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出了这种事，消息扩散的比处理速度快，文字传播几乎在一夜间就扩散到校内各个角落。
方聿明怒不可遏，把阮昱带到休息室，拿出随身携带的阮昱用的抑制贴，帮他贴到后颈，又检查了数次阮昱的状态，还是觉得不安全，开车带着人去了医院。
门口守着的保卫队的人看到后一惊，怕事情闹大条件反射的阻拦。
两名队员几步跟上去，奈何赶不上方聿明的速度，跑了几步才拦在他们面前，笑着说：“阮教授没事吧？”
方聿明冷声质问：“有事没事你看不出来吗？滚！”
“您别这么生气，阮教授有福气，这不是没怎么样吗……您这是要去哪儿？刚才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您不打算处理……”
“没怎么样？”方聿明冲上去揪住说这话的人的衣领，怒喝：“出了事才叫怎么样？”
旁边的队员赶快上前拦，着急道：“方先生您也别急着去医院，先在这边休息会儿，我们立刻马上给您一个交代。”
方聿明被这两人缠着，半晌到不了门口，揽着的阮昱竟然也没说一句话，方聿明越来越慌，也越来越生气，手臂往前伸过去，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揪住其中一个随手往后一甩，另一个去扶，这才脱身。
他低头看了看阮昱，但阮昱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状态。
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的手变得温柔，他撩起阮昱的额发，带着抚慰的意思：“昱昱？是不是不舒服？”
等看清楚阮昱苍白的脸色，方聿明愣住了，怀里的身体也逐渐软下去。
突然身后又传来一串脚步声，等人到了跟前，方聿明一把掐住对方的领子想故技重施。
常翊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大声喊了一声把人喊清醒：“是我，你这样能开车吗？我送你们。”
方聿明这才松开手，快步带着阮昱出去。
还好他的车就停在楼下，到了车跟前，他一手扶着阮昱一手掏车钥匙。
常翊跟着急：“不然你去开车，我扶着阮昱哥。”
方聿明把钥匙扔向常翊，眼神阴鸷：“做梦。”
常翊手忙脚乱的接住钥匙：“……”
方聿明打开车门，扶着阮昱的要把人放进去，自己也坐进去之后，从车门缝隙里吐出几个字：“去一院。”
-
半个时辰，靳初从病房出来，关上门后看向长椅边站着的方聿明。
此时楼道内没有人，冷白的灯光打下来异常冷肃，方聿明听到声音立刻走过去：“我进去看看。”
靳初一把拦下了，他让护士先走，留下来跟方聿明说：“没有大问题，让他休息会儿吧。”
方聿明有些急：“没有大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靳初理解他的心情，解释说：“呼吸性碱中毒，晕过去了。”
刚说完，方聿明的手机上就打来个电话，他看到方聿明看也不看就挂断了。
靳初也没管，甚至提意他关机，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阮昱是我见过脾气最温和的了，很难想象有什么事能让他气成这样。”
方聿明咬牙切齿的把学校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靳初也听得皱起眉，听到最后来医院的路上被学校保卫队的人拦，“还敢拦你？”
方聿明提起这件事就阴沉着脸。
靳初叹口气，“那个学生呢？”
方聿明冷漠道：“不知道，去的时候在地上趴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靳初满头问号：“趴在地上找东西？”
找什么？
方聿明说谁知道，后悔没有补两脚。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不是，是我为了控制他不再继续伤害人，不小心把他打晕了。”
靳初抬头看向眼前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被忽视的青年，他身材高挑，五官俊俏，头脑清晰说话也挺严谨。
靳初：“这位是？”
常翊自我介绍：“我是阮昱哥同事的堂弟，今天晚上碰巧去学校办点事才碰到阮昱哥。”
这么弯弯绕绕的解释，靳初挑眉：“我明白了。”
旁边的方聿明冷漠的掏出一张卡：“这是你的报酬，早回吧。”
常翊没接，视线从他身上投向病房门口：“我不走，我还想看看阮昱哥。”
“……”
气氛不知道怎么变得尴尬，靳初眼观鼻鼻观心，看看方聿明黑着的脸，再看看一心望着病房的常翊，他轻咳两声：“今晚阮昱醒不过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没人听，更没人走。
方聿明的手机在这时又响了起来，他看一眼屏幕，知道阮昱没有大问题，他让铃声响了十几秒才接通。
对面遗憾的叫了一声：“方总啊，真是抱歉，发生了今晚这种事。”
方聿明面无表情：“别抱歉，等警方吧。”
张校长一惊，他本来还想兜兜转转委婉劝说，谁能想到方聿明是这个脾气，一点机会都不给，他沉默一会儿，急了：“你再想想呢聿明，这事乱，警方来了更乱，我已经通知学生把录得视频删了，不许传播到网上，这才保住阮昱不暴露在公共视野内。”
方聿明沉声道：“张伯父，我每天接送阮昱上下课是为了什么您不清楚吗？”
张晓无奈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确是他理亏，但他不认为这是他一个人的错，谁能每时每刻的守在阮昱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不出意外呢，神仙都办不到。
但他不会这么说，否则连打电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张校长无奈：“我知道，但今晚这件事就是个误会……”
“误会？您是说一名学生在学校公然撕掉一名omega教授的抑制贴是一场误会？还是说当众污蔑一名omega是beta装omega是一场误会？”
其中阮昱受的委屈方聿明如鲠在喉，张校长却还有脸给他打电话说是一场误会，方聿明的拳头慢慢收紧，额角紧绷。
单单是质问和压制怒火的语气，张晓不用面对面的看也知道方聿明的状态，他如芒刺被，半晌说不出话，因为这些都是事实，他给方聿明打的这通电话完全不占理。
自从知道保卫队告诉他这件事后他就一直在尝试拨通方聿明的电话，打了两个小时都没人接通，不是关机不是挂断，是明明听到了，提示音也一直在嘟嘟嘟的响，对面就是不肯接通，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要让他等着。
方聿明等到什么时候，他也要百倍焦灼的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方聿明接通电话的时候，张晓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阮昱没出什么事，才有勇气说出在那之后的话。
但显然他的预期并没有达成，方聿明没有一点要停止问责的意思。
他一字一顿，开始和他清账，一笔一笔的算清楚：“我早就跟您说过阮昱身体不好，捐赠助学计划的钱和送到你家里的钱是希望您多照顾，让阮昱顺顺利利的上过这一学期的公开课，张校长，您答应我的做到了吗？还是说让人拦着，不让我带阮昱来医院也是一种保护！”
张晓被逼问的节节败退，他知道不管他占不占理，方聿明都不会轻易放过，更糟糕的是今晚他太急功近利了，在方聿明要带阮昱去医院被保卫队拦过之后，他又急切的想要撇清责任，这件事让方聿明更加恼火。
如果他不打这通电话，也许能慢慢说服阮昱，再让阮昱说服方聿明，可现在没了这种可能性，完全没了。
他叹息着挂断了电话，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小辈在电话里教训，实在有些没面子。
在家里的书房坐了半晌，他沉思着该怎样保住学校名誉，怎么保住他自己的名誉，又怎么制止方聿明的行为。
想到深夜，他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方聿明怎么来说也是方家的孩子，就算刚认回来又怎么样，不都是要听他爹的话。
想到这儿，他不顾夫人劝阻，趁着夜色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
此时方聿明还在医院，打完电话后就把手机关机了，谁来也不接，表明要公事公办的坚定态度。
三个人就这么等在楼道，靳初点了三杯咖啡，他本来下班了，听到这事后又从沙发上爬起来来了医院，因为阮昱的身体状况在整个医院里也只有他熟悉。
他把常翊的那杯送到这个年轻男孩手里的时候没走，站了会儿问：“谈恋爱了没有？我们家刚好有个表妹，和你一般大。”
常翊接过咖啡，眼睛巴巴的望着窗玻璃：“没有，我不打算谈恋爱。”
靳初点点头：“哦，单身主义。”
常翊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我喜欢的人也有喜欢的人而已。”
靳初：“……而已？”
常翊看他不赞同的视线和表情，拒绝深入沟通。
靳初一看对方闭门谢客了，走回方聿明身边坐下，感慨：“我们阮昱魅力真大啊。”
方聿明瞥他一眼，没说话，一会儿后掏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消息，然后盯着常翊等。
十分钟后，一个人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等走近了，肖棋捂在口罩里的脸露出来，焦急道：“没事吧。”
方聿明站起身，在常翊开口前沉稳道：“没事，别担心，只不过今晚还醒不了。”
“哦哦，”肖棋扒着窗口看了两眼，发现阮昱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放下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啊。”
提起这个，方聿明的脸色差起来，他很不愿意再重复一遍，于是让常翊逮到机会，把这件事又复述一遍。
肖棋气的怒骂：“真是岂有此理。”
这件事太离谱了，离谱到让肖棋真情实意的气的两颊通红，“明天我就去找老师，让老师和单位沟通，要一个公开道歉赔偿。”
他能想到的泄愤方式只有这个，但也足够让人感到舒心。
四个人又围着坐到十一点钟，靳初到病房内转了一圈，出来后看到关切的三张脸，再看看方聿明急切的目光和立马要冲进去的动作。
靳初又把他拦住：“今晚醒不过来，你也别进去了，都回去吧。”
方聿明刚想说什么，看到靳初的手势安静了下来。
常翊却蹙了蹙眉：“醒不过来不影响我们去看吧，我们就看看，这还能真菌感染还是怎么。”
肖棋听到自家堂弟的不当言论拍了他一掌，他当然知道自家堂弟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又觉得是时候该摊开来好好和他说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更离谱，他不能让常翊也变成这样，于是罕见的对堂弟沉下脸：“别乱说话。”
靳初见肖棋道歉摆了摆手，“没事，不然你们去我办公室休息一晚，那有床能凑合一晚。”
肖棋拒绝了，扯着常翊要走：“那我们明天来看，他跟我回去凑合一晚。”
常翊不想，倔强道：“我就在这儿守着。”
肖棋：“你在这儿守着干什么，大晚上的冻感冒了婶婶又要骂你，还是你希望婶婶过来把你领回去。”
提到他妈要过来，常翊急了，但也没办法，一步三回头的被扯走了。
靳初看看楼道尽头消失的两个人影，跟方聿明说：“放心吧，他路上少不了一顿提点，然后从小狼狗变成伤心小狗，不会来破坏你们感情的。”
方聿明一点都不关心，“他也没那个能力。”
说完在靳初的示意后，话音一顿，他急切的靠近病房推开病房门，终于看到了正坐在病床上喝温水的阮昱。
阮昱转过头看到是方聿明，又一眼看到他眼底的青紫和眼内乱爬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他张开胳膊，因为昏迷还未完全恢复精力，提不起力气的虚弱道：“快过来睡会儿。”
他毫发无伤，方聿明一颗噪乱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快步走过去扑进阮昱不大但心安的怀抱里，抱了一会儿又钻出来把阮昱搂自己怀里。
阮昱勾了下唇角，水洒到手上了也不在意，温柔的亲吻了下方聿明的额头。
——有点凉，估计在楼道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