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栀是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听到门外有人经过的急促脚步声。
柳青栀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史莱姆迅速跳到他身上:“宿主你醒了,霍正他们来了。”
这一处类似实验室的房间,除了盥洗室的那一扇可以同样上层的天窗,其他的,将门一关就相当于是完全密闭的状态。
房间里没有时钟,也没有可以通过看外面的天色来大概判断时间的窗户。
不过既然霍正几人来了这里,按照污水处理厂与这边的距离,说明现在至少已经天亮了一个个多小时。
“打不过,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
“你慌什么!不是还有那个人在吗!”
“你还真是天真!付容扬那家伙昨夜受了重伤,突发变故,早就不见踪影了!”
“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嘉言那家伙在哪里?”
“赵嘉言?赵嘉言那小子比付容扬还特码缺德,卷走大部分物资开跑了!”
“那...那我们也跑?”
“跑个屁!现在跑早就来不及了!妈的!打不过老子今天也要跟这几人拼了!把弹药全部用上!”
房间外这一处通道,似乎是去某处的必经之地,柳青栀听到外面这些人的说话声由远至近,又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付容扬昨晚受了重伤?
柳青栀微微挑眉。
看来昨晚他睡着之后,付容扬那边发生了十分有趣的事。
史莱姆跳到柳青栀的腿上:“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虽然外面上了锁,但是它可以从缝隙出去把门锁融了。
悄无声息,不发出一点动静。
柳青栀瞥它一眼:“出去干什么?”
又没几个热闹可看,还不如继续待在这里,等霍正他们把这里的杂碎清理完。
更何况,两方人打打杀杀,还要用上弹药,他要是被波及了且不是很无辜?
史莱姆闭嘴了。
它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柳青栀从床上起身,在简单洗漱之后,任由外面的爆破声阵阵,慢条斯理地走向了那靠墙的玻璃橱柜前。
柜子里的试管架上,放置了十几管颜色各异的试剂。
柳青栀看不出这些不明液体里的成分,但是从橱柜外围特意加固的两层密码锁来看,这些应该算是比较重要的试剂。
看来付容扬走得是相当匆忙呀。
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来得及拿走。
柳青栀又走向另一侧的长架台,比起那些花花绿绿的试剂,这些形状和锋利程度各不相同的刀具,会更让他感兴趣一些。
付容扬似乎有点强迫症,那些试剂的颜色是按照深度从左至右依次排列,这些刀具也按照刀刃的大小从左往右依次变化。
柳青栀站在长台架前,从最左边开始看起。
这最小的一把刀只有柳青栀食指的长度,刀刃尖细,刀口略弯,乍一看像一把小型的镰刀。
他的伴身武器也是镰刀,在经过他不断的升级后,可以变化很多种形态。他以往最常用的就是锁镰形态,可以近距离砍杀,也可以远距离横扫,用起来非常方便。
相比起这类做工精细小巧,更讲究隐秘性的冷兵器,他还是更中意那种一次性就能造成群体伤害的大型武器。
要说原因,就两个字。
省事。
柳青栀又继续看第二把。
他并没有看得太仔细,在将后面的每一把都大概看了一遍之后,最终拿起一把造型有些独特的旋转双刃。
这旋转双刃的刀身是处在收缩的闭合状态,尾端的交接口上是一块数字密码锁。
给双刃上密码锁,柳青栀不是很懂付容扬的癖好,不过不得不说,这锁住刀身的密码锁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柳青栀拿着旋转双刃走到床边坐下,对着这四位数的密码一个个试了起来。
没有解密技巧,更没有思维发散,就无聊之余的纯纯乱试。
二十分钟之后,不出意外的没有打开。
柳青栀也没想着放弃。
反正除开已经试过的数字,剩下的,总有一串能打开。
不过这一次,柳青栀并没有试几下,房间外就响起了三道脚步声。
紧跟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喂,柳青栀?你在不在里面?”
“别喊了,”姜郁看了一眼萧向阳:“每个房间都找过了,他除了在这里还能在哪?”
霍正看向门把上的锁:“直接撞开吧。”
萧向阳点头:“我来。”他一个抬脚,对准门用力一踢,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原本还算厚实的门就被他一脚踢烂了。
柳青栀停下试锁动作,看向从外面率先走进来的萧向阳:“你其实可以斯文一点。”
萧向阳本来还有些着急,现在看到柳青栀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床边,听着对方这话,又想到他们一早匆匆赶来的样子,有了对比,萧向阳就忍不住想要嘲讽一两句。
更气人的是,因为刚结束战斗没多久,他们在对方携着弹药的陷阱攻击下,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
而柳青栀......
他竟然从柳青栀那带着几分病气的眉宇间感觉出一种悠闲。
莫名的,他的心里窜起一股火。
不过萧向阳还没说话,就有人比他先一步开口了:“看来我们不应该这么快来找你。”
比起头发烧焦了一块的萧向阳,姜郁要好很多,只有脸上沾着些许灰黑的尘屑。
柳青栀像是没有听到他这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话语,抬手指了指洗漱间的方向:“那有水。”
姜郁气笑了,瞬间有种一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分不清柳青栀这话是出于一种真心实意,还是在变着法暗讽他的脸脏。
三人之中,最后进来的霍正,是唯一一个没什么变化的。脸很干净,头发也没有烧焦,只有衣袖有一点点擦痕。
他进来后,只看了柳青栀一眼,就把目光移向四周,迅速扫视整个房间。
他先是看向那个最醒目的人体骨架,目光微沉,接着又看向了透明橱柜后的试剂,最后在架台上的那些刀具上掠过一遍后,才把视线重新转到柳青栀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转到柳青栀手中拿着的旋转刀刃上。
注意到霍正的视线停留,柳青栀抬了抬眼帘,不急不慢地对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我在试锁。”
姜郁冷笑:“不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割掉?”
柳青栀看向他,不急也不恼,很自然的问:“你还不去洗吗?”
姜郁神色一顿,那种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为这一次两次对柳青栀的讽刺。就像是在唱什么只有自己生气的独角戏一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姜郁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声不吭地走向了洗漱间。
萧向阳看了看姜郁,又看了看霍正,接着又看了看柳青栀,最后将视线慢慢移到柳青栀的手上:“你弄这个干嘛?”
柳青栀:“没有特别的原因。”
听到柳青栀这么说,萧向阳也没多问,而是扫了眼四周,这房间阴深深地,还有股潮湿的消毒水味,那骨架也着实看着慎人。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柳青栀:“你睡在这里竟然不害怕?柳青栀,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柳青栀想了想,回了句:“大概是你们那天商量好一个月之后任我自生自灭的时候。”
他这话一说完,已经走向橱柜准备查看试剂的霍正停下脚步,转头再次看向了柳青栀。
而问出这个话题的萧向阳,也突然沉默了一下。
虽然萧向阳并不觉他们那样的决定有什么问题,毕竟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自己也将面临许多未知而莫测的危险。
柳青栀与他们非亲非故,也从没有对这只拾荒小队做出什么贡献。
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理会其他。
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
但是此刻,听到柳青栀这么直接说出来,不知为何,在对上对方的眼神后,萧向阳莫名就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心虚感。
就好像自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渣男一样。
天杀的。
萧向阳被自己这个联想恶心到了。
他咳了咳,当即错开与柳青栀对视的视线。
而盥洗室这边,听着柳青栀与萧向阳这番对话的的姜郁,心情也多少有些微妙的复杂。
他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俯下身闭上眼,又将一捧水冲到自己脸上。
冰冷的水流冲刷到他的皮肤上,却没让他情绪上的微妙减缓多少。
他想到刚刚柳青栀对他说的那两句话。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在意柳青栀。
明明以前他都没什么心思去搭理对方。
甚至以往,柳青栀的情绪越是外露,他就越是不在意,只会觉得对方生气又无能的样子,如同一个生死被握在别人刀口下的小丑。
可怜又可笑。
然而自从前几日他们一致决定把柳青栀扔下之后,对方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态度,让出于一种警惕心理的他很难不去思索,对方是不是在憋着什么讨人厌的大招。
结果一来二去,也不知是想得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放在柳青栀身上的关注明显比之前多了些。
更诡异的是,柳青栀与他们五人的交流变少之后,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不仅不习惯了,还上赶着去自己找罪受。
结果对方没有被他影响,反而是他自己先气到了。
姜郁,你是不是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