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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紫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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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之日,众考生整齐列队等待宣旨入殿。内廷太监手执诏板,尖细而洪亮的声音在舜英殿内外回荡,依次高声唱名。轮到怀谦时,他拄着一根木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殿内,向文光帝行礼之后龇牙咧嘴地扶着桌案坐下。站在文光帝身旁的李煊一边偷瞄怀谦,一边使劲憋着笑,脸涨得通红,双肩微微抖动,甚至不得不用袖子掩嘴掩饰。

考试正式开始后,考生们提笔书写,殿中一时只听得见沙沙的笔墨声。文光帝端坐龙椅,时而低头翻阅桌案上的奏章,时而微微侧目观察殿内情况。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起身下殿,背着手悠然走动,巡视众考生的答卷。当走到南宫博座位旁时,文光帝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案上的文稿,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兴趣。

南宫博原本全神贯注于答卷,察觉到有人驻足,微微抬头,瞬间愣住。刚才进殿试时离得太远没看清,眼前的天子,竟是他曾在兴艺坊偶遇过的青年!南宫博心中惊诧万分,几乎怀疑自己眼花。正愣神间,文光帝似笑非笑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用心答卷,无需慌张。”言罢,迈步离去。

南宫博僵在原地,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急忙低头继续答卷,手心却微微沁出一层汗。

考试结束后几日后,文光帝便以雷霆手段将崇正院的官职安排昭告天下。任命众多表现优异的进士为朝廷命官,其中包括南宫博和怀谦等人。

圣旨传出,新科进士们则感激涕零,齐齐拜谢皇恩。

进入崇正院的第一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宫门洒在石板路上。张怀谦、李煊、南宫博和休沅师四人整理好官服,彼此互相打量了一番,又理了理新鱼牌,神色或激动或忐忑地一同迈入舜英殿。

文光帝端坐在案后,看到四人入殿,他略略直了直身子,摆手示意免礼,但声音里透着一丝微弱的沙哑:“诸位皆为栋梁之才,今日崇正院开局,希望你们能不负所学,真正为百姓谋利。”

四人跪拜叩首后齐声应道:“臣等必不负圣恩!”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既有感激也暗暗发誓要尽己所能,担起这份责任。

接下来的时间,文光帝逐一交代崇正院每日需呈报的内容,目光时而扫过四人,语气中带着期待。

然而话未说完,他突然停顿,抬手揉了揉眉心,紧接着面色骤然苍白,身子摇摇晃晃,竟在众人面前直接倒下。

殿中一时乱作一团,李煊和张怀谦反应最快,立刻上前扶住陛下。李煊一边轻声呼唤:“陛下,陛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文光帝半抱半扶地安置到榻上。而另一边,南宫博和休沅师却怔在原地,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惊得脸色发白,南宫博甚至嘴里喃喃:“陛下这是……怎么了?”

怀谦冷静地调整文光帝的靠枕,低声命令:“不要惊动宫中其他人。陛下病情不可外传。”他说着转头对李煊说道:“清玄,去让王公公传御医,动作快些。”

不多时,御医匆匆赶来,殿内的气氛更显紧张。御医诊过脉后,开了方子,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给文光帝服下。文光帝虽然疲惫,但尚有意识,他睁眼看了一眼御医,又低声对怀谦说道:“朕无事,你们……去做事吧。”然而怀谦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陛下好生休息,无需多虑。”文光帝没有再坚持,服药后渐渐合上了眼,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确认文光帝安然入睡后,怀谦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南宫博和休沅师,淡淡道:“走吧,崇正院还有一堆活儿等着我们。”说罢,他便率先迈步离开,李煊紧跟其后,边走边调侃南宫博:“怕了吧?这才是朝堂的日常。”

崇正院的事务繁多,很快让四人忙得不可开交。各种急件、陈情、奏折一件接着一件送来,堆得满桌都是。张怀谦、李煊、南宫博和休沅师埋头写写画画,笔尖不停,手腕酸得都快握不住笔了,却没有片刻可以停下。就连喝口茶的工夫,都得掐着点,生怕耽误了时间。

到了饭点,四人才总算得以稍稍喘口气。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暖意扑面而来,众人终于感觉有些缓过神了。

南宫博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苦着脸说道:“这就是做官的日子?以前听说文人当官清闲得很,看来全是骗人的。这分明是天天在考一遍殿试啊。”

怀谦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开始都觉得辛苦,等熬过这阵子,就会慢慢习惯了。时间久了,自然能得心应手。”

李煊倚靠在椅背上,放声大笑:“博兄,后头更忙的还在等着呢!”

南宫博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问道:“说起来,陛下的病怎么样了?”

李煊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变得凝重:“陛下一年前的大病……其实病根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南宫博眉头微皱,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怀谦。怀谦放下手中的笔,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先皇当年临近大限,担心陛下继位后,陛下的母妃年纪尚轻,害怕后宫干政,于是趁着自己尚在时,亲眼看着她先一步陪葬。他下令赐毒酒,让陛下的母妃自尽。一个月后,先皇也驾崩了。”

南宫博愣住了,满脸震惊:“竟会有这样的事!”

怀谦摇摇头,继续说道:“陛下当时还是太子。不巧那年冬天,陛下本就染上了风寒,听到这个噩耗后,连夜跪在舜英殿外的雪地里,冒着寒风,高烧不退,苦求先皇收回成命。”

李煊点头接话:“当时后来我和怀谦都陪着陛下一起跪,整整一天一夜。但先皇意志已决,无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陛下的母妃,终究还是没能活下来。”

南宫博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一天一夜,你们怎么撑下来的?”

怀谦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清玄还好,陛下差一点就没撑住。陛下后来直接昏迷不醒,先皇这才传太医全力抢救,总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这一跪,彻底把陛下的身体搞垮了。心疾的毛病,就是从那时候落下的。自那以后,稍有劳累或受寒,病症便会复发。御医一再劝告要好好静养……”

李煊沉声补充:“可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日日事必躬亲,从未肯歇息。御医几次三番规劝,但陛下只顾国事,哪顾得上休息?其实,陛下小时候可是我们这群人里最顽皮的一个。记得他还做太子时,居然拉着我们爬上舜英殿的屋顶,去摘垂脊上的小玉兽!那个时候的太子,和如今的陛下,简直判若两人。”

南宫博和休沅师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夜深时分,崇正院内灯火仍然明亮。张怀谦将整理好的奏章装入密匣,拄着拐,亲自送往舜英殿。守夜的太监低声禀报道:“陛下已经歇下,御医说情况暂时稳定。”怀谦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他心里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月色如水,洒满张府的每一处角落,枝叶的剪影在地上交织成画。张怀谦推开院门,步履沉重地回到房中。他连灯都顾不上点,便一头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地摊开着,像被耗尽了所有力气。他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想让一天的疲惫随这叹息散去。

院中突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蔚儿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探出脑袋,见哥哥已经躺着不动,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她悄悄走到床边,手里端着一盏热茶,先将茶放在一旁,点上灯,又跪坐下来,用小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锤着怀谦的腿。

“哥哥,腿好些了吗?”她故作认真地问,语气里却藏着几分戏谑,“我来给你锤锤。”

怀谦懒懒地闭着眼,嘴角却忍不住扬起,语气里带着宠溺:“小丫头,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蔚儿歪着头,一脸无辜地辩解,继续敲打着他的腿。忽然,她掏出几样东西,举到怀谦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你看,这是陛下今天派人送来的香囊、簪花,还有织锦!全给我的!陛下是不是很喜欢我?”

怀谦终于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那些珠宝,神色淡然:“就这么点好处,你就被哄得晕头转向了?”

蔚儿吐了吐舌头,嬉笑着收起那些东西,旋即忍不住问:“那陛下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再来府上?”

怀谦闻言,神色渐渐沉了下来,轻叹一声:“陛下病又发了,这几天估计不会来。蔚儿,我得提醒你,皇家之爱并非世间平常之情。他对你或许是真心的,但后宫之中,争宠夺爱犹如刀尖上行走。就算陛下现在宠爱你,他终究还会有其他的女人。若你真的想入宫,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蔚儿歪着头,眨巴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端起桌上的热茶,背过身去偷偷将一包蒙汗药倒入杯中,然后笑眯眯地递到怀谦手里:“哥哥辛苦了,喝点茶解解乏吧。”

怀谦毫无防备地接过茶一饮而尽。不多时,他便昏昏欲睡,软软地靠在床上沉沉睡去。蔚儿看着哥哥熟睡的模样,伸手从他腰间解下象征通行宫门的鱼符。

天还未亮,蔚儿便穿上一身利落的男装,梳起马尾,装模作样地束发为冠。院中,独孤蓉靠在马厩廊框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蹑手蹑脚地偷马:“小姐,这次玩得太大了吧?”

蔚儿朝她调皮一笑:“我想去见陛下。哥哥说后宫凶险,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快快快!趁府上的人还没醒,我得赶紧走!”

她大摇大摆地出了张府,翻身上马,顶着鱼符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宫门,直奔崇正院。为了不露破绽,她故意放慢脚步,学着哥哥平日里的步伐,面上装得一本正经。

走到半路,她迎面碰上李煊。蔚儿心中一紧,硬着头皮低声招呼:“在下子敬!李兄,早。”

令她意外的是,李煊非但没有拆穿,反而笑着拱手:“子敬兄,早!”

一旁的休沅师和南宫博却站得笔直,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大人”,面面相觑。

不多时,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高声道:“陛下宣张大人觐见!”

蔚儿毫不迟疑地站起身,跟在太监身后就要走。

太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

李煊瞥了她一眼,眼里藏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太监的肩膀:“别惊讶,这就是张大人,我陪他一起进去。”

蔚儿一路跟随太监来到舜英殿。

李煊带着蔚儿穿过大门,进去之后李煊高声说:陛下,臣与张大人来了。

舜英殿内,将几案上的厚厚奏章映出些许阴影,显得有些凌乱。文光帝半倚在榻上,眉头微锁,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抄上,指尖偶尔轻轻翻动,疲惫之色却藏不住地浮现在眼底。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沉寂。文光帝听见动静,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冷峻的眉眼因看到门口的人影而微微动容。

“蔚儿……”他声音微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惊讶与不解,随即咳嗽了两声,“咳咳……你怎么来了?”

蔚儿已快步走到殿中,眉眼间带着一抹明快的笑容,似乎完全不觉拘谨:“我偷了哥哥的鱼符,溜进宫里了。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文光帝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本惯有的清冷目光,此刻逐渐被一层柔和的情绪替代。他薄唇微动,似欲说些什么,却还未开口,蔚儿已经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语气里夹杂着责备与撒娇:“我都好几天没收到你的消息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休息?是不是又不听御医的话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一样抛出,满满都是关切。文光帝微微愣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目光柔和下来,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蔚儿,你总是这样……大胆。”话未说完,他胸口一震,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显得气力不支。

蔚儿连忙松开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床头的药碗。她快步拿起药碗,舀了一勺药,举到他嘴边,歪着头,语气像哄孩子般命令道:“谁让你几天不找我?我只能自己来找你了!快,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来,张嘴……啊!”

文光帝抬眼看她,目光里含着无奈与暖意交织。他失笑着摇了摇头,却也只能顺从地张开嘴,将药喝下。

站在一旁的李煊瞧得有趣,抱着胳膊倚在门边,忍不住打趣道:“蔚儿姑娘果然有办法。你要是不来,陛下的药今天恐怕又得浪费了。”

蔚儿闻言,瞬间转头瞪向文光帝,语气里多了几分嗔怪:“你看你!御医的话都不听,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

文光帝没有辩解,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目光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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