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平行时空14
“…早。”
华衿打开卧室门，孟宴臣已经醒了，他还穿着昨晚来时换的藏青色衬衣，袖口挽到小臂，正专注地切着梨块。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笑了笑。
“醒了？来吃饭吧，我叫了早餐，雪梨汤一会儿我们带着去医院。”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痊愈了。”
“医生说要输三天。”
“是‘最好输三天’。”她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孟宴臣把食材放进汤锅，有些无奈地看着华衿，他乐观地想，起码她没有冷冰冰地直言拒绝，说“治不治都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无关”这类话。
华衿正想着怎么开口推掉医院之行，改去东陵大年初一的早市逛逛，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迟疑两秒才慢吞吞接起。
“喂，妈妈。”
“你在哪呢？”
“酒店。”
“病好了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东陵雪小了很多，今天交通可能会陆续恢复，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
“飞机可能会晚，等高铁恢复了你先想办法到临省最近的机场，你爸爸找人去接你，回到燕城再去医院。”
“我还是不太舒服，医生说我要输三天液，我一会儿吃完饭就要去输今天的。”
“还没退烧呢？！”
“…嗯。”华衿低低应了一声。
“那别在路上折腾了，先去医院吧，输完液再说。”
孟宴臣看华衿挂了电话又变得闷闷不乐，从冰箱里端出来一个切块蛋糕放到她跟前。
“不想回去？”
“现在不想。”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什么样？”华衿掀起眼皮看他。
“从大多数人的评价来看，你的行事风格可以称得上是，为所欲为。”
“怎么会呢，我也是标准的好孩子。”华衿弯起眼睛，颇为无辜道。
孟宴臣低低笑了一声，就像现在这样，这种颠倒黑白时还理直气壮的表情，在她的面孔上十分常见。
她惯来不屑于掩饰，面目和善端庄挑不出错，行动却我行我素。
虽然都是所谓的好孩子，但与他这种压抑性格，习惯于用忤逆自己去规避家庭矛盾的境况不同，华家人比起付闻樱要好说话得多，因此在前18年的人生中，华衿一直过得顺心如意。
父母长辈的要求，她想做才做，不想做就不做，怠于出来应酬，满足他们展示勋章的虚荣心，别人看来，多少有些任性不懂事。
只是她也并不离经叛道，她学业有成，举止得体，所有继承人所需要的，她都拥有。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着十分清晰的规划，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正轨之外的随心所欲，都会被家里纵容，那些太过自我的评价，她又从不在乎。
她从不往身上套枷锁，因此与他不同。
虽然十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华衿与家里的关系急转直下，她身上愈发尖锐的攻击性和出现的另一个继承人选，让那些放纵宠爱也逐渐磨灭。
如今这样强硬的逼迫与反抗，质问与逃避，是不会发生在18岁之前倍受宠爱的华家大小姐身上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变成了别人口中听话懂事的，第二个模范继承人。
孟宴臣不喜欢那些夸奖，就像不喜欢别人如此形容自己，他也不喜欢别人如此形容华衿。
“随心所欲很好，你以前那样，就很好。”
“谁能一辈子随心所欲？”
华衿已经习惯自己调节情绪，她漫不经心地叉了一块慕斯，浓郁的开心果香味融化在口腔里，让迟钝的味蕾鲜活起来。
“很难，就能让你妥协吗？”
“谁说我妥协了，我只是明白了，爱不能给我自由，话语权，才能给我自由。”
自华衿说完，孟宴臣好像又陷入了某种思考，变得寡言，待他发觉华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筷子在等他时，才回过神来。
“吃饱了吗，我们走吧。”他也放下筷子站起来。
“不走，你吃完了吗就走。”她一动不动，仍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
“…吃完了。”
“我信你这么大个就吃这两口，吃完呗，又不着急，我其实觉得去不去都…啊行行行，去去去，你安心吃吧，吃完我们就去。”
华衿叹了口气，她就看不得孟宴臣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是她的身体，他这么爱操心，倒显得她任性妄为。
她百无聊赖，往窗外看去，外面雪小了，雪片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飘，融入白茫茫的大地，想想就冷得要命。
吃完早餐，两人站在酒店大门口等司机，华衿缩了缩脖子，鼓起勇气迈出去，发现身上羽绒服意外的暖和，不仅羽绒服，孟宴臣还买了鞋和围巾，都很舒适保暖。
她昨天瞧见那件跟他同款不同色的白羽绒服，多少有点狐疑孟宴臣的动机，可他的目光实在坦荡，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华衿就打消了怀疑。
只会买基础款，也很符合这位的人设，暗戳戳想穿情侣装的心思出现在哪里恐怕都不会出现在孟宴臣的脑子里吧。
华衿踩着毛绒绒的雪地靴，轻快地走在他旁边，她说自己痊愈，其实也没有逞强或是讳疾忌医，她是真的感觉很有精神。
直到打上吊针也没有什么困意，华衿一边抱着水壶喝雪梨汤，一边兴致盎然地跟国外合作商聊天，孟宴臣也坐在床边看报表，在这大年初一的病房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临近中午，手机屏幕上弹出楚皙林的电话，华衿连忙接起来。
“新年快乐衿衿小姐，出来玩！”
“新年快乐小林，等我回去吧，我在东陵呢，这边暴雪，交通都停了。”
“你去东陵干嘛呀？”
“跟韩教授来参加一个会议。”
“用不用我去接你？”一个男声插话进来。
“…皙玉哥？新年快乐，不用接我啦，我这几天在输液，先不回去，过几天机场恢复了再回。”
孟宴臣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
“你生病了？”小林急道。
“没事，这里很冷，前两天冻到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没有人照顾你怎么行？我去接你，高铁恢复了你先到临省，我开车去接你。”楚皙玉不容拒绝道。
“真的不用接我…”
孟宴臣站起来看了看药袋。
“快输完了，我去叫护士，等我一下。”
“哦哦好的。”华衿点点头应下。
“…怎么有男人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呢？”小林疑惑道。
华衿一时有些心虚。
“衿衿？”
“呃…我在。”
“你跟谁在一起呢？有人照顾你吗？”
“…嗯，是孟宴臣，他也是韩教授的学生，这次一起来东陵的，暴雪之后我们都困在这里了，这两天是他带我来医院的，不用担心我啦。”
华衿越说越坦荡，她有什么好心虚的，事实如此。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那…那他人还怪好的。”小林结结巴巴道。
“好个屁，”楚皙玉拔高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不安，“衿衿，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你没事吧哥，吃枪药了啊，法治社会，能做什么！”小林怕华衿听见尴尬，急急忙忙想堵住话头。
“没有，别担心，晚点再跟你们说啊，护士来拔针了。”
“嗯嗯拜拜！”楚皙林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你的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
“啊？”华衿拔了针正穿外套，冷不丁听见孟宴臣的话，茫然抬起头看他。
“楚先生和楚小姐是不太放心让我照顾你吗？”
他目光平静，语气听着像是打趣，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没有的事，他们只是跟你不怎么熟，小林之前还夸过你呢。”
“夸我什么？”
“…忘了。”华衿干巴巴道。
夸他风韵犹存，这哪能告诉他。
“我饿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她着急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你还有精神逛逛吗，今天东陵有庙会。”
孟宴臣也很好脾气地揭过这篇，并没打算刨根究底。
“有有有，我现在特别有精神。”华衿眼睛亮起来。
大年初一，雪小了之后东陵的人们也纷纷出门凑热闹，城区一早就清理开，到处都是漂亮的新年装点。
华衿在人群里挤地晕头转向，一回头就不见了孟宴臣的影子，她被人流推到一排摊位前，眼疾手快窜出去，正巧躲到一个手工帽子摊位跟前，与摊主大眼瞪小眼。
华衿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买这个。”
摊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拎出来只红彤彤的醒狮帽。
华衿张了张嘴，她怎么可能戴这种卡通帽子，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那醒狮有神的大眼跟她面面相觑，实在精致鲜亮。
怎么看也是成年人带的大小，就当纪念品了。
刚付了钱，后面有人涌过来，又把华衿挤了出去，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被人群架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华衿的肩膀，她踉跄了两步，一头扎进一个人怀里。
华衿稳住身形抬起头，揽着她的人被后面挤了一下，她仰着脸，猝不及防撞到一个温热的脸颊。
看着孟宴臣侧脸上浅淡的唇印，华衿脸腾地红了。
他却好像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确定人没事就又抬起头四处找方向。
“刚才想给你买点吃的，转头就找不到你了，这边人多，我们先去旁边那个园区。”
华衿胡乱点点头。
孟宴臣带着她走到一处空地才松开手，递过来几个油纸包，华衿顾不上拆，慌忙往兜里找纸巾。
“你低头，我给你擦一下。”
“擦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孟宴臣不明所以，掏出手机想照照看。
“你别照了我帮你擦，你低下头。”华衿急得就差去揪他领子。
尽管她擦得很快，收得也很快，孟宴臣还是看到了纸巾上浅浅的红色痕迹，回想起刚才，人群中脸颊撞到的柔软触感是什么，隐隐有了答案。
他低声笑起来，也不坏心拆穿。
“这是你买的帽子？”
“…随便买的。”
“很漂亮，戴上吧，我帮你戴。”孟宴臣看华衿抱着一堆纸袋空不出手，自己捏起那只帽子看了看，眼底笑意愈深。
他仿佛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一般补充道：“一点也不幼稚，很应景，你看很多人都带着类似的。”
话音未落，一对带着虎头帽的情侣兴高采烈从他们旁边经过。
“……”
孟宴臣便当默认，伸手给华衿戴好帽子，顺便拨了拨她眼前挤乱的发丝。
“好看吗，我看看。”华衿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去兜里掏手机。
“特别特别可爱。”他翘起唇角，分外真诚地夸奖。
橙红相间的毛绒醒狮夹杂着鲜明的蓝绿色毛线，两只眼珠晶莹黑亮，病愈后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颊此刻红润起来，倒显得她极为生动鲜活，一点没了病气。
真的特别特别可爱。
想亲一口。
“哇你的帽子太可爱了，帅哥美女要不要拍照啊！跟拍！现洗的哦！”
一个女孩笑眯眯地举着相机凑过来，华衿看了看她头上跟自己同款的帽子，暗自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女孩拉着她到附近的打卡地拍了好些，华衿也不挑，全部买了下来。
“你男朋友就光看着啊，不叫他一起拍吗？”
华衿转头看去，孟宴臣一直抱着东西跟在她们身后，看她回头，他才上前问怎么了。
“跟你对象一起拍吗帅哥，美女太大方了，我再送你们几张。”女孩笑嘻嘻道。
“不用了，我不拍，你们拍完了吗？”
“送的送的，不要白不要，刚才拍的还没印完，等着也是等着，快站好帅哥，趁着这会儿这里人少。”
“你俩自然点，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