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婉拒了和两对情侣一起出门的请求,独自一人走在神奈川的街道上,不知不觉的前方的人影变多了,大多都是结伴而来的年轻男女。
“这个神社好灵。”
“对呀,我上周求签的,这周学长就和我告白了。”
“哇~这么灵,我也要试试。”
“据说,这里供奉的是掌管姻缘的神,就算不是正缘也会提醒你。”
“这么神奇,我一定要去试一下。”
从他身边路过的人,谈论的好像都是山顶上的神社。
幸村精市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而后不感兴趣的走过。
但,怪就怪在,明明已经经过的路口,却又出现在不远的前方,他的神色未见害怕,相反又再度走过那个路口。
身旁不断走过的路人,像是没有任何察觉,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在这个路口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断的重复往回。
在第十次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目光晦暗不明的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朱红色的柱子上方是巨大的四个字,“陵宿神社。”
幸村精市双手插兜,闲庭信步的爬上台阶,周围的人虽然会好奇的打量独自一人的他,却也只是看看。
近两千个台阶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爬到山顶气息都没有多少变化。
山顶上满是兴奋的写着丝带,试图挂到树上的人群,他面无表情的路过人群,径直朝着神社内部走去。
刚跨上台阶,屋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慈眉善目,微笑的注视他。
幸村精市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站在他的不远处。
老人家笑意盈盈,“年轻人,是来还愿的吗?”
他缓缓抬眸,深邃的目光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我没有来过这里,又怎么许愿呢?”
老人家脸上的笑意不减,甚至隐隐有加深的迹象,“有没有,你可以自己去看。”他的视线隐晦的瞄向大树的方向。
幸村精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丝带,再回头时,老人已没有了身影。
他神色不变,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意,而后迈着细碎的步子朝着大树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变化,一种没由来的期待,一种,啊,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站在树冠的阴影下方,红色的丝带随风飘扬,树叶的疏疏声,宛若最动听的乐章,抚平了这么久以来杂乱无章的心绪。
无数漂浮的丝带,每一条都象征着人们心底最深的祈愿,把自己的无能为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上面,这是他曾经最嗤之以鼻的东西,无论做什么,都要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取。
可笑的是,他如今站在这里,倒真的有点期待,这颗树可以给他答案。
他的目光扫过堆砌的看不到尽头的丝带,良久,“嗤”他轻笑一声,嘲笑自己的天真,你还真的是快被逼疯了啊幸村精市。
放下吧,好好度过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没有必要再执着于这些奇怪的东西,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有多未解之谜,自己或许只是刚好突破了其中一点阈值罢了。
他摇摇头,抬脚就要离开,陡然间,一阵奇怪的狂风掠过,他的手里飘来了一条丝带,幸村随意的翻过来,随即表情一窒,怔怔的望着上面熟悉的字体;
网球全满贯——幸村精市。
他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是,这个字体确实是他的没错。
他猛地回过头,还愿?!老人家说还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村精市捏着手里的丝带,只觉得脑袋发胀,嘴唇微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落在上面的字体,更是觉得有些荒谬……
倏然间,他的呼吸一紧,瞳孔放大,一脸茫然的望着丝带下方小小的不易发觉的字,写在全满贯的的下面有一行;我自己能做到,真正的愿望是,沐霜将永远属于我。
沐霜?!
那是谁?!
他的脑海中像是被炸开一般疼痛,“咔嚓”一道裂缝出现,位于脑海深处的什么东西轰然碎裂,一幕幕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我?我只记得自己叫沐霜。”
“家吗?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精市。”
“喜欢吗?那是什么?”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哎呀,就吃一颗,之后绝对不吃了。”
“精市,你太厉害了,冠军诶!”
“精市,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最后的记忆只有她毅然决然冲往天际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
泪水在眼眶中充盈,幸村精市冲向神社,大声喊道,“她呢?!你知道她在哪儿对吗?!!她还好吗?!!”她是不是……
不可能的,她可是神,绝对不会有事的!
“您在里面对吗?!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回答我好吗?”他跪在地上,任由害怕和恐惧撕扯他的心脏,尖锐的疼痛像一刀,在不断的凌迟,鲜血淋漓。
是他太懦弱了,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是死,他也应该冲出去,和他最爱的人死在一起,也好过一个人活着。
滚烫的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心头仿佛被砍成了一千片,压的他喘不过气,剩下难以遏制的悲哀凄苦。
“回去吧,少年,你等的人就要来了。”老人家的声音就像是从虚无中传来,飘渺的随风而去。
幸村精市蓦的抬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您是说……她没事?!”
“回去吧……”
他拂去脸上的泪痕,之前的悲伤苦痛被满面春风覆盖,向着神社的方向一拜,“多谢。”
在转身,他的眼里没有了之前的迷惘,只有无限的期待欢喜。
*
沐霜只记得自己和妹妹因为家道中落,被迫跟随自己的父亲来到异国他乡——日本,父亲是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懒汉,什么家务也不会做,更是经常被辞退。
不过这个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很幸运,在一家子准备喝西北风的时候,他中了大奖,可以在日本买得起半幢房子,所以,三人毫不犹豫的卷着铺盖跑路——实际上是被被房东赶了出来。
沐霜很嫌弃自己的父亲,明明只要在花国的的小镇上生存,那一笔钱足够生活好久了,但是,他偏要漂洋过海跑来日本。
还美名其曰看看世界,实际上一路都在睡觉,独留自己和年幼的妹妹背着行李。
沐霜才刚满十八岁,天星才堪堪十五,懵懵懂懂的乖巧的跟着姐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几人的行李只有两个小小的书包,但是,她还是很不爽,看着在轮船上睡的昏天地暗的男人,她一脚踹了过去。
帝缪迷糊的睁开眼,“啊?到了?”见周围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他又躺了回去。
轮船靠岸,他又像是感觉到了一样,利落的站起身,“来吧,宝贝女儿,我们到了。”
沐霜翻了个白眼,拉着天星乖乖的跟在身后,毕竟,她们对日本一无所知,虽然这个便宜爸爸很不靠谱,但是保护安全还是可以的。
不能浪费了那一身腱子肉!
帝缪在神奈川县买了一幢小小的房子,什么都没有的空房子,沐霜望着空荡荡的,窗户还有点漏风的房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崩溃。
神奈川现在是一月,冷的人颤抖,外面冰天雪地,呼呼的冷风透过窗户的破洞漏了进来,天星冷的紧紧抱着沐霜,牙齿上下打颤。
感受到沐霜的白眼,帝缪不好意思的挠头,轻咳一声,“别怕,宝贝女儿,你先带妹妹去吃点拉面暖和一下,爸爸现在就去准备家具。”
沐霜叹口气,理直气壮的伸手,“给钱。”
帝缪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快去吧,快去吧。”
沐霜两人走后,他挥了挥汗水,“哎,爸爸可真不好当。”随后手指轻点,屋内的家具就缓缓显现,自动归于最合适的位置。
望着湛然一新的房子,他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
随后,又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合照,上面的两个女孩子笑颜如花,亲昵的靠在一起,帝缪在二人的身后,比着欠揍的剪刀手,背景是被称为世界最高雪山的尔基山,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宛若最璀璨的繁星。
他的嘴角溢出张扬的笑容,啧啧啧,看看,就算两个人现在是普通的凡人,也这么漂亮,这么的耀眼,他帝缪的女儿就是不得了。
沐霜握着仅有的几个铜板,带着同样饥肠辘辘的妹妹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朝着完全不认识的街道走去。
还不知道他的好爸爸实际上没有什么金钱概念,也没有太多的社会常识。
几人之前在花国也是遍地跑,吃的用的都是自己的老父亲用法力变得,他怎么都不会承认,看到那一群上班族垂死挣扎的气弱悬游的模样,本来发誓不使用法力的誓言就在下一秒被打破。
既然是过家家,当然是怎么轻松怎么来嘛。
帝缪现在正等着他的宝贝女儿回来夸夸他这个周到的父亲,看看,这温馨的家园,都是他的心血之作,可见他对女儿爱的深沉。
沐霜一脸空白的站在拉面馆外,望着上面的标价和自己手里远远不够的铜板,头一次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冲进去狼吞虎咽。
更是在心里将帝缪骂了一万遍!!
这个糟老头子!!竟然让自己的女儿挨饿受冻!!
果然平时给他太多好脸了!!!
等她回去定要好好踹他几脚!!
天星满脸口水的盯着橱窗里大吃特吃的几个少年,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瞧见姐姐越来越黑的脸色,又乖巧的跑回她的身边。
等下姐姐应该又要揍爸爸了吧……
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