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车一路疾驰，停到了蔺公馆门前，司机打开车门，让楚婉下车，楚婉对他道了声谢。
司机摆手，“楚小姐客气了，车只能开到这儿，剩下的路您得步行。”说完，司机给楚婉指了蔺公馆的方向。
确实是很好找的位置，就是汽车开不进去。
楚婉一个人顺着小道往里走，看见道路两旁林立的柏木，空气中散发着柏木的清香味儿，听说柏木驱蚊虫，燕京夏天蚊子多，种点柏树是很好的。
楚婉快走到蔺公馆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座小型的音乐喷泉，喷泉池子里有一个背着小箭头的小孩儿——爱神，丘比特，喷泉从小孩儿身下汩汩流出，楚婉不好意思看，快步走开了。
终于走到蔺公馆门口，楚婉得以抬头仔细打量这座公馆。
公馆是典型的花园洋房的设计，简洁明了，干净舒适。跟大帅府邸的中式建筑风格完全不同，不过，意外地很符合楚婉对蔺柏洲的认知。
楚婉的印象里，蔺柏洲就是一个这样干脆利落的人，他的私人住处和他本人风格一致。
楚婉按了门铃，一个脸颊微微有些圆润的女佣打开门，“您好？您就是楚小姐吧？”
开门的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很活泼，穿着一身蔺家佣人的统一服装。
“你好，我是楚婉。”楚婉伸手和这个小姑娘握手，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很面善，长得也很可爱。
“你好，你好，我叫小荷。”小姑娘开心地握住楚婉的手。
“那小荷，我刚到这里，一切都还不熟悉，今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楚婉微微笑了一下。
小荷脸红了，这个楚小姐真好看，比那些少爷小姐都好，小荷想起少爷说过的一个词，如沐春风，楚小姐笑起来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小荷帮楚婉拿行李，带着楚婉往屋子里走，“楚小姐，少爷交代过了，你就住少爷旁边的房间，我给你把行李放在这屋，你进去洗个澡，换套衣服，我现在去做饭。一会儿少爷就回家了，你们俩正好一起吃晚饭。”
楚婉见小荷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就听从了小荷的建议。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现在小荷让她去洗澡，楚婉不知道是蔺柏洲的授意，还是小荷的主意。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既然已经来了，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事到临头，也没必要扭扭捏捏的，只要不怀上孩子，过个三两年，蔺柏洲的恶气出了，一定会放她走。
楚婉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就往浴室里走，她家没有这样的外国品牌淋浴器，但楚婉在乔立雪家用过类似的，这个很贵，但也真的好用，用手轻轻一拧，温度适宜的热水就从喷头里喷洒下来，楚婉感受到温水倾洒在身体上的温暖感觉，一下子觉得这几天奔波疲惫消解了大半。
蔺家的洗发水是清新的青柠味儿，楚婉原来只用皂荚洗头，如今换了种味道，楚婉觉得有点不适应。
浴室盈满水汽，楚婉洗完澡，她拿了件浴衣套在身上，蔺家的浴衣不知道是不是学了外国人的样式，领子开得很大，又很短，只能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腿，楚婉很不适应这样的浴衣。
楚婉刚出浴室，打算擦干头发，就看到蔺柏洲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拿着份报纸正在看。
楚婉本来惊诧于蔺柏洲怎么在自己房间。
一句“你怎么在我房间里？”脱口而出。
“这是蔺公馆，所有的房间都是我的。”蔺柏洲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在楚婉耳边响起。
楚婉看见蔺柏洲从报纸上抬起眼，冷冷道，“楚小姐，你穿成这样勾引我么？”
楚婉下意识用毛巾捂住领口，掩盖住大片风光，可动作间却让只到大腿根处的浴衣抬得更高，楚婉遮住上面，遮不住下面，一时间窘迫极了。
“柜子里有小荷给你准备的衣服。”蔺柏洲用眼神示意楚婉。
楚婉飞快地跑到柜子跟前，打开柜子，随便拿了套衣服，转身就往浴室奔去。
楚婉进入浴室后，蔺柏洲才抬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冒冒失失的。”
他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楚婉从浴室出来，穿的是一身很合身的旗袍。这是一件薄荷绿的手工刺绣旗袍，这个颜色很挑人，非得一身白玉似的肌肤才能衬得人清新脱俗。
楚婉没穿过这么好的刺绣旗袍，走动间，都怕把旗袍给剐蹭了，她走得很小心。
楚婉出来的时候，看见蔺柏洲还在沙发处，她不想再往前挪动了，只停在距离沙发三尺处，就不动了。
蔺柏洲没抬头看楚婉，而是安安静静地把手里的报纸都看完，才抬头。
楚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吃饭吧。”
楚婉没听清。
“你说什么？”
“去吃饭。”蔺柏洲重复了一遍。
“哦，好。”楚婉这回听得很认真。
*
晚饭小荷准备了柠檬香煎三文鱼、牛油果酸奶蔬菜沙拉、黄油蜂蜜鸡翅，她还贴心地搭配了两杯温热的牛奶。
桌子上一左一右摆了两份晚餐，楚婉看蔺柏洲先落座，自己才选择坐到了蔺柏洲的对面。
楚婉看着桌上的晚餐，完全是西式的晚餐，分量不多，但摆盘精致美观，泛着美食特有的光泽，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见到蔺柏洲先拿起刀叉准备吃饭了，楚婉才跟着开动。
楚婉吃得很慢，一来，她家里吃中餐吃得多，不擅长使用刀叉，二来，她不想那么快吃完饭。
她来蔺公馆的路上，还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什么都不要怕。
可事到临头，楚婉心里全是惧意，她知道无路可退了，但总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能推迟一刻是一刻。
也许是在军队里呆久了，蔺柏洲吃饭很快，他自己那份晚餐很快吃完。
他抬眼观察楚婉，看见她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下大半，“怎么了？这饭不合你胃口？”
小荷听到声音也走过来了，“楚小姐不习惯吃西餐么？我以为年轻人都爱吃西餐呢！这样吧，楚小姐，以后你提前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做你们想吃的饭菜。”
楚婉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这饭很好吃，很好吃。是我终于吃多了，现在不饿，没胃口。”楚定之从小言传身教，让楚婉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楚婉刚到蔺家，不想给人留下麻烦的印象。
楚婉的话不知道哪里得罪到蔺柏洲了，蔺柏洲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不想吃的话，就别吃了。”
楚婉听到蔺柏洲的话，停下进食的动作，剩下的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蔺柏洲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解开自己的领口。
“小荷，我的浴缸你给我放水了么？”
小荷‘唉’了一声，大声道，“少爷，我把水放好了，你直接去泡澡就好。”
小荷喃喃自语道，“少爷怎么生气了？我也没惹他呀！”
小荷回头，看见楚婉僵住的动作，“楚小姐，你接着吃，接着吃，少爷他就是说气话呢，他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呢。”
楚婉看出来了，小荷十五六岁，性格却不是战战兢兢的，还保持了一点孩子气，蔺柏洲应该没有特别严厉对待她。相反，对小荷应该挺宽容的。
楚婉这饭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她有些羞赧地对着小荷道，“小荷，辛苦你做了这么好吃的饭，可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有胃口，实在是吃不下了。”
小荷摆摆手，“楚小姐，您客气了，吃不下就放下吧，我来收拾，您去找少爷吧。”
楚婉知道蔺柏洲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旁边，她在两个房间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
她飞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
*
蔺柏洲穿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水滴顺着他的黑发滚落而下，他的面容比平时要少一些锋芒。
蔺柏洲从自己房间出去，推开楚婉房间的门，在小沙发上落座。
楚婉的门形同虚设，她房间的浴室亮着灯，没多一会儿，似是发觉到有人来了，楚婉从浴室探出头来，白皙的脸涨得通红，“那个，我月经来了，你能不能让人给我拿月事带过来。”
“……”
蔺柏洲无言以对。
蔺柏洲当然知道月事带是什么，他闭了闭眼，还是起身去找小荷，小荷是女孩子，一定有月事带。
小荷听了蔺柏洲的吩咐，回自己房间拿了好多月事带，“幸好上次友谊商店大减价，我特意去买了好多月事带，什么样的都有，楚小姐可以随意挑着用。”
小荷想把月事带递到蔺柏洲手里，让他拿给楚婉。
蔺柏洲退后一步，指了指小荷，“你去，你去拿给她。”
小荷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蔺柏洲，“少爷，每个女人都来月经的，你没必要嫌弃吧。”
蔺柏洲冷着脸，“我不嫌弃，但是你去给她送，否则，下个月工钱减半。”
小荷‘啊’了一声，“哎呀，少爷你怎么这样啊！”
蔺柏洲嘴里倒数，“三，二，——”
小荷捧着月事带就走，“少爷，我去就是了，别拿工钱开玩笑。”
蔺柏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当然不嫌弃女孩子用月事带，毕竟，他母亲也用。
但怎么偏偏是今天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