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甩上窗,直到耳边聒噪的声音消失才觉得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凭她的精神力,就算隔着两层楼,也能听清楚别枝说的话。
味道好闻?她闭着眼,表情漠然。
除非精神力能达到A级,否则人人见了她都只会露出畏惧或是不适的神色。
要是觉得这样的味道好闻的话,她倒想给对方个机会,让她闻个够。
闻折柳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扶手。
敲门进来的管家听见了刚才的动静,她感受到闻折柳身上的气压,知道对方现在心情不算太好,于是聪明地什么也没问。
“主人。”管家对着闻折柳躬身,“别珍答应待在庄园,住处也单独为她安排好了。”
“她也没别的选择。”
要不是手里握着东西,别平清不可能留别珍这么多年。
别珍能苟活到如今,自然很会审时度势。
“我会安排人继续追查的。”
管家颔首,递上一沓资料。
“还有就是,关于别珍养女的资料……”
闻折柳听见这个名字,眉心一皱,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资料上的字是盲文。
闻折柳很熟悉这样的阅读方式,十多页很快就翻阅完毕,比正常人翻看还要迅速。
管家则在一旁适时补充。
“王家那边不再追查别珍的踪迹了,但是他们和别珍的交易中牵扯到了毒品,恰好被我们的人查到了,您看?”
有了管家之前刻意制造出的动静,王家得了消息,便知道了请别珍走的人不是他们一个新秀家族能招惹的,于是主动放弃了追查。
虽说和别家搭上关系很重要,但毕竟联姻的对象只是一个旁系的女儿,王家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得罪更高一阶的人。
“交上去他们自己解决吧。”
闻折柳是可以顺手解决,但该政府负责的事,她不会平白揽下,做无利可图的费力事。
管家应下。
“倒是别平清。”闻折柳点了点纸张,闭着的眼尾勾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么多年了,这老东西心思还是那么毒。”
别珍当年的事虽然被别家封锁得很好,但真要查,对闻折柳来说也不算难事。
以别平清的作风,若不是别珍有手上的把柄涉及到了从前那桩惊天的丑闻,别说被逐出华国了,怕不是家门还没出就被悄悄处理掉了。
但哪怕是不能直接下手,那人也依旧会用这样暗自下作的手段。
回国之后,在会所主动染上的毒瘾?
闻折柳轻嗤,“也好,倒是方便我们的人问话了。”
以别珍染上的时间来看,多半刚被逐出国就已经被安排好了结局。
等后几年人死了,爆出来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原因,又有谁会怪到别家头上去。
“别家对于和王家联姻的事是赞成的。”
毕竟利益没人会嫌多,牺牲的也不是他别家培养的人。
管家道。
“如果一切顺利,等别枝和王家的少爷正式结婚那天,别珍就能重新回到别家。”
闻折柳看过别珍的报告。
她已经没钱支撑那么大的开销了,所以一直很看重这件事。
被送去别人床上的又不是别珍,她当然无所谓。
这时,闻折柳的手指恰好停在了别枝大学专业那一栏。
表演系。
连专业都选得这么合适“商品”的身份,怪不得霉运当头了还毫无反应。
经过刚才的事,闻折柳对别枝这个只会讨好人的小角色兴致缺缺,将资料随意放回了书桌。
“她你看着安排吧。”闻折柳起身,“主要保证别珍的安全。”
别平清只要知道别珍除了那些保命的小把戏,身上还有别的东西。
那么别珍一旦离开她的保护范围,就休想活到第二天。
“是。”管家缓缓退下。
-
别枝第二天起床,一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这里的三餐时间固定,知道自己错过了早餐,别枝索性又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爬起来去浴室将手上的碘伏洗掉。
碘伏对旧伤没用,不过新伤看着没那么狰狞了。
横竖这身体也不是疤痕体质,别枝决定放任自流,养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自个儿就好了。
她洗漱完,换下睡衣,等到差不多吃午饭的点,自觉地下楼往餐厅去,边走边问女佣餐厅的方向。
而等别枝到了餐厅以后,她毫不意外地发现,准备用餐的只有她一个人。
女佣将午餐端上来,别枝看着规格超标的午餐,没忍住问了女佣一句:“你们主人不下来吃吗?”
“家主不喜和人一同用餐。”
女佣规规矩矩地回答。
“好吧。”别枝满意德持起筷子。
看样子这一桌都只能她来解决了。
吃完饭,别枝没事干,回房间又闲不住,想出去庄园溜达又看到了门口的保镖,顿时有些犹豫。
直到她第十次路过门口,在两个保镖面前来回晃荡之后,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亚麻色头发、骨架高大的保镖队长皱着眉,语气不善地开口:“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别枝脚步一顿,不确定地问,“所以,我能出去吗?”
“可以。”保镖队长沉声回答,“但是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必须跟着你。”
方便随时监视目标,不允许对方走出庄园的范围。
保镖队长本以为别枝会反应激烈地问她为什么。
没想到对方就像听见可以出门溜达的小狗一样,注意力完全只放在了可以出去玩这件事上。
“真的么,那就是你跟着我吗?”别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保镖队长,乌黑的瞳孔就像两颗黑色的冰块,干净得一眼就望得到底。
她主动举手发誓,“我保证绝对不出庄园。”
“……”本来想让同伴去的保镖队长顿了顿,低声道,“嗯。”
别枝欢呼一声,没忘记道谢,“知道了,谢谢姐姐。”
旁边的同伴听见这声姐姐差点没崩住笑,赶紧沉了沉脸色,瞥了一眼今年三十五的队长。
身高一米九,从来没被人叫过姐姐的退役特种部队突击手再次警告:“记住,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于是,门口执勤的人就这样目送着她的队长,面无表情地跟着只到她胸口的别枝走了。
庄园里很大,别枝这里看会儿那里看会儿,一副好像见什么都很稀奇的样子。
不忘跟身后的保镖队长搭话:“这里好大啊,你们主人平时都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保镖队长目光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就以为别枝是在套话,刚想警告对方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就看到别枝转过头,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和她如今的贫穷比起来,就更加令人羡慕了。
她紧接着又称赞道。
“居然还养了这么难养的花。”还都开得枝繁叶茂的。
知道闻折柳只是随手买了这个庄园,全靠管家打理的保镖队长:“别和我搭话。”
“好好好。”
别枝回过头,她伸手摸了摸面前那簇玫瑰的花瓣,上面还有新鲜的水珠。
她之前也有段时间沉迷养花,还花了几百万专门去国外买花回来种,结果不出一个星期全养死了,被发现她把花园糟蹋得一团乱的别女士追着抽,屁股起码肿了三天。
别枝不由得有些慨叹,还有点嫉妒。
都是一样的花,怎么她就养不活,亏她还花高价请了专业的花匠来。
不过能在自己的庄园里养这么多花的,这庄园的主人,说不定也没面上看着那么凶?
而与此同时。
正面对视频里一群大气不敢出的新药研究团队,皱眉闭眼阅读临床实验报告的闻折柳,忽然将眉头锁得更深了一些。
知道这位董事脾气有多糟糕的团队人员心头猛地一跳,以为对方要开始了。
却看见闻折柳停了一下阅读的动作,过了两秒,竟然什么也没说。
本以为会被从理论到实践全方位碾压一遍的研究团队:这、这就完了?
众人虽然有些茫然,你看我我看你,但也暗自庆幸暂时逃过一劫。
闻折柳拿着资料,表情不变,但按着纸张边缘的手指,却有些用力地留下了几道折痕。
又跑出去了。
她捏了捏眉心,尽力按耐住精神力突然剥离后的不适,心底翻涌着烦躁。
看来这次的药物还是没什么作用,得抽空再去一次实验室。
……
…………
而有人战战兢兢,有人则在庄园里闲逛得不亦乐乎。
在别枝不知道第多少次走到死路时,保镖队长忍无可忍,拎着人从园艺迷宫大步走了出来,回到了正路上。
方向感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正主毫无所觉,还在兴致勃勃地夸赞:“这迷宫修得真不错。”
早知道这么有意思,她以前也该在花园里弄一个。
说完,别枝又跃跃欲试,打算继续去逛别的地方了。
这精力,连一直没把别枝放在心上的保镖队长都忍不住对她高看一眼。
距离她们从别墅出来已经两个小时了。
分明一路上都没停过,这小孩到了现在竟然还能精神如常地蹦跶。
明明瘦得好像来阵风就刮走了,拎起来轻得像只猫崽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些精力。
保镖的目光落在别枝那截细细的腰上,估计她一只手就能卡住拎起来。
别枝不知道别人对她看法的转变。
她挺喜欢这个占地巨大的庄园,可在这样风景迷人的庄园里,她走了这么久,居然连一只活物都没遇到。
一般来说都会有松鼠小猫小狗之类的出没,再不济鸟总是不缺的。
可别枝一路上连昆虫都没怎么看见,着实有些奇怪。
难道是靠近大海的缘故吗?
庄园又不是丛林,总不可能有谁占了这里的地盘,其他动物就不敢来的说法吧。
走着走着,别枝发现自己深入了某条小路。
周围的树木逐渐开始茂密,路也变得不太明显了。
层层叠叠的树冠将下午的阳光挡去大半,带来一丝混着远处海水味的凉意。
再往前也不知道要走多久,看着身后一直尽职尽责跟着她的保镖,别枝体贴地决定折返回别墅。
负重越野三十公里依旧能健步如飞的保镖队长:“。”
为什么这小孩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让她莫名有种被看扁了的微妙的不爽。
就在别枝打算说“我们现在回去吧”的时候。
她身前那片快有一人高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
是猫吗。
别枝自己也有过庄园,那里的管家养的猫就很喜欢躲在树丛里玩。
而别枝离灌木丛很近,正好方便她弯腰拨开树枝。
还以为庄园里真的一只小动物都没有呢,原来是藏在这种地方了。
别枝满怀期待地拨开树枝探头,却没有看见想象中嬉戏的猫咪。
正当她有些疑惑的时候,忽然觉得脚踝有点痒,像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别枝打算去看的时候,那个东西又扫了她一下。
什么嘛,是害羞不敢出来吗,所以只敢用尾巴来扫她?
别枝低下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条蓬松的黑色毛尾,尾尖静静地垂在地上。
一切都和想象的一样。
就是这条尾巴吧——怎么感觉,比她脚腕还粗。
别枝还没反应过来,保镖队长面色猛地一变,动作极快地去拉她。
“到我身后去!”
然而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剧烈摇晃的灌木丛,和从中快地如同残影一般,猛然窜出的一大片黑影。
铺天盖地一般,将别枝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