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皓月当空,繁星璀璨。似有薄雾缭绕,花香混杂着脂粉的香气,可谓是香气盈路,芳香不绝。撩人的月色下,一排美人横陈站立于御花园中,她们皆是云髻峨峨,长裙曳地,香腮粉黛,婀娜多姿。美人云集如花团锦簇,千姿百媚如灿烂星河。
不一会儿,皇上拥一美人款款而来,那美人却有姝色,面如画,眼如星,好不澄澈稚嫩,那一身白皙的肤色好似牛乳,嫩得似要滴出水来。
她声音更是娇嫩欲滴,令人骨酥肉麻,“皇上,姐妹们都到了,都怪你太宠人家,贪欢迟至了呢!”
皇上搂住美人,亲昵的嗅了嗅她的脸颊,惹得美人连连娇笑,真是好不风情万种,惹人怜爱。
这位美人正是前几日在夜宴上以一舞博得圣心的胡人女子苌楚,现被皇上封为了修仪。美人们见到她,无不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前几日盛宠正浓的南篱此刻也是被皇上抛之脑后,她静静的立于美人中,在心中暗暗的筹算着。
夜色撩人,美人如云,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美人们,皇上倍感畅然舒爽,他忍不住吟诗到,“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今日我们就来玩这藏钩的游戏吧!”
藏钩游戏是由几人站成一排,一人把带钩放入其中一人手中,猜测的人先是背着站立,待放好带钩后猜测的人转过身,猜测者通过观察游戏者的表情等来猜测带钩到底藏在谁的手中。带钩是指束腰带上的精美钩环。带钩也可以用其他小的物件来代替。
皇上一把擒住苌楚的细腰,抱住她肆意的转了几圈,然后俯下头朝她的面颊深深亲吻了下去,她假意推搡着,娇笑闪躲着,“皇上,姐妹们都看着呢,妾好生害羞!”
皇上眸光渐深,神色轻浮,他朝苌楚的耳旁轻和着气,“若是你赢了这藏钩游戏,朕定重重有赏!”
苌楚娇滴滴的回应,“妾定不让皇上失望!”
“开始吧!”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苌楚背过身去,一名宫女开始在横陈站立一排的众美人身后行走,她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或是停顿,或是疾行。宫女行走在各位美人的身后,美人们皆是双手后背,手心朝上。宫女一一的从美人们的身后走过。
待宫女从一排尽头的美人身后走出,也代表着她手中的带钩被她悄无声息的藏在了其中一名美人的手中,苌楚所要做的,就是通过观察美人们的表情神态,来判断带钩究竟被藏在了哪一位美人的手中,若是她猜中了,那她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此刻苌楚转回身,她摇曳生姿、婷婷袅袅向美人们走去,她左右摇摆着胯部,好不风情万种,妖冶魅惑。她缓缓的从美人面前一一走过,她前面所经过的美人皆是露出不一样的神色,美人们或惊奇,或微笑,或淡然,她们有的神色夸张扭曲,有的做起了鬼脸,有的则一直面无表情,不辨所以。
一连几次,苌楚皆没猜中藏钩之人,她气得跺脚娇叹,这次待她经过南篱身前时,南篱用嘴型无声的对她说,“在我这里!”
苌楚纠结的娇颜顺而转为灿笑,她娇俏的跳跃着,转身看向皇上,“这带钩定是藏在南容华手中!”
待南篱伸出手,朝上摊开手心,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苌楚秀眉凝结,由诧异转为娇愤,“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耍弄于我!”
说着她轮出粉掌,朝着南篱那娇嫩的脸颊招呼上去,只听一声脆响,南篱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她那娇躯被掌风一阵,竟柔柔的倒在了地上,怜若的啜泣起来。
见此情景,皇上跨步向前,捧起美人的娇颜,爱怜的轻呼着,“美人,美人,怎样?没伤到吧?”
南篱盈盈的摇着头,更显弱不胜衣,柔弱凄楚,皇上只觉心里一软,他忽而抱起了南篱,大踏步而去,“今日的游戏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苌楚气得七窍生烟,她娇愤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愤恨道,“好你个南篱,竟敢耍我,你给我等着!”
这夜林蔚蔚睡不着,就拿着一盏小灯,来到观棠楼外面的雅院中,她轻抚着结香的枝子,柔声道,“结香不是有梦花的称号吗?那就早日让我美梦成真吧!”
这时如钟鼓将将,又如珩佩玱玱的声音低沉的响起,“臭臭有什么美梦?嫁给我怎么样?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林蔚蔚转过身,看着桓逖那俊逸飞扬的容颜,她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你,你要娶我也要先下聘才行!我可是要三书六聘,青庐成婚,一样都不能少!还有你要保证只独宠我一人,绝不能纳妾!也不能私藏外室,金屋藏娇!”
桓逖思忖了片刻,沉声道,“眼下时局不稳,嫁给我我才能时时想办法护着你。我并不是无所不能,在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忍一时、退一步,所以我不能轻易许诺,也许我会不得已而纳妾!但我保证会让她们离开!待将来水到渠成,我保证会独宠你一人!”
林蔚蔚撅起嘴,夭桃秾李的娇颜上满是坚决,“不行,无论如何你都不可纳妾!若是你不答应,那我也不嫁给你!天下的好儿郎多的是!定会有人愿意独宠我一人!”
桓逖那鹰眸中骤然凝结起冰霜,“好儿郎?嵇家七郎吗?你以为他能护得住你?”
“反正你不许纳妾,不然我不嫁给你!”
“你只能嫁给我!”
林蔚蔚赌气道,“我偏不!待我让我阿父招个上门女婿,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届时桓郎,桓将军你就后悔去吧!哼!”
桓逖霸道的撂下狠话,“后悔的恐怕是你林臭臭!”
“话不投机,告辞!”
林蔚蔚举步朝着屋内走去,桓逖站在原地,黑眸结成了风霜,簇着火焰,冰与火两相交重,流露出经年累月的隐忍与势在必得的厚积薄发之感。
太尉府,思微斋,嵇翛言辞恳切,情急意浓,“阿父,我好久未见冏冏了,恳请阿父就让我去见她一次……”
紫檀雕花座椅上,嵇陟立马打断了他,“不可!”
“阿父!”
嵇陟的眸色中闪着筹谋已久的精光,“七郎聪慧,定会知晓这其中的厉害!林家偌大的家业备受人觊觎,之前皇后扶植我们嵇氏,就是用我们来牵制大将军,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娄氏正是那只皇后护在手中的黄雀。你想扶植武官,来分散大将军的兵权,转移皇后的注意,以保住林家。这些阿父都看在眼里,也同意了让那商贾女给你做妾。可今时不同于往日了,现在大将军轰然倒台,皇后急于扶植娄家的势力来对抗我们。我们要保全自己,就绝不能公然与她反对。我们要保住自己才是,成大事者不能妇人之仁,必要的时候我们就要舍弃林家!因此你绝对不许再与那商贾女有任何往来,不然就是陷整个嵇氏于不义!”
嵇翛清隽非凡的俊脸上满是怅然失落之色,好像落日的余晖被最后一缕黑暗所吞噬,他眼中的流光渐渐晦暗,刚刚他眼中闪烁的柳暗花明也似被数九隆冬所倾覆……
皇宫中,清凉殿,赫连妲头梳百叶髻,身穿锦罗秀裳,她云鬓香腮,婉约妙丽,一笑起来仿若朱唇翠眉映明臚,很是娇颜明媚,此刻她轻启朱唇,柔声献言到,“皇后娘娘为太子殿下殚精竭虑,劳心劳神,臣女有一妙计,可丰盈帑藏,充盈国库!”
皇后黑黢黢的脸上满是好奇与惊喜,“哦?郡主有何妙计?何不说来听听!”
赫连妲清丽一笑,娓娓道来,“南兮国的女娘们与郎君们皆是自由随性,游宴之风尤甚,女子及笄与男子弱冠之后还未成婚的极多,若是全民都崇尚嬉游,不及时婚嫁,并不利于我朝征兵纳税,甚至很多方面都会受到影响。人口增加不及时,更多的田地就会荒芜,无人耕种,若是遇到瘟疫或是灾年,我们的人口骤减,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皇后微微点头,以待赫连妲继续说下去。
“我们何不效仿古时,由官府成立‘媒氏’,从相看、下聘、成婚、生子,到和离、再婚,通通归媒氏管辖。让媒氏制定严格的法令,来规范未婚与已婚的郎君与女郎!若是他们违背或是做不到,就让他们缴纳税银,或限期让他们必须做到,并由媒氏来强制促成他们的婚嫁等事宜。”
皇后听完喜不自胜,连连赞叹,“妙啊!的确是妙!果然是蕙质兰心,聪慧过人,若是本宫有女儿,如郡主这般正衬本宫心意,本宫做梦都会笑醒!”
赫连妲表忠心道,“臣女愿为皇后娘娘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本宫赐你盛禧城的府邸一座,就比邻桓将军的府邸如何?”
赫连妲羞涩不支,娇嗔道,“哎呀,皇后娘娘,你就会打趣人家!”
数日后,盛禧城人头攒动,人们纷纷涌上各处的告示榜,去看媒氏发布的法令,林蔚蔚与郑阿春也挤在人群中,凑起了热闹,大家纷纷念着法令,小声的热议着,“凡嫁女娶妻,送聘礼用缁帛,不超过五两。”
林蔚蔚大开眼界,内心惊叹到,‘这不是现代最热门的话题之一,结婚应该给多少彩礼吗?聘礼竟不超过五两就可以娶个妻子?这对古代男人也太友好了吧?不要车不要房,五两银子就可以解决问题,完全没有彩礼的压力啊!’
一郎君欣悦道,“这个也太棒了吧?家有孕妻的郎君可以免一年的赋税!而且孩子平安生下来,还可以免除两年的赋税和兵役!好棒!”
一老叟出言道,“禁迁葬者与嫁殇者。这个也很棒!”
林蔚蔚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不就是禁止冥婚?这的确很棒啊!’
“这个就很不好了!”一娇俏的小女娘抱怨到,“女娘超过及笄年龄、郎君超过弱冠之年,而尚未嫁娶的,就要缴纳税银1000钱。”
‘什么,单身girl ,还有单身boy要交税?这就太不友好了吧?而且1000钱大多数百姓都是拿不出来的,这不是强逼着要单身男女结婚吗?没想到在古代逼婚的不是父母,而是国家!长见识了!’林蔚蔚内心稍感欣慰,‘还好林阿父家财万贯,不然还惨了呢!’
一俊俏郎君朗声道,“过了弱冠与及笄之年的郎君女娘要由媒氏登记上册,每年的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
林蔚蔚再次在心中叹到,‘这样这官方媒氏不就掌握了所有单身男女的信息?不就相当于古代最大的相亲网站?而且每年的春季国家还要给单身男女举办相亲大会?人家来古代都是用现代知识炫技博出位的,我来古代,简直是来开眼界的!涨知识了又!’
只听刚刚那娇俏的小女娘继续吐露不满,“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媒氏配之?这不是乱点鸳鸯吗?”
林蔚蔚则是一改刚刚吃瓜的心情,内心惊慌到,‘林苾棠现在是二八年华,也就是十六岁,现在已经是秋季了,也不知她的生辰是在几月,若是过了年,她不就十七了?那她不就是马上要出嫁?若是不嫁,媒氏就要随意指派一个夫君给她与她成婚?逼迫她限期结婚?这可是离谱至极了!天哪,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那娇俏的小女娘别无他法,只暗暗嘀咕道,“今年的男女相会之日定在三日后,看来要好好的相看一番,早点嫁出去为妙!”
她好像说出了林蔚蔚的心声,嵇翛是爸宝男,他已经好久不曾来寻过她了,而大魔王又不能保证不纳妾,那她的归宿到底在哪里呢?她要如何才能成为女主呢?难道要在古代当女权主义来反对这些法令吗?可这是南兮朝廷制定的,她要如何反对呢?林蔚蔚陷入了迷惘中。
三日后,盛禧城的街市上人潮聚涌,广庭无隙也。适龄单身男女皆汇聚于此,来参加这由媒氏举办的仲春会。
林蔚蔚还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多人聚集的相亲大会,每位郎君与女郎的手中皆拿着一只芍药花,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可以互赠芍药以表爱慕之情。
男男女女们纷纷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吸引异性的青睐。这边一女郎在刺绣,精美的绣工让在场的人叹为观止。那边两位郎君在吟诗作对,围观的女娘们纷纷把芍药掷向他们,林蔚蔚走进一看,竟是盛禧五郎的栾萧宝与荀乂。盛禧五郎素有文采,若是他们想要成婚,定是有大把女郎趋之若鹜的。
林蔚蔚与郑阿春继续向前,只见好些人围着一妙龄女郎,这女郎贵不可言。她头梳瑶台髻,身穿藕粉色金银丝曳地裙,她口嘘兰麝,灵韵溢出,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