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眼看战火将起,弥藦萝还在匆匆忙忙地赶路,瞧着方向,正是往这边来。
一路狂奔的狂佛已经嗅到妖魔的气息,他忽然加快速度,向前飞奔,将身后两人甩得老远。
弥藦萝:“……他又怎么了?”
“快跟上。”菩菩来不及解释了,带着弥藦萝就是几个飞步。
弥藦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的狂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狂佛的背上。
“他在看什么?”弥藦萝摸着额头问道。
菩菩指着凌空飘下来的人影,“鬼龙婴。”
那是脸上长着魔纹的年轻女子,一身绿裙波光粼粼,她御风而下,稳稳地飘在半空。
弥藦萝瞪大了眼睛,“师父!”
季罂眯眼望着弥藦萝,想了片刻,总算记起他是谁了,“小鬼,谁是你师父,别乱叫。”
弥藦萝苦着脸,“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从桃山渡出来,你就收我为徒的。”
“……”季罂默了默,“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只说会考虑,可没说一定会收你为徒。”
弥藦萝:“……”说的好像也没错。
菩菩道:“小施主不如考虑来我西方教。”
季罂啧道:“小鬼,三荤如此好,学和尚念什么佛陀。”
狂佛闻言双眉一竖,举起蒲扇般大的手掌,“妖女一派胡言,看掌!”
这一掌迎着季罂的脑袋拍下来,拍得尘土四扬,地面凹陷。
季罂幸而躲得快,她站在云层上,看着塌陷下去足有几米深的大坑,拍着熊口,“好狂暴的大和尚。”
她说完,又一掌拍了下来。
地鬼鬼君逐雀尚且在观战鸾降兄弟,突然间感觉到了这阵掌风,以及一股让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逐雀还不及反应过来,这阵掌风就从头顶砸来,随着大掌而来的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和尚。
已经避不开了,逐雀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挡下这一掌,不过这力道颇是强悍,竟震得鬼苍鸾骨骼错动。
鸾降和犊生二妖见西方教也横插一脚,深知不宜久战,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趁此机会逃走。
疏檀要去追赶,被风鹤挡下,风鹤拖着他飞到高处,向下一看,逐雀所站立的位置已经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风鹤:“没想到佛门也入世了。”
疏檀哼道:“说什么六根清净,还不是和这个鬼君一样喜欢凑热闹。”
风鹤笑道:“仙神渡劫,正是他们西方教渡人的好机会,岂有不来的。”
只是这狂佛不像是渡人的,更像是来暴力杀人的。
意识到差距的逐雀生怕不敌,连忙驾着鬼苍鸾逃走,他躲得快,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狂佛以最快的速度追赶过去,还是追丢了。
季罂见状也没有继续逗留,直接带着风鹤疏檀离开了这里。
弥藦萝已经见到了季罂,想要跟着一起回城,菩菩却苦口婆心地劝诫他,如果跟去,只怕要误入魔窟,走上歧途,最终葬送自己的性命。
弥藦萝才不信,坚持要进罗邑王都。
比起上一次王畿讨伐,罗邑这次交战死伤惨重,防范也更严厉,弥藦萝想要进去见季罂,被人不耐烦地轰赶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来保护自己,手上的眼睛当即便炸出一个响雷,直接在地上辟开一道巨大地缝。
弥藦萝惊住了,才发现这手眼居然是个好东西。
也因为这通天手眼,魔兵把他带到了风鹤面前。
“怎么了?”风鹤嗅到他身上沾染了季罂的气息,心下觉得古怪。
他问他来干嘛,弥藦萝一五一十地交代,他来这里是找季罂拜师的。
“你这小东西有点意思,罢了,你既然千里迢迢来见她,我便了却你这桩心愿。”
弥藦萝:“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风鹤道:“王畿大军还没有撤退,战事迫在眉睫,现在要见她可不容易。”
主要是公未哉还没有上阵,他是施也狄指名的大将,是主要决策人,第一战却只是让两个小妖出战,八成是他的试探。
要结束这场战事,有一个人出面更为合适。
想到这里,风鹤立即派出鹤童子赶去墟王顶。
隔日一早,鹤童子便随公王段下了山。
季罂听风鹤的解释,倒是有些意外,“为何要让老妖怪去对付公未哉?”
公王段笑道:“谁说不是,让我一个不能使用兵器的人下山迎阵,岂不是叫我去送死。”
疏檀觉得好笑,“你会去送死吗?”
“我的确不会送死。”
公王段笑了笑,“不过,也是时候去见公未哉了。”
他手负身后,飞落城下,指名要对面的主帅出面。
“他们可认识?”季罂问。
“认识啊。”疏檀道,“他们都是出自桑国王室。”
风鹤:“晰见死后,神魂飘离,他根据鬼母的指示找到了桑国战死的公子公王段,用他的身体借尸还魂。。不料李鹿玄暗动手脚,害他魔性外露,杀死王室族人上百,从此亡命龙泽之地北枷山。”
原来这就是他隐居北枷山的缘由。
“那他二人岂不是仇敌?”季罂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可打不过晰见。”
风鹤指着城楼下交战的两方人马。
公王段只守不攻,激得公未哉破口大骂,公王段丝毫不受影响,等到耗尽对方耐心,才真刀真枪地对招。
显而易见,公未哉不是他的对手,这场仗也没有想象中难,在黄昏到来前便已经结束。
季罂告诉众人,“这场仗打完了,接下来要准备对付施也狄。”
昭炎:“女君想好怎么对付了吗?”
季罂道:“他是我的克敌,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能与其相抗的正气。
“我在魇魔的梦境见识了无头鬼雄,那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要收伏无头鬼雄?”公王段不禁摇头,“小魔头,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不是你能拿下的。”
季罂并不担心,“不急,我会有办法的。眼前还有几路人马亟待解决。”
风鹤摇着金刚扇,“地鬼王爱凑热闹而已,不足为惧。只是西方教参与进来,不知是敌是友。”
季罂:“西方教想要渡仙神入西方,亦敌亦友,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昭炎还是有些担忧,“那个疯和尚瞧着不像是善主,不如让小臣去解决了他。”
“狗东西别逞强。”疏檀瞪他一眼,晓以利害,“此人名号为佛,实际生性暴戾,嫉恶如仇,早年就有名声传出,其修为绝不低于鬼君,甚至还可能高于鬼君。”
风鹤赞同地点点头,“他妻儿老母被杀,他发誓要杀尽天下妖魔,西方教渡他出家,他还是杀人,早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和尚了。不过好在有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菩菩在。”
季罂:“你说的菩菩可是跟着他的那个和尚?”
“正是。”风鹤回道,“一个修杀戮,一个偏要渡这杀人佛,这二人各有各的执着。”
季罂想起来,和他们过招时,那狂佛的癫狂。
“跟着他们的那个小孩呢?”她问。
风鹤想到那孩子的特别之处,回道:“他来找过女君,我见他身上沾染女君的气息,遂将他留下来。”
说起这个,季罂笑道:“当时误入桃山渡,我与他留下过一句话,有朝一日,他若是来到人间,我便答应做他师父。不想他一直记得这话,且找来了这里。”
风鹤明白了,“女君的意思,是要应诺?”
季罂:“一直晾着这小鬼也不行,让人把他带来吧。”
风鹤应下,派了鹤童子去请。
片刻之后,那修罗少年便被带了过来。
见到季罂,弥藦萝高兴地扑了上来,“师父。”
季罂将人拎开,“小鬼,我都还没答应呢?”
弥藦萝小脸一沉,“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出来,你就收我做徒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我没收过徒弟。”季罂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推到公王段跟前,“这样吧,今后你就跟着我的师父学,我的本事都是他老人家教的,相信他老人家也能教好你。”
“……”公王段皮笑肉不笑,“小魔头,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弥藦萝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睛里冒着星星,“这就是师祖?”
他一把抱住公王段,“师祖,你会教我的吧?你放心,我一定跟你好好学。”
公王段:“……”
公王段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他,但显然对这个小鬼也不感兴趣,这天一入夜便偷偷跑回了墟王顶。
季罂察觉到他跑路,不急不忙地让云鹤把弥藦萝送去。
也就是说,公王段前脚刚到,弥藦萝后脚就跟上了。
看着满脸期待的修罗少年,公王段一个头两个大,干巴巴地敷衍道:“要做我的徒孙也不是不可以。”
他把弥藦萝带到洞里,挥一挥手指,便出现满洞的书卷。
他指着那些书卷道:“小鬼,你把这些书都看完,差不多就学会了。”
弥藦萝没想过什么时候看完,只觉得满目皆是宝物,“好多书哇。”
这些书就是季罂也花了十年的时间,足够他看一阵了。
公王段打发了人,抱着酒壶躺在石头上,悠哉悠哉地饮起酒来。
只是这一喝便醉了过去,等到睡醒,已经是十天后,而弥藦萝居然在短短十日内把所有书都看完了。
“见了鬼了。”
他就不信了,连忙考较一番,居然都答了上来。
他问弥藦萝是怎么看的,弥藦萝自己也不知道,就说自从手上多出一只眼睛后,看什么都很快。
公王段觉得这事着实古怪,便抛给他几样兵器,让他照着书来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