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对被修改的历史的解释很有趣。在新的故事中,正机之神内部没有人,倾奇者也未曾负伤。先前纳西妲为了方便他养伤而安排的临时住处,变成了给流浪者这个“教令院临时员工”的宿舍。
这是一处和教令院离得很近的空置民宅。房屋远离闹市和主路,还算清静;打开房门,须弥蔷薇的香气隐隐飘来。
“随便坐。”
倾奇者把风间华推进室内,青年踩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嗒嗒”的安静的脚步声。他一早就发现了,这人的体重始终不太对劲。
还没离开那个空间时,他已隐约有所预感:saki现在极度匮乏作为人的常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打算让风间华在这里慢慢疗养恢复。
关上房门,回过身去,果然。被他推进客厅的风间华正坐在空中发呆,青年像晶尘一样飘浮,在空气中乱转。
倾奇者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脚腕,把他往地上一拉。
风间华落在地上,无辜地看着倾奇者,“怎么了?不是说让我随便坐吗……”
随便到坐在空气里?
倾奇者捂脸,“正常人类不会这样随便飘着。”
“但我刚才走在街上不也没出问题吗?大家也说——”风间华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神之眼,“能使用元素力的人怎么走路都不奇怪。”
话是这么说没错,耐不住他根本没用元素力,甚至元素力也远不是问题的关键。
倾奇者严肃地告诫:“太高调了。除非你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像珍稀生物一样观赏。”
“哦……”风间华学着他的样子捂脸,“那还是算了。”
看着风间华的动作,倾奇者又是一阵头疼。
声音的来处是躯体而非声带,他嘴唇开合,却不见唇舌活动发声。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从风间华化为人形开始,一直到现在,青年完全没有作为普通人类使用这具身体的自觉!
他的大脑中暂时还没有人类这一概念。
风间华把自己关在那个小空间里,接触的仅有的外物就是倾奇者三人。他仿照三人的样子变成人形,却不理解这个形状代表什么。
倾奇者摇了摇头。他能怎么办?风间华的记忆暂时还没恢复到这里,只能一点点教他了。
将青年按在椅子上,倾奇者掐着他的身体,向他讲述身体各个部位的功能。用于站立的脚,行走的腿,灵活运动的关节……
风间华好奇地尝试着,把自己的小臂转了720度。
倾奇者像见了鬼一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疼吗?”
“为什么疼?”青年有些疑惑。
漂浮的晶尘抓住小臂,将它直接摘了下来!
断面处,肌理组织不知何时已经变为晶石,光滑的表面上有光芒莹莹流转。像献宝似的,风间华将断面递到倾奇者眼前,“你看,这样不是方便多了?人类的身体限制太多。关节再怎么灵活,也比不过我本来的样子。”
倾奇者面无表情地说:“变回去。”
“哦。”风间华乖乖恢复原样,却还不死心,“这样呢?”
晶尘所化的衣服非常灵活地活动起来,夸张地扭动着,像在和倾奇者打招呼。
“变、回、去。”
风间华悻悻地收回力量。
少年单膝跪在椅子边沿,双手贴近风间华的脸,继续向他讲解。指尖在他的脸上揉捏,教他如何用声带和唇舌说话,而不是使用晶尘共振发声。
风间华被捏着脸和舌头,含糊不清地说:“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倾奇者按了按他的舌面,确认他是在用它发言。
浅蓝灰色的眼睛非常正直地朝下看去。
倾奇者跟随他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的大腿刚刚被某人戳了一下。
“这是什么?”风间华诚恳地提问。
倾奇者:“……”
“我从刚才就一直想问,它的存在感特别强烈。”他含着他的手指,努力发出正常的话音,很无辜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你一靠近,就会有这种感觉。”
倾奇者瞳孔震颤,“这是。”他的脸一点点涨红,“这是……”
“是什么?”风间华眨了眨眼,目光明亮地朝他贴得更近了一点,“好难受,教教我好吗?”
倾奇者与他四目相对,咬牙揪住青年的衣领,拉着他走进卧室,把房门摔得山响。
折腾了一晚上,风间华自信满满地表示自己都学会了。倾奇者把他关在家里,叮嘱他好好消化知识,别急着出门,自己则拿上了材料回教令院干活。
临走时,倾奇者心里还浮现出一个有些怪异的念头:把saki关起来不让他出门,颇有种金屋藏娇的情趣。
风间华能量匮乏的那百年间其实也和现在差不多,人们仅仅知道流浪者有个恋人,只有流浪者本人知道这个恋人有多好。
独属于他,其他人连看都看不着。
倾奇者叹息。
不知道风间华还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比起现在这样,他还是更喜欢和他站在一起。
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风间华对如何理解这个世界,似乎有独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看见什么,他就变成什么;有时没看见,突发奇想,他也会尝试一下。
“如果我认识一样东西,那我肯定应该能变成它才对。”他这样解释。
变成蜘蛛海胆、变成小鸟、变成桌椅,都只是最常规的操作。
倾奇者每天醒来和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搜罗住所,把风间华揪出来。
当然,有时不用在家里玩“找不同”,风间华会变得比较显眼。
推开家门,倾奇者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的巨大的绿色生物。
圆滚滚的家伙头上顶着两片叶子,像是一颗巨大的卷心菜;他坐在地上,脑袋顶着天花板,看见了倾奇者,他嚷嚷起来:“我下不去了!”
说着,“兰纳罗”向他演示。他巨大的身体在地上跳了一下。地面被他压得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簌簌掉灰,然而风间华却没有像其他正常的兰纳罗那样沉入土地。
……倾奇者抬起手里的文件,敲敲自己的额头。
就是这样,每天开门都有惊喜。
风间华经常会随机变成各种奇妙生物,而倾奇者纵容着他,放任自己被奇奇怪怪的生物黏着。
某天,晶尘化作无数只蝴蝶。倾奇者刚一打开家门,便被扑住,每寸皮肤都被蝶翅遮得严严实实。
被糊了一身鳞粉的少年发出怒斥,风间华很委屈地克制本性变回人形,伺候他沐浴更衣。
又一天,半透明的鳗鱼在家里空游无所依。看见倾奇者回来了,他立刻像蛇一样卷在少年身上。
干燥细腻的皮肤微凉,他分享着倾奇者身上每个角落的温度。
再一天,张牙舞爪的藤蔓怪物盘踞家的一角,倾奇者一进门便踩中了藤蔓的陷阱。
数根柔软的青藤握住他的脚踝,把倾奇者拖进食人花的嘴里。可怜的小人偶被紧紧缠住,吃了一遍又一遍。
眼看一个月过去了,风间华乐此不疲,倾奇者却觉得:这样不行!
天天被颠来倒去地亲近,就算这具身体再怎么结实,他也有点受不了了。
倾奇者缩在咖啡馆里叹气。
荧坐在咖啡桌的另一端,捂着派蒙的耳朵,听他讲完了近日和风间华之间的烦恼。
“呃……”她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但弹幕非常体贴地替她讲完了:
“被骗了吧……”
“就是被骗了吧。”
“真的是没恢复记忆、没有常识吗?我怎么感觉阿华是故意的?”
“我怎么感觉流哥也是故意的?他真没看出来吗……”
“不是很懂你们小情侣。玩得真好啊。”
倾奇者神态自若地移开目光。
荧僵硬地转移话题:“哈,哈哈,听说你在咖啡馆待了两天了?不用回去看看吗?”
“没办法,教令院的工作渐渐少了,总待在家里的话,我实在是受不了他。”倾奇者煞有其事地摇头。
“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不怕他偷偷跑出去碰到意外吗?”
倾奇者抿了一口咖啡,杯子却遮不住他嘴角的笑意,“他不会轻易消失,即使有事离开一会儿,也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傍晚,他磨磨蹭蹭地回到家里。鼓足勇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倾奇者按住门把手。
“来吧,让我看看你又有什么打算——”
“吱呀。”
不等他看清屋里有什么,青年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直接拉进屋里;房门砰然关闭,倾奇者被人按在门板上。
少年泪眼汪汪,抓着他的手腕委屈地仰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三天了才回来。”
青年从侧边低下头来,阴影将倾奇者整个人笼罩住。他贴着他的耳朵吹气,“猜猜我要怎么惩罚你?”
“惩罚……”倾奇者强撑着笑脸,“和我说惩罚?前些天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走进室内,更多的风间华围了上来。
“想和爱人亲近一点有什么错呢?”
“小倾奇明明也乐在其中。”
“你说过哦,你不喜欢会躲开。我记得很清楚。”
“我可想了很久呢。每个亲近你的形态都是深思熟虑的,像之前一样。”
“躲了好几天,回到家里也不和我动手。你在迎合吧?”
倾奇者被风间华包围起来,现状让他目眩神迷。藤蔓缠住了他的双手,青年拂开他的碎发,在他额头落吻。
“做好准备了吗?我的小人偶,我的……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