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从崖底回到上面只需要半炷香时间，但因为他们只有一柄剑，所以需要的时间多了一倍。
楚沧溟必须先带着石纹上去，然后再下来接沈念鹤。
说来也奇怪，凤若宗弟子出门都依靠御剑飞行，怎么沈念鹤出门就带一把剑，还在之前无妄镇对付穷奇的时候碎掉了。
这仅有的一把剑，还是楚沧溟在学堂时夫子发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此时此刻，名动天下的清扬剑正在虚妄的储物囊中震动，虚妄嫌他烦，随手拍了一巴掌。
清扬不敢动了，静静趴在了底部。
至于楚沧溟，他平时打架都是骑着穷奇出门的，不打架的时候不喜欢在天上飞，能走便走，不能走坐马车。
此时他要送石纹上去，必须松开沈念鹤的手。
楚沧溟有些舍不得。
可怜的小破剑，要是搭上三个人一起上去，怕是要直接断掉了。
他不情不愿的松开。还未远离，却突然伸手抓的更紧，猛的用力将人往过一带，脱离原来的位置。
“嘭”一声……
一道横直的切割线拔地而起，所经之处削铁如泥，将所有事物分成两半。
两人默契的观察四周，背靠背着，以防止腹背受敌。
风过谷底，牵动起一阵嘶吼，凌乱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一群长着血盆大口的魔兽将他们团团围住，争先上前想将他们撕碎。
楚沧溟侧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石纹，用脚尖踢了下小腿。
沈念鹤懂他的意思，替他将说不出口的话表述了出来:“起来，别装了。”
石纹本就怕，这么一来就更怕了，从地上一跃而起，瑟缩着躲在两人中间，抱头道:“完了，这次逃不掉了。”
魔兽这么多，根本来不及问他怎么回事。
开头扑上来的几只被灵力打晕，可后面的魔兽成百上千，乌泱泱一片，且不说能不能数得清，光是车轮战，也能耗死一位合体期的强者，更别说刻意压制修为的他们。
他们杀了几只，兽群依旧前赴后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兽群正中，空出的那方天地，一道黑影逐渐凝聚而上，比起之上，他多了一只红色的眼睛，影子在兽群之中游走，最后选中了靠近石纹的一只附身。
被附身的魔兽两眼发红，口吐人言道:“石纹，该回家了，乖孩子，快跟我回家吧。”
石纹摇摇头，将头埋得更深了。
楚沧溟抽空看了他一眼，轻轻踹了下，示意他有事赶紧说，别藏着掖着。
石纹身子止不住发抖，一个劲的摇头。
楚沧溟没有闲工夫问他，光是面前的魔兽，都让他分心乏术。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黄昏，平常的金丹弟子到这时候灵力早已经耗尽了，可楚沧溟和沈念鹤不过是累了些，灵力还十分充沛。
沈念鹤设下一层灵力盾，楚沧溟在其上加了一层，休息片刻再战。
金丹期的灵力盾当然没这么硬，但沈念鹤不知晓金丹期的灵力盾该有多厚，就随便设了一个。
楚沧溟就更不知晓了，他本人随性惯了，根本不记这些，他也没动用魔息，只是将所有灵力都丢了上去，什么时候被破了，直接站起来继续杀就行了。
一旁的石纹看向灵力盾外，看着面前满身染血，面颊上都是血的两人，缓慢站起了身。
他自知逃不过，起身往外走，临走时将一只白玉的罐子托付给楚沧溟，无奈笑道:“帮我把她们超度了，让她们好好去轮回。”
楚沧溟拿着手中瞧了瞧，隔着瓶子，都察觉到一股冲天的怨气。
石纹两行清泪漱漱而下，道:“他们是来追我的，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把我交出去，自然会安然无虞。”
楚沧溟着急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急得手舞足蹈。
“我是妖兽。”石纹低垂着头，“在它们眼里我是叛徒，除了死我没有第二条路。”
他的妖兽的事，其实楚沧溟和沈念鹤早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都选择不说，都是因为害怕暴露身份。
石纹看他们没什么反应，好奇道:“你们不害怕吗？”
楚沧溟嗤笑着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你看起来很弱唉。]
！！！
石纹被气的跺脚，辩解道:“你看起来很强啊，怎么只有金丹期，连你道侣都保护不了。”
楚沧溟瞪他一眼，懒得反驳。
“还有你，长着一张天下无双，清冷无尘的脸，怎么也只有金丹期？”石纹指着沈念鹤。
沈念鹤连眼睛都没抬。
见两个人都懒得搭理自己，石纹挥手笑笑:“算了，你们两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哥们舍身取义了，再见。”
石纹往外走，走一半时回头交代道:“记得帮我把她们都超度了。”
他往外走，刚触碰到灵力盾，面前突然多了许多人影，高矮胖瘦，老幼青年，他们低着头，脚不挨地，石纹一言不发停下来，默默站立。
楚沧溟拿着的白玉罐子从石纹决定出去后就剧烈震动，盖子被掀翻，里面被温养的魂魄尽数跑了出来。
他们挡在石纹身前，阻止石纹的行动。
石纹的眼睛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袖中的拳头紧握，咬牙道:“让开。”
魂魄们并没有行动，反而站的更加紧凑。
他们就如此对立着，互相僵持不下。
对于石纹，他抱着中立态度，在没搞清楚这只妖兽做过什么之前，他绝对不会插手。
毕竟自古以来的妖兽之中，虽说有好心的，但那也只占据了极少数。
外面的魔兽久攻不进来，影子显然也怒了，嘶吼着让所有的魔兽退下，向着地面吐了一团黑雾。
楚沧溟警惕的站起来，沈念鹤也意识到不对。
球形的黑雾像是融水一般散开，逐渐分散，彻底消失在地表之下。
诡异的纹路逐渐呈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等到全部显露出来时，楚沧溟发现这是当初在悬崖上魔兽们画下的杀阵。
此时的杀阵已经完全成型了，而他们就在杀阵的脚下，甚至可以说是正中心位置。
一道强大的妖魂将他们笼罩起来，半圆形的盾不是浅淡的灵力流转，而是恐怖的墨色。
盾正中出现一块旋转着的漩涡，和平常的漩涡不同，他并没有往里面吸东西，而是在往外吐。
一道闪电从漩涡里直直劈下来，虚妄设下的那层盾终于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楚沧溟说不了话，便快速在地面上写道:[这阵法是一种杀阵，需要绘制者付出生命，以绘制者的灵力和灵魂为引，制造出一个扭曲的空间的漩涡，借用魔神的力量，消灭阵法之中的人。]
沈念鹤略有震惊的抬头看过来。这阵法他虽知道是魔族那边的，却也只是见过，没能知晓的如此透彻。
楚苍云能说出所有的细枝末节。说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魔族。
沈念鹤原本已经被自己说服的心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若他真是带着目的来的凤若宗，身为昆山上的仙尊，就必须……
必须……
虚妄握紧拳头，闭上双眼。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指尖太过用力，鲜血流进指缝，顺着关节滑落。
虚妄缓慢松开手掌。
他看不透自己的心了。
他的心里有了不属于无情道的东西。
第二道雷劈下来的时候，灵力盾已经裂成了蜘蛛网，显然是扛不住第三击了。
楚沧溟抬头看着，突然释然的笑了。
左躲右躲，终究是躲不过今时今日。
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样早。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想装了。
用神识直接开口说话:“沈念鹤，我永远拿你当兄弟。”
虚妄站起身，将已经运起的灵力藏在身后。
无论楚苍云是何身份，他必须先带着这里的所有人出去，等出了秘境再做决定。
可灵力还没有出手，一旁的人已经变了个模样。
他的一头黑发从发根开始逐渐变成了银色，眼睛染上暗红，手里凭空出现一条九节骨鞭，那鞭子形态诡异，上面还刻着暗红色的花纹，材质像骨又十分润透，像玉又不似玉般易碎。
在楚沧溟身边时，似乎已经有了器灵，会自己盘在楚沧溟四周，像一条灵活的小蛇。
小蛇调皮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沈念鹤，好奇的探望之后，开心的游过去，似乎想直接贴贴。
楚沧溟将他一把拽回来，愠道:“我是让你出来打架的，不是粘人的。”
他到底都养了一群什么奇怪的玩意，穷奇又傻又憨就算了，本命鞭还像条狗一样，见到好看的就想贴上去。
巨大的魔息波动从阵法之中散开，气息之浓郁，不亚于一位合体期大能。
楚沧溟终于能放开手脚，无所顾忌的挥鞭打架，竟有些莫名的兴奋。
虚妄光是感觉着魔息的浓郁程度，就能知晓楚苍云的修为。
他这般修为，定然不是普通魔族，也不是魔宫里面的那些宵小，很可能是几位护法之一，或者是更厉害的人物。
他们之间，注定了殊途。甚至可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