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呈长条状,一端开口,四角缝着布绳以便固定。
心下好奇的橠白打开了那个端口,向里面看去,只见那里面是一层厚厚的草纸。
橠白将那月经带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看着,桃花粉的颜色,看着还蛮漂亮的。
只是……
“等等!”橠白出言唤住了已行至门口的陆归舟。
陆归舟闻声回眸,不解其意,正欲发问之际,却见橠白朝他一扬那抹桃花粉,问道:“这怎么用?”
“……”陆归舟瞬间红了,从额头到脖子根儿全都红了,若不是有衣裳做掩,他定是连全身都红了……
本以为先前那番天地自然之理的解析已是足够尴尬,不成想这竟然还有个更大的等着……
陆归舟满满的局促不安了起来,教导姑娘家此事,着实不该由他一个大男人继续了,可横竖方才他已是解析了男女之事,不若索性厚着脸皮送佛送到西?
如此想着,陆归舟犹豫不决……
犹豫的陆归舟让橠白心中起了三四分的难过,阿舟如此犹豫,莫不是嫌弃她蠢呆呆不想再教了?她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参精哪里懂得这些事嘛!活了几百年都不曾来过的东西,倏然乍到,她又惊又吓,陆归舟竟然还要嫌她……
眼见着橠白眼眶微红、眸光闪闪,神情愈发委屈,陆归舟登时顾不得许多,将那心头的尴尬羞臊团成一团吞了下去,当即折返回橠白的床前,再次充当起了教引老嬷嬷。
半晌后,教导完了的陆归舟好生面红耳赤的自橠白房中出来,站在廊下挥舞着双手狂扇风,试图让自己的脸不那般的热。
房中的橠白亦是红了脸,为自己方才的委屈而暗暗愧疚,原来竟是这样私密之事……
房中只剩橠白一人,她急忙起身,按照方才陆归舟所教,更换了衣裳。
衣裳换罢,橠白总是隐隐觉着有些异样之感,倒不是身子上的,而是心中的异样。
她拾起换下的染了血的寝衣寝裤,又到床铺上拿起那枚染了血的白帕子,收拾了褥单,斑驳的红让她腮颊一热。
她转过身,准备将那衣裤与帕子拿去洗上一洗,转身之际,却透过格子窗棂,窥见了廊下踌躇的那抹身影……
蓦的,橠白心中似有什么动了一动……
橠白非人,不懂得人世间的情感,不知陆归舟方才一番于人间男女来说已然甚是逾矩,她有些害羞,却觉着二人莫名的亲密了许多。
对于陆归舟,她全凭本能的思念追随而来,人世间的种种情感,她糊糊涂涂、似懂非懂。可她到底是个姑娘,有着少女本能的怀春情窦,眼下她透着窗棂望着陆归舟的身影,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而生,宛若轻纱拂过心湖,涟漪层层,非那般波涛汹涌,却细腻温柔。
结合着陆归舟先前的种种教导,橠白心中的那颗未开化的情窦此时正如承了雨露阳光的花蕾,悄然绽放……
陆归舟在廊下踌躇已有半晌,先是羞赧,后是担忧。
羞赧自不必多言,担忧的则是怕橠白初次来潮,弄不好那物儿……
心下正担忧之际,那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橠白怀抱着染了血的脏衣裳、帕子与褥单,立身于他面前。
陆归舟当即站正了身子,端起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橠白望了他一眼,复又飞速的垂下了眼眸,腮颊飞起两团红晕:“我去洗衣裳褥单,还有你的帕子……”
陆归舟一听她要去洗衣,当即阻止道:“别!女子信期不宜着凉,如今虽是夏日,可井水寒凉,你还是莫要碰的好。”
“啊!?”橠白神情一怔,星眸之中略显为难,望向了手中的一对物儿:“那这……怎么办?”
陆归舟垂眼瞧了瞧,抬手便要接过橠白手中的衣裳、帕子与褥单:“我来……”
橠白当即后退了一步,红着腮颊道:“这怎么成?”
“这有何不成?”陆归舟直言道,上前一步,径自将染了血的衣裳等物自橠白的手中夺了去。
橠白一惊,上前便意欲将其夺回。然而她一只小脚方才刚刚踏上门槛,就被陆归舟一声轻喝:“站住!”
橠白随之又是一愣,不明所以的望向了陆归舟。陆归舟趁她不明所以之际,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那衣裳帕子之流夺了去,语气温柔却又满满的不容拒绝:“你!回去!把糖水吃了!再躺回床上去!”
“啊!?”橠白再一怔,十分不解:“来了月信,就不能动了吗?”
“呃……”陆归舟迟疑了片刻,解释道:“倒不是全然不能动,是女子信期不宜劳累,也不得贪凉,多多歇息才是。”
“啊……哦……”橠白应了两声,虽不知为何要如此,但阿舟都如此说了,她将踩在门槛上的脚又收了回去。
见她乖乖听了话,陆归舟微笑了笑,抬手扶住房门:“好生歇息!”
言罢,他便将房门关起,径自前去洗衣裳褥单与帕子去了。
橠白望着紧闭的门扉,怔了片刻,心底涌起淡淡的甜,她抿唇嫣儿,而后回去了卧房。
那与床榻相配的几案上,是陆归舟方才搁置在那的糖水。
陆归舟嘱咐她要吃的,橠白记得的。
她轻步上前,端起那碗糖水浅浅的啜了一口。
“好甜!”橠白微微眯起了眼眸,那糖水放了一会子,现下温度刚刚好,一口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当真是舒服极了。
橠白垂眼望向了自己的小腹,依旧是微微发胀的感觉,但那疼痛之感却已然消散。
橠白星眸一闪,接连将那碗糖水吃了个干净,最终将那几颗红枣捞起,吃了个干净之后,满足的抚了抚肚子,美美的躺上了床。
仰面在床,橠白思绪纷杂……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如人间女子一般,有了月信……
想着,橠白抬手抚上了自己的下腹,默默感慨,方才阿舟说,来了月信,这里就可以怀小娃娃了,人真是神奇,竟然是用肚子来繁育子嗣的……
恰在此时,橠白倏然又是身下一热,直让她忍不住微呼出声,这感觉当真是奇妙又陌生……
想着想着,心中的慨叹转成疑惑,她明明是个人参精,竟然也和人一样的来了月信……
想到此处,橠白想起了前一世的阿舟,阿舟每次来看她都会和她待上一天一夜,在她还是个娃娃模样的时候喜欢听他说故事,阿舟最常说给她的便是志怪传说,大都是些精怪与凡人相恋,最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其中不乏有精怪女子为凡人男子生育子嗣的故事……
那时的她还不懂什么生儿育女,且那故事里也没提及是男子生还是女子生,所以前夕与陆归舟说起此事,倒将陆归舟闹了个大红脸。
橠白忍不住笑了笑,心下继续想着,既然精怪女子都能为男子生儿育女,会有月信便也不足为奇了。原来,女子还可以为心爱的男人生娃娃啊!
“心爱的男人……”橠白喃喃自语,星眸微滞,脑中浮现了陆归舟的俊颜……
“嘿嘿嘿!”橠白忽而满面春风的嘿嘿一笑,抱着被子便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儿……
“嗯……”橠白一声闷哼,体下又是一热,她翻滚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保持着面部朝下的姿势不敢再动。
缓了片刻,橠白吁了口气,慢慢的翻转了身子,又换回了平躺的姿势。
望着帐顶,橠白抿着小嘴,想罢了这样想那样,直将自己想的眼皮沉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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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归舟一手持衣物,一手提着洗衣的木盆,径自来到了水井旁。
那水井由青石砌成,边缘磨砺的光滑圆润,井栏四周,生着些斑驳的青苔,倒有几分绿意盎然之感。
行至井前,陆归舟将木盆与衣物先后放了下来,将衣物放置了木盆之中,来到井前,轻提木桶,使其缓缓坠入井中,待清水盈满木桶,复又将其提起。
哗啦一声水声响起,满满一桶清水倒进了木盆之中,顷刻间便打湿了衣物。
陆归舟将木桶放在一旁,挪过一旁洗衣时用的小板凳坐下了身,将浸在水中的白色中裤揉了两揉,那清冽的井水瞬间便染上了淡淡的红,随即竟又飘散出了一抹淡淡的药香。
陆归舟轻轻嗅了嗅,是独属于橠白身上的味道,想到橠白,他唇角微扬,全然不曾顾及这染了月信的中裤竟然一丝丝的血腥气都不沾。
陆归舟将浸湿的中裤缓缓提起,寻到了那处血污,拿起一旁的肥皂团,仔细的涂抹在了那血污之处,而后缓慢的揉搓着,脑中却不觉浮现了橠白今日那惶恐惊骇的模样,宛若受惊白兔一般,直叫他满心疼惜……
揉搓间,血污渐褪。陆归舟的眸中柔情似水,心下不禁有些许感慨与不平,世间男子皆说女子月信是污秽之物避之不及,简直是无稽之谈!
半晌过后,那中裤、褥单与帕子皆被洗涤干净。陆归舟将其拧干,而后搭在了井边的木架子上,又仔细抻平了皱褶,方才泼了水,打算就此离去。
“阿舟!”一声呼唤自身后响起,陆归舟忙转回身去看,来人竟是陆归乘。
“哥?”陆归舟不解道:“何事唤我?”
“寻了你半晌,你竟在此处。”闲话之后,陆归乘上前,至陆归舟面前:“严至来访,询问那田顺和钱秋萍可否缉拿归案了?”
陆归舟剑眉轻挑:“昨日才张贴的告示,哪里有这般神速的……”言罢,他顿了顿道:“罢了,我去应他就是。”
言说完了,他便径直前往书房,去回那严至的询问了。
陆归乘却是并未急着离开,而是转头看向了陆归舟方才晾晒好的衣裳与褥单。
虽皆是纯白的中裤,但那尺寸一眼便瞧的出不是陆归舟的,放眼整个府衙,这衣裳还能是谁的?
陆归乘望着那中裤与褥单,笑着摇摇头也便就此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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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至心中焦急,缠着陆归舟问了半晌。
陆归舟一一解答之后,他又哀求了半晌,只说要陆归舟尽快将那对奸夫□□缉拿归案。
瞧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严至,陆归舟太阳穴直隐隐作痛,又好言相劝了半晌,终于得以脱了身。
那严至半生的家财都被卷走,如此反应也情有可原。
陆归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无奈。
一声叹息之后,陆归舟出了书房,抬眼望了望日头。
日薄西山,霞光万道,天地间一片丹红。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与霞光相映。
是晚膳的时候了。
陆归舟的肚子随之咕噜了一声。他神情微怔,已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不由得暗笑自己糊涂,自己今日竟然还尚且不曾饮食过,竟也没觉着饿。还好在他是给橠白准备了吃食的,没让她饿着肚子……
橠白大概还在歇息着吧!
陆归舟如此猜测着,转身直奔膳房,用食盒装了几样饭食拿去了橠白厢房,打算同她一道吃。
他是知晓橠白不食荤腥的,但破天荒的还是装上了一盅子牛骨汤。因他想着今时不同往日,橠白已是来了月信的姑娘,那虽是女子的寻常事,但他觉着无论如何那也是失了血的,到底还是进补些的好。
若是橠白还是不喝也无妨,他来喝就是了。
思虑间,陆归舟已是来到了橠白门前,单手提着食盒,正了正衣冠,确保衣衫整洁方才抬手叩门。
叩叩叩三声门响后,陆归舟垂下了手,等着橠白的回应。
略等了片刻,却不见橠白前来应门,陆归舟有些疑惑,转念又想橠白大抵是还在睡着,女子信期嗜睡也属正常……
既然如此,那便莫要扰她清梦了。陆归舟如是想着,转身意欲回房而去,待橠白醒来再同她用膳就是了。
正欲转身,橠白的房门竟吱呀一声开了。
陆归舟又将身子转回,就见橠白立身于门里,星眸半睁半阖,发髻微微松散,一脸睡梦初醒的迷蒙,嘟嘟的腮边软肉因绣枕轻压,左侧留下一抹淡淡的红印子。
橠白迷迷糊糊间只听有人叩门,想也没想便起身开门,可她到底是自梦中初醒,动作难免慢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