阔刻意提醒,韩枫没忘记当初的约定,给他包了本地最好的酒店办婚礼。这些年物价水涨船高,周成阔一个上市公司高管,可算是狠狠宰了韩枫这个“本分上班族”一笔。
婚礼前几天,韩枫特意向单位请了假,要去给周成阔当伴郎,顺便还提醒了一下仍在和他冷战的于啸,这些发出去的消息还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复。
不过,闵悦和于啸现在关系好的跟“姐妹”似的,又有商务上的合作。
她的婚礼,于啸一定会去,韩枫这么多此一举,就是想跟于啸说说话,求个和,显然对方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直到婚礼那天,韩枫才看到,于啸在给闵悦当伴娘。
他穿了当初韩枫在高中时给他定制的裙子,这些年里他的身材几乎没什么变化,个子也没长,还是很瘦,他也买过很多比它更昂贵更时髦的裙子,都很好看。
可是在这个重要的场合,他竟然选择穿了这条裙子,闵悦对婚礼伴娘的着装没有什么要求,什么颜色要一致啊,或者款式差不多啊,全都不用。只要她们喜欢就好,所以伴娘们都是想怎么穿怎么穿。
婚礼嘛,本就是大家欢聚一堂祝福新人的,新人最重要。其他人的衣服,或是形式都是其次。
为了不显得太违和,于啸戴了一顶棕色的假发,中长发,大概到肩膀的位置,又化了一点基础的淡妆,假发很贵,所以效果加倍,既不喧宾夺主,也不会因为他男性的特征而显得违和,只有尾部有一点卷,钩子似的。
裙子包裹住的小腰束在白色的细带下,显得不堪一握。
韩枫看他看得入神,眼神有点发直,要不是一身正气压着,旁边的人估计还得以为韩枫是个“色狼”。
婚礼即将开始,闵悦接过于啸递过来的话筒,还忍不住夸了他一句,“你今天真的很美。”
“你更是,美丽的新娘。”于啸回她。
酒店的大门打开,伴着韩语歌曲《不眠之夜》的钢琴曲前奏,闵悦穿着洁白的婚纱自敞开的大门处款款而来,恰到好处的干冰云雾衬得她像从天而降的天使,甜美的嗓音唱响了第一句:
我爱着你,
你难道看不到我的心吗,
拜托不要远离我,
因为我的泪水会落下。
歌曲来到第27秒,闵悦刚好走到台子的一端,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站在她对面,台子的另一端,穿着黑色西服,拿着话筒的周成阔无缝接上了后面的歌:
我在等着你,
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地方,
就像冬去春来一样。
……
新郎新娘对唱,这个开场浪漫的简直不像话。
韩枫站在周成阔的侧后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穿着裙子的削瘦人影,他跟在新娘的身后。光影的变换间,对上了于啸望着他的那双深情而忧郁的双眼。
真特别啊,十几年了。
他还是忘不掉初见时,于啸那双特别的眼睛,恍如昨日。
十几年了,戒指都互换过了,是不是也该和他办一场婚礼了呢…
席间,周成阔和闵悦来敬酒,座位没有固定安排,韩枫和于啸被迫分开了,于啸一向不会贪杯,这次却有点想要多喝的意思。岁数是渐长的,韩枫却知道于啸还是当年那个“两杯倒”。
在他喝第三杯的时候,韩枫想去拦。
另一只手却先他而来,拦住了于啸,“美女,我替你喝。”
韩枫听到这句话,牙差点没咬碎。
他蹭得一下站起来,脸色不佳,一大桌子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只听于啸轻笑了一下,躲过男人的手,笑眯眯地看着韩枫,向其他人介绍,“这我老公。老公,你帮我喝。”
韩枫立刻拉着一把椅子过来,旁边的人也让开了位置,接过酒,他却没喝。于啸喝了酒不能开车了,家里总要留一个清醒的,他还要开车。
虽没喝,但把人牢牢圈在自己怀里,男人见他这架势,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走了。
本想站在一边“看戏”的周成阔差点没被韩枫的反应给笑死,身体猛的一抖,西装口袋里的“小抄”弹了出来,刚好落到于啸的桌上。
于啸心下疑惑,剥开攥成废纸团的小抄,上面是一段乱七八糟的“韩文谐音”:
那嫩,闹了儿,尅大,里够,一搜~
卡疼,加里,卡疼,够塞,一搜~
……
还没等韩枫和于啸反应过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周成阔就赶紧把“小抄”抢回去,尴尬地嘿笑了两声。
偷偷俯身在韩枫旁边,周成阔用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是我打的小抄,我连学英文都嫌烦,她还让我唱韩语歌,我真的尽力了。别告诉她啊,她还以为我真的学会了。”
说完,周成阔赶紧跟上去别桌敬酒的闵悦,韩枫和于啸对上眼神,眼里皆是笑意。
宾客尽欢,酒席结束。
韩枫开车带于啸回家,经历了周成阔和闵悦的人生大事,就像是把他们自己的人生大事办了一样,两个人都很满足,之前冷冰冰的氛围也如初雪般消融不见了。
“不生气了?”见氛围不错,韩枫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底还是没拦住于啸,这次实在氛围太好,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贴在副驾驶座椅上看着韩枫憨笑,“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行。啸啸最大度了,最温柔了。”韩枫的嘴角也忍不住染上了笑。
“你啊,”于啸转过头去,看着夜间马路上的车灯和明亮刺眼的红灯,“居然连我最想听的那句话都想不到。”
“嗯?”
“你就说:你不会再受伤了,知道了吗?”
攥着方向盘等待绿灯的韩枫愣了一下,“我…不会再受伤了。”
可是意外总是突发的,他怎么保证呢?但是因为于啸最想听这句话,他选择说了。
于啸问了一句话,“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于啸又替他答了:“因为你爱我。你爱我所以你舍不得让我伤心。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前半辈子,我做的最出格也最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你就缠着你不放。韩枫,不要放开拉住我的手。”
红灯正在闪烁,韩枫把人拉到眼前,又偏过头去,在于啸的唇上印了一个酒气弥漫的吻,一触即放。韩枫本是滴酒未沾,现在觉得自己似乎也要醉了。
换到绿灯时,恰好两人分开。
“好啊。我会拉紧你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未来的终点。”
人生行至此处,只有对方的存在才能慰藉彼此,即使明天世界末日降临,他们也会抱紧对方,永不分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