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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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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焱惴惴不安地等了五分钟,门才被缓缓打开了条窄缝。他侧身挤进去,将满脸泪痕的汲清紧紧拥在怀里。

悬了十个小时的心终于落地,身体仿佛被瞬间抽干了力气,秋焱腿有些发软,站都站不稳。殊不知汲清见到他也有相似的感觉,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手脚脱力。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抱着,不小心碰到玄关的博古架,震掉了高处摆放的青花瓷瓶。被这么个大物件砸脑袋可不是开玩笑的,秋焱眼疾手快,护住汲清的后脑,手背却被碎瓷片划伤,见了血。

所幸伤口不深,没流多少血。汲清从卫生间翻出医疗箱,拉着秋焱坐在沙发上,用碘伏帮他清理伤口,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温哥华。”

汲清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是没有精神,脸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

秋焱心疼坏了,用没受伤的手抚摸他的脸颊,说:“你的队友和教练给我打了电话。他们说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怕你出事。我...我也有点担心,就临时改签了航班,来温哥华找你。”

他稍稍停顿,视线从汲清脸上挪开,略带局促地说:“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把我设成了你的紧急联系人。”

语气平淡,隐约带着点嗔怪,还有一丝窃喜。

汲清跟着笑,有力气逗秋焱玩,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说:“你嫌麻烦?我回去就改。”

“算了,改来改去更麻烦,就这样吧。”秋焱向来嘴硬,心口不一,耳根子都红透了也不肯说实话,“以后不要再平白玩失踪,让一群人为你提心吊胆。”

“嗯,再也不会了。”汲清靠进秋焱怀里,吻他的指节,嗅着他毛衣上的淡淡木兰香,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难过的人有权利撒娇,汲清抬起头,试探着碰了碰秋焱的嘴唇,秋焱也没有躲,而是闭上眼温柔地回应,把手轻轻攀在他腰上。

然而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原本神色如常的汲清突然开始抽噎,把头埋进秋焱的肩窝里,失控般放声大哭。

饶是秋焱也没见过这样反常的动静,吓了一跳,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

先前听汲清的教练说,他被牵扯进一桩人命案子。曾经的熟人意外死亡,凭谁都不会好受,秋焱扯过沙发上的毛毯,把汲清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地安慰他,“没关系,我在,我陪着你。”

两人都有将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秋焱还能撑得住,他更担心汲清的身体吃不消。等到汲清恢复平静,他问道:“阿清,要不要吃点东西?”

汲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秋焱打开厨房的冰箱,看见那几瓶孤零零的矿泉水,愁得不行。

附近的超市和餐厅大多已经歇业,只有一家Safeway还在营业,四十分钟后闭店。秋焱拿起车钥匙出门,走到院门口时发现栅栏旁边堆了几个Safeway的购物袋,里面装满蔬果和鲜肉。

食材中间夹了张小票,这是个Uber Eats的派送订单,傍晚六点就已送达——秋焱来找汲清时走得急,路灯昏暗,所以没有发现。

秋焱把购物袋拎回屋里,将小票递给汲清,“下单人叫Jennifer,没留姓氏,你认识么。”

“认识,昨晚问询我的警察,姓邵。”汲清帮秋焱把食材放在厨房的岛台上,接过他摘下来的尾戒,“她对我很照顾,我等会把钱转给她。”

秋焱手上有伤,不能碰水,洗菜的活都由汲清来干。橱柜里有没开封的酱油和千岛酱,他简单炒了两个菜,又拌了个水果沙拉,勉强把晚餐对付过去。

期间他一直和汲清聊天,只捡轻松的聊,讲他在日本如何完成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讲天狗山滑雪场的粉雪很好,附近的温泉也不错。

汲清状态挺好,微笑着应和,偶尔忍不住在秋焱的唇上亲一下。

饭后两人依偎在沙发上,重温看过无数遍的《情书》。汲清一手捧着暖和的姜茶,一手搂着秋焱,摩挲他的额前的碎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被警察叫到温哥华来?”

“不问,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问。”秋焱摇头,抬眼望着他,“你和你妈妈联系过没有,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免得她担心。”

孰料汲清十分抵触地躲开秋焱的视线,眼神木然地盯着电视,用他刚说的话来搪塞,“不用,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没必要知道。”

秋焱不过问,是因为怕汲清被勾起情绪,徒增烦恼。可见他脾气这么大,一点就炸,事情显然没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还是问一问,求个心安。秋焱叹气,摸摸汲清的脑瓜,说:“你不愿意告诉你妈妈,那还是跟我讲讲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

别墅里有三个卫生间,其中两个有浴缸。电影没有看完,秋焱和汲清拿了干净衣服各自洗漱,然后回到房间里,一起靠在床上。

秋焱知道汲清家的地址,却是第一次来。他很少听汲清提起大学前的经历,不由得好奇,试图从这个房间里窥探到一丝爱人少年时的秘密。

汲清成年后就没怎么在家里住过,房间里的装潢多用非常鲜艳的颜色,保留着孩子气。墙上林肯公园的海报微微泛黄,枕头边的毛绒熊歪着脑瓜,眼睛里冒傻气。

朝南的飘窗被改造成了一个陈列柜,摆满奖杯和汲清的照片。秋焱打量那些老照片,笑着问汲清,“从小到大,你是不是经常被夸长得漂亮。”

“那倒没有,”汲清摇头,“我小时候眼睛是绿色的,头发颜色也特别浅,在小孩堆里非常扎眼,幼稚园的小朋友都叫我番鬼佬。”

“...”秋焱十分懊悔,刚才的话戳人痛处,实在不该说。

汲清倒不在意,继续说:“我外婆是英国人,听说是个什么男爵府的千金,爱上了自家雇佣的司机,未婚先孕有了我妈。家里人觉得这事不光彩,就把外婆骗回英国另嫁,孩子丢给外公独自抚养。”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翻开母亲的照片给秋焱看,“我妈年轻时就被人叫番鬼佬,我和她长得像,自然是大番鬼佬生的小番鬼佬。”

母子俩长得非常像,然而汲美兰的头发是棕黑色,不掺半点红。

“你不是一直以为我的发色是隔代遗传么,”汲清对秋焱说,“其实我妈也是红头发,她不喜欢被人当另类看待,所以会把头发染黑。”

难怪刚才在卫生间里看到好几盒染发剂。

尽管秋焱对汲美兰的看法很复杂,却也承认,她作为单亲母亲相当不容易。

“外公被东家扫地出门,靠开的士维持生计,一分一分把我妈供进了香港大学。可惜他走得很早,我都没什么印象了。”汲清说,“我爸走得也很早,家族遗传的先心病。”

秋焱见过汲清父亲的照片,挺拔英俊的商船大副,去世前一个月刚被提拔为船长,还不到三十岁。

“外公和我爸从来不会说我和我妈的头发颜色难看。我继父也不会,因为他自己就是红头发。”汲清用调侃的语气说,“或许因为从小被嘲笑惯了,我对不嘲笑我的人,特别容易产生好感。”

说罢他笑起来,低下头要吻秋焱。

秋焱别过脸躲开,佯装幽怨地说:“不嘲笑你的人可太多了,难不成你打算见一个爱一个。”

汲清知道秋焱不是真生气,再说了,他爱他的原因哪有如此肤浅。

两人说笑一阵,他轻咳几声,言归正传,“不过我确实被骗过,以为对方是好人,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个渣滓。”

一个突兀的念头窜进秋焱的脑海,汲清的反常有迹可循,先前铺垫那么多,也并非东拉西扯。他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在爱人面前揭开伤疤,暴露出曾经的不堪。

“是你的教练,对不对。”秋焱敏感地追问,“前教练,刚过世的那个。”

汲清沉默的回应让秋焱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他习惯凡事都做最坏的打算,可只要和汲清搭上关系,他希望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你加入俱乐部的时候不到十五岁,”秋焱搂住汲清的肩膀,在他的额角上抚摸,努力使自己表现得镇静,“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汲清的眼睛有点红,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将脸埋在秋焱胸口,点了点头。

恐怖的猜想被坐实,秋焱顿时心疼如刀剜一般。他轻轻亲吻汲清的头发,惭愧地不停自责,“我太迟钝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作为爱人,秋焱觉得自己很不够格。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让汲清宽心,只好笨拙地一声不吭,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陈列柜角落摆着一张俱乐部的大合照,十三岁的汲清模仿偶像Wayne Gretzky的经典动作,高举奖杯站在人群中央,笑容一如既往得灿烂。

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漂亮男孩忘乎所以,完全没觉察到紧贴在背后的教练,和那只伸进他衣领里的手。

动作极其隐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秋焱觉得恶心,立刻收回了视线。稍稍平复情绪后,他再次看向那张照片,还是很恶心。

合照曾经被剪碎过,布满细纹。教练的脸残缺不全,下半部分黑洞洞的,没有嘴,无法判断他的表情。

“为什么要留着这张照片,”秋焱心都快疼碎了,小心翼翼地吻汲清的脸,“你把它剪碎,何苦又重新拼回来。”

“我没有打冰球的天赋,从小就是冷板凳专业户,十三岁才挤进主力,拿了第一个冠军...所以我想留着它。”汲清说,“我没把教练的事告诉过我妈,她很在乎这个冠军,我不想让她失望。我把照片偷偷剪碎扔进废纸篓,不小心被她发现,挨了顿暴揍。”

汲清揉了揉眼睛,用自暴自弃的口吻继续说:“我现在倒想不明白了,当初能成为主力,是因为球技,还是因为长得漂亮。”

俱乐部女孩不多,九成是未成年的男孩。每天训练结束,更衣室里乱哄哄像集市,小男孩们嬉皮笑脸地打闹,光溜溜的胳膊和腿扭在一起。

教练复盘的时候,手里总端着个平板电脑。汲清好几次听到过诡异的快门声,但更衣室里很吵,不能确定,也就没太在意。

许多年过去,肢体上的骚扰已经无法查证。那些照片连同几部AI合成的录像,被作为仅有的物证存放进邵永仪的电脑里。

问询时邵警官曾打开照片和录像让汲清指认,汲清的反应很激烈,起身冲进卫生间,把刚吃的糖吐了个干净。

“我洗完澡,什么也没穿就被偷拍,还被做成了录像。”汲清泣不成声,死死攥着秋焱的衣角,像溺水者抱紧浮木求生,“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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