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天的果实,再见”这几个字,赵秋实无意识地蹙眉,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他在谈话框快速输入几个字,思索片刻后又迅速删除,按熄了手机。
不是没察觉到苏粟的情绪不佳,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他想不明白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调整姿势重新倚靠在椅背上,赵秋实轻阖双眼,神情蓦地变的晦涩不清。
顾言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很是费解,“怎么了?又谈崩了!”
刚刚还恋爱脑附体眉开眼笑的,怎么一转眼就变脸了呢。
赵秋实有些头大,语气变得烦躁起来,“哎,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我感觉苏粟不高兴了。”
“你说,她还钱是不是在试探我呢。”赵秋实喃喃问出口,又觉得这事请教顾言有点可笑,“算了,就你那恋爱经历,估计是答不出来。”
他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这咋还人身攻击上了呢,顾言表示不服,“最起码我的女朋友都围着我转,可没一个让我啃铁板的。”
“要我说,与其你在这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问,苏粟的性格直爽,你问了她没准就会说了!”顾言出招。
赵秋实沉思半响摇了摇头,“不行,她说累了想休息,还是别打扰她了。”
就活该多管闲事。
顾言无语,“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赵秋实赵总么!你把对付我的狠劲、对付你家老爷子的纨绔劲的十分之一功力用到苏粟身上,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有任何进展,在这自怨自艾,我真是服了!”
赵秋实没吭声。
他从中控台拿过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伸手从顾言丢里摸出了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才缓缓说道:“等你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生就懂了。”
那种抓心挠肺、百爪挠心的惦念、那种惴惴不安、心烦意乱的试探、那种心潮澎湃、躁动不安的悸动以及那种内心充盈、心满意足的柔软...大概就是爱情的具象化表现吧。
赵秋实在车厢里吞云吐雾胡思乱想,反观苏粟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想的开。
她洗了个澡又很勤快地做了头疗和护肤理疗,最后还贴了张补水面膜才拿着iPad和手机施施然地回到床上。
天已全黑,冷风呼呼地拍打着门窗,像是迫不及待要挤进来一样,而室内的空调温度却不冷不热的正正好。
苏粟打开iPad找了个喜剧综艺观看,看了会觉得有点无聊,撇了眼扔在一旁的手机,她随手捞起点开刷起了朋友圈,依旧是兴致缺缺。
正巧,沈清棠的跨洋视频拨了过来,苏粟顺理成章的迅速接起。
沈清棠穿着件绸缎真丝睡衣慵懒地躺在床上,见到苏粟接通,娇媚地笑道:“妞,包包收到了!干嘛这么见外!”
苏粟因沈清棠家收购地瓜的事被额外奖励了两万元的特殊贡献奖。
得知此事后,她当机立断在官网上给沈清棠订了个最新款的LV邮差包,虽然大概率沈清棠不一定能看上,但她的心意还是想要表达一下的。
苏粟将贴在脸上的面膜纸揭下来,笑意盈盈道:“还喜欢吗?没事先问过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买了。”
沈清棠呵呵笑,“喜欢,哪有女人不喜欢包,也就你吧!还别说,我真没这款,让你破费啦,嘻嘻。”
沈清棠了解苏粟的耿直为人,不做过多客套,心安理得地收下。
苏粟愉悦地开口,“真的呀,那就好!我还担心会撞包。”
“没撞。”
沈清棠隔着屏幕瞪着那双妖媚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苏粟。
“我刚刚迷迷糊糊的没看清,你是不是在敷面膜!啧啧,这还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哦?”
她揶揄的语气快要溢出屏幕。
苏粟笑容一滞,将心内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倾诉于口,“我把秋天的果实拉黑了,钱也退回去了。”
沈清棠止住笑容,从床上坐直身,惊讶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忍心放下了?不后悔?”
苏粟面无表情道:“你这语气也太假了,你不是一直都不看好。”
“我单方面把他拉黑了,彻底断了念想。”
沈清棠噘着嘴,佯装生气道:“我还不是怕你受伤嘛!你要是自己想清楚了那当然最好了。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是不理解,这种只停留在网络上又无缘无故失踪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嗯嗯,知道你是心疼我!”
苏粟软声软语,“别气啦!看在我给你买包包的份上原谅我吧。”
“切,一个包顶两件事,你还真会给自己省钱!”沈清棠笑骂。
“这不是把钱全部还给秋天的果实了么,一百万呀!我自己搭进去二十多万,这可是我所有的积蓄呀!心疼!”
苏粟强颜欢笑捂住胸口,故作痛心疾首。
沈清棠这下是真生气了,如果不是隔着屏幕,都想伸手去揍她,“你可真行!他骗财骗色骗感情,你干嘛全还给他!要我说,甭说一百万那八十万也不还他!”
“哪有!怎么感觉你在说我,我倒是骗财骗色骗名利了!”苏粟心虚地傻笑,讷讷开口。
“哎,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自私点,对自己好点,干嘛总是什么错都往身上揽!”
沈清棠越说越来气,愤愤不平道:“大学就是这样,所以才总是被人欺负!!!”
苏粟就是个大傻子、死心眼!
苏粟忙打断她的絮叨,八百年前的历史了,沈清棠能说个几百遍,“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两不相欠,省的他纠缠我嘛。”
说到纠缠,沈清棠思路清晰:“对,聊天记录有没有什么隐私,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在网上挂你,这种事有理说不清。”
“应该不会吧。”苏粟惴惴不安地应道:“我感觉他人品不至于这么差,况且我俩也没聊啥。”
凭着自己对秋天的果实的了解,苏粟觉得对方大概率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但也保不齐。
“行吧,你尽快找个公司签约,要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团队帮你公关。”
“知道啦,我考虑考虑。”
苏粟想了想,没有把自己被赵秋实表白和邀请签约的事告诉她,免得她又追问个没完。
“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别太难受。你接不接受异国恋,我身边倒是有几个青年才俊。”
尽管苏粟从始至终都在笑着,但沈清棠知道也只是伪装罢了!
沈清棠絮絮叨叨,已然开始操心苏粟的终身大事,“要不我把我弟弟介绍给你吧,我弟人贼帅人品也没的说,就是有点不解风情,但我保证,你来当我弟媳妇,我们全家把你宠上天!”
苏粟连连摆手,“大姐,求求你别乱点鸳鸯谱了。让我缓缓吧,诶,我妈叫我,先不说啦!”
她火速挂掉视频。
长长地吁出口气,苏粟靠在床头缓神。
这时敲门声响起,不待苏粟回应,徐长青便推开了门。
她左手按着太阳穴,站在门口看了眼坐在床上的苏粟,“听见你说话了,和谁聊天呢。你是不是有他们几个的联系方式,问问路况,我这心总悬着,你问问走哪了。”
赵秋实几人昨儿喝了大酒的,虽然酒劲已过,可开长途夜路徐长青还是忍不住担心。
苏粟懵了一瞬,知道自家老妈是操心惯了,估计今晚是睡不着的,遂未拒绝。
苏粟“嗯”了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1点整。
走了五个多小时了,估计能有一半路程了。
“我这就问,估计到北京也的后半夜了。你先睡。”
徐长青点头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苏粟目送老妈离去才收回视线。思索片刻,给赵秋实发去了微信---赵总,我爸妈叫我问问您们到哪了,路上还顺利否。
几人在服务区歇脚,收到苏粟微信的时候,赵秋实刚好坐进驾驶座准备启动出发。
听到微信信息也没在意,随手拿起手机瞄了一眼。
见是苏粟的微信赵秋实有些诧异。
她不是说累了要休息了吗?
怎么会给自己发消息?
是被叫醒了?
他木着脸回复:在服务区休息,差不多五个小时后到,告诉叔叔阿姨不用担心,早些休息。
顾言端着杯速溶咖啡拉开车门坐上,见赵秋实盯着手机打字,问道:“谁呀!这么晚。”
赵秋实低着头含糊开口:“苏粟,说他家爸妈问到哪了,估计是担心咱们安全。”
“不是说她睡觉了么,这都三个多小时了还没睡着?”顾言随口闲聊。
电光火石间赵秋实像是意识到什么,飞速退出微信登录上视频软件,点开私信聊天页面,看到苏粟的头像是暗的。
他鬼使神差点了下苏粟的头像,顺理成章地进入到她的个人主页,果不其然就看到关注数据变为了0,而下方的视频也是全空。
赵秋实的大脑也如空白页面一样,空洞洞的有些恍惚。
他怔了一下,紧绷着神经,只有手指在不受控制地滑动,他屏气凝神试探地发出来一条私信。
秋天的果实:睡了吗?
回复给他的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发送失败,下方还跟着一句小字“由于对方的隐私设置,TA无法收到你的消息”。
赵秋实脸色瞬间苍白,心却跳的厉害。
“怎么了?”
顾言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扭过头边打量边问。
赵秋实像是溺水的人等到了浮木,猝然抬眸死死看着顾言,嘴唇启合几次才微微颤抖地吐出口,“你是不是关注过苏粟?”
顾言闻言愣了一下,忙表态道:“是...是的,但我可什么都没干!”
赵秋实的眼神淬着寒光,像是要杀人!
“手机给我。”赵秋实伸手。
“干...干嘛?嘶~”
顾言下意识躲了一下,滚躺的咖啡在手中握着,随着动作不小心溢出低落于手背,他忍不住呼出口。
赵秋实眉头紧皱,很不耐烦,“快给我,确认一件事。”
顾言不敢耽搁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解锁递给他。
赵秋实的语气强硬又阴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秋实阴沉着脸快速登录软件找到苏粟,头像是亮的,点进主页,往期视频赫然显现于眼前。
似是不确定似的,赵秋实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刷新一遍,依旧是一片空白。
两部手机,同样的软件,同样的页面,左手的主页里头像黑暗,页面下一片空白;右手的主页头像跳动,页面下一切如常。
苏粟这是把他拉黑了?!
像是冥冥之中就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答案在等自己,赵秋实的焦躁疑惑和最初的不安在这一刻轰然落地。
见赵秋实脸色古怪地盯着两部手机一动不动,顾言再一次问道:“实子,怎么了?”
赵秋实倏然抬头,胸腔似有一团烈火燎原,烧的他气闷憋屈。
他怒目切齿,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苏粟,她把我拉黑了!”
赵秋实二十八年的骄傲和风度不容许在这种时刻失控,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将力道全数爆发在手机上。
顾言惊愕,不太确定地问道:“她不是刚给你发过微信的吗?你又把他惹毛了?”
赵秋实双唇紧抿,恨恨地咬着后槽牙,憋闷又丢脸地道:“确切点说是,马背上的西米苏把秋天的果实给拉黑了!”
如此果断狠决,哪有一点情深似海的痕迹。
亏他还以为苏粟对自己情根深种!
饶是对待感情再迟钝再沉浸,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叱咤江湖数年,他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