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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姊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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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凛冽,漫天鹅毛雪,蜿蜒险要的山道被冰雪寸寸封锁,盘山公路上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银色君威,车轮碾过处余下深深的辙印,很快又被风雪抹去痕迹。

刚过半山腰,车轮突然打滑动弹不得,发动机徒劳无力地发出轰鸣。

车门推开,下来三个穿戴严实的人,前前后后对着车子琢磨良久,又是人力推,又是垫石头,皆无果。

大片雪花闪烁在昏黄的车灯前,天色就要黑下来,可风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向。

三人站在车前,望着渺无人烟的公路,最终认了命,从后备厢搬出行李,又将第四人从车上喊了下来,打算步行前往目的地。

“什么破乡下,车都开不进去,肯定也没热水能洗澡吧?我脸都要吹伤了。”最后下车的女人抱怨着。

她衣着单薄,在大雪中费力拖拽着三十寸的行李箱,刺骨的风从天边袭来,卷起阵阵雪雾,不留情面地拍上她的脸。

在她身后,全身上下捂得只剩眼睛露在外面的人胳膊一轮,背起一个巨大的登山包。

“你穿太少了,我的围巾给你吧。”

“不需要!谁知道什么便宜材质啊,我过敏怎么办。”女人嫌弃道。

与她们相比,走在前面的两人明显轻装上阵,各自只背了一个普通尺寸的双肩包。

“稚昂不用理她,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臭美,不乐意徒步就在车里住一宿,明天雪停了自然有人来挖你。”顶着雷锋帽的那个讥讽道。

“秦敬贤我警告你,敢对我们督查办的人不敬,回去有你苦头吃。”女人不甘示弱回嘴。

秦敬贤不理她,把雷锋帽的绳子紧了紧,小声问前面的人:“我也是纳闷啊张队,翳部那么多闲着的,带谁不行非要带这个谭莉莉啊?事儿事儿的……”

没等张弛非回答,这句被走在下风口的女人听了个清楚。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种破山沟吗?谁知道局里怎么安排的?烦死了!”

张稚昂低声笑了:“可能翳部领导关心你,听说你去食堂连个小小的汤碗都端不稳,借这个机会让你锻炼锻炼。”

说完果不其然,又惹得谭莉莉输出五百字不重样的难听话。

不过大家也习惯了,一路上这人挑三拣四,不是说这车太老了座椅设计不科学坐得腰疼,就是话里话外嫌弃刽部的人都是大老粗,跟她们翳部精英比不了,出来这一趟可委屈够呛。

秦敬贤在车上直接当面点评:只能逞个口舌之快,活是一样少干不了,也不知道图啥。

张稚昂走在最后不再说话,主要是体力就快跟不上。

刚被通知要陪领导回乡的时候,张稚昂还以为秦敬贤在开玩笑,后来才知道,由于李妍当年被拐卖的村子离张弛非老家很近,而那一片地区比较特殊,现场排查需要当地人的支持,樊楼上上下下只有张弛非最合适,所以才派三楼带队,而不是原本负责这个案子的乾宁。

出发前看过地图,张弛非老家在怀州沛县的一座山上,李妍被拐的牛田村就在直线距离七公里外的另一座山区,那里时常上新闻,因为留守儿童多得出奇。

再加上马上就要过年,张稚昂在行李里添了不少点心和相对安全的小型烟火,心想用来买通当地小孩子会很有效,到时候看情况决定要不要用。

不过千算万算,没料到抵达这天赶上大雪封山,扛这么多东西走山路真的吃不消。

其余几人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渐渐都安静下来埋头赶路,耳边只剩交错踩实积雪的咯吱声,和各自被堵在围巾面罩里的沉闷呼吸,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们四个,被迫鉴听这段无休止的重复乐章。

就在天色几乎完全变黑,几人体力也马上消耗殆尽时,走在最前头的张弛非终于放慢脚步:“快到了。”

后面的张稚昂和谭莉莉被落下了一段,风雪阻隔视线,等到两人跟上第一梯队,看到眼前景象,一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就在几人面前,一段拔地而起的山脊直直插入云梢,山峰的轮廓在黑夜与雪雾的掩护下模糊不清,像蛰伏于幽暗之中的巨兽,而巨兽脚下,静静盘踞着一座十分古朴的宅邸。

刚刚她们已经朝这个方向走了近一个小时,前面没有任何遮挡,居然完全没注意到它,就像这宅院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更惊人的是它的规模,参照背后倚靠的山,与其说是宅邸,还不如说是一座完全封闭的村落。

随着走近,宅邸的细节更加清晰,黑瓦白壁,马头翘角,几乎隐没在背后的山雪峭石之中。

随处覆盖的厚厚雪层下,依稀可见赤土红色的正门和雕花窗。点点红色镶嵌在黑白对称的建筑群中,静谧得仿佛是墓碑正中央那抹未亡人的名姓。

待几人走到大门前,夜幕随之降临,屋檐下几挂灯笼随风飘摇,在雪地和匾额上投下斑驳光影,给这座死气沉沉的宅邸更添几分妖异。

张稚昂擦掉睫毛上的霜,眯起眼睛去看那块匾额。

“……张府。”

一旁谭莉莉已经快要被冻傻,嘴唇发白,说话也气若游丝:“什么鬼地方,地府才对吧……”

秦敬贤从中途就接过了她那只巨大的箱子,这会儿还扛在肩上:“你每次出差都带这么多东西的话,迟早哪天被同事送去地府。”

“您回来了。”

一道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乘着冷风传入四人耳中。

开了道窄缝的门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笑眯眯的男人,又高又瘦,身着素色长衫,站在院内毕恭毕敬道。

张弛非嗯了一声,推开大门就往里走。

后面三人见状拿着行李跟上,却被那穿长衫的男人伸手拦下。

“让她们进。”张弛非吩咐道。

长衫男人端着那张笑脸,过了许久才放下胳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张稚昂路过那人时,注意到对方的脸比身后的雪还苍白。

进入宅邸,走过不知道几进院,又绕过不知几段连廊,七拐八拐,一路越过无数低头扫雪的半大孩子,几人终于进入一座明堂。

与外面看上去不同,明堂是灯火通明的现代中式设计,地毯正中一眼就价值不菲的雕花太师椅上端坐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

女人见到张弛非立马起身走上前,热络地接下她的包:“这么大的雪,路上累坏了吧。”

室内已然足够暖和,女人还是将手中的暖炉递到张弛非怀里,又拍掉她身上的雪,然后才转头对张稚昂几人招呼道。

“你们好,我是非非的堂姐张怀瑾,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几间厢房,你们早点休息。”

“您太客气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去隔壁牛田村探访,顺利的话一天就能结束,不会打扰太久。”

看着大大方方打招呼的秦敬贤,张稚昂犹豫着要不要把年货掏出来客套客套,旁边咣叽一声,谭莉莉晕倒在柔软的手工地毯上。

张弛非叹了口气,张怀瑾倒是淡定,依旧温和笑着。

“外面太冷,一下子进入温度高很多的室内,是会引发血管舒张异常。”说罢从后院喊来两个布衣长衫的少年去搀扶。

可算是将病号安顿好,张稚昂和秦敬贤坐在客房的小沙发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热茶。

张弛非不在,被她那个姐姐留在明堂谈话。

“忘了她家过午不食这茬了,好饿。”秦敬贤闷闷不乐地给自己续茶水填肚子。

长时间在大雪中跋涉的确消耗体力,张稚昂也恹恹的,感受着冻僵的双腿一点点恢复知觉。

“敬贤你之前来过?”

“嗯,见过好多次那位堂姐呢,但还是每次都跟不认识我似的,也不记得我叫啥,可能大家族都这样吧。”秦敬贤无所谓道。

“的确是很大的家族啊。”张稚昂感叹。

规矩多,排场也够夸张,单说用作客房的这间屋子,随处都是雕着花鸟龙凤的家具物件,不见香案,却有香气萦绕,大概是来自上好的木料。

另外细节处也很讲究,室内光线柔和,映衬着桌边瓷瓶里的几枝梅花,再往后,镂空的木格窗棂外,是一步一景的园林山水。刚一路走过来,感觉光是主楼加院子就得占地大几百平。

所以新领导又是个富二代啊,果然这辈子就是给富二代打工的命。

张稚昂心里正犯嘀咕,余光注意到窗外有什么东西,放下茶杯移步去看,是府中那些随处可见的少年,统统穿着一样的布衣长衫,十分有教养的样子,只是这个时间竟然还在庭院里扫雪。

“你也去睡吧,”秦敬贤打了个呵欠,“明天还得跟她家长辈问早呢,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别人家的规矩还是要遵——”

秦敬贤话说到一半,被自己肚子的哀鸣硬生生打断。

张稚昂忍住笑:“我带了点心,一起吃些再睡吧。”

秦敬贤的房间在主楼东侧,而她和张弛非的房间在西侧,从这里走去要穿过整栋宅邸。

虽然好奇张弛非回家住为什么不睡自己房间,还要住客房,更费解为何这样安排客人的住宿,可那姐妹俩显然都不是爱闲聊的人,张稚昂也只好不理解但尊重地保持沉默。

拖着酸软的四肢走到会客厅时,角落什么东西骤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嗡鸣,吓了张稚昂好一跳,定睛去看原来是座钟,慢悠悠一共敲了九下,晚上九点整。

落地窗外还能看到庭院里扫雪的少年,钟声一停,少年们也停下动作,规规矩矩地收拾好东西,走回到连廊上。

可能是要休息了。张稚昂想。

那些少年虽没进入主楼,可也朝西侧走,走着走着,最后一人除雪用的铁锹头掉了,重重砸在连廊的地板上,张稚昂隔着道玻璃都听得一清二楚,偏偏他们都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继续走着。

就近找到一扇门走到连廊上,张稚昂拾起那铁锹头打算还给少年,可冷风将呼喊声卷了个干净,张稚昂只好一路追上去。

少年们走得很快,排着队进到了别院一扇门内,张稚昂没穿外套,才刚暖和一些的身体又开始疼起来。

她上前敲门,好半天没有回音,想来这种家大业大的深宅,随着子孙繁衍,房子都是一进一进地套建起来,错综复杂些也很平常。

张稚昂想了想,索性推门而入,打算还了东西立刻回主楼,没料到门一开,数十道目光齐齐朝向自己。

那些穿布衣长衫的少年全部面朝东南而立,一个挨着一个,紧紧挤在这间四四方方跟禅室一样的屋子里。

屋内没亮灯,月光透过门缝,洒进这群少年晦暗的瞳孔,没映出任何活物该有的水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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