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离光夜昙并不喜欢认输。
相反,她还喜欢挑战强者。
于是,第二天晚上,她又一次不甘心地敲响了玄商君的房门。
“少典空心你开门!”
“公主?”
“这次我要跟你赌……五子棋!”夜昙的巴掌拍在桌上。
先用五子棋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
这把她一定要赢!
夜昙抱着一盒子棋子糖,琢磨着棋路,时不时往自己嘴里扔几颗糖果。
这是神君为了哄她特地做的吃食。
“哇啊……”夜昙抛下了手上的糖罐子,哭丧着脸。
为什么五子棋自己都下不过他啊!
“公主,愿赌服输啊……”玄商君故作高深道。
五子棋也是棋不是。
—————————
接连赌了好些天,也没能赢来她想要的和离书。
于是,离光夜昙决定另辟蹊径,执行她一开始的计划——找个机会逃跑算了。
能逃出去就最好,逃不出去的话……再用万霞听音向青葵卖惨就好了。
反正姐姐肯定会管她的。
于是,夜昙穿上青葵给的天光绫,拾掇拾掇自己的私房钱,趁着神君出门修补昆仑归墟时,自己也鬼鬼祟祟地打开门。
虽然……这日头好像有些奇怪。
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夜昙咬咬牙,还是开溜了。
她朝着西边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心里越来越忐忑。
只因天际的那轮红日中央,似有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
黑乌鸦蹲居的周围闪烁的金红色的光。
诡异非常。
且越往西行,风就越大。
“哇啊——”夜昙用双手捂住头顶。
头上蓦的有一阵烈风刮过,瞬间带起一股足以让身体都瞬间融化的热浪。
热风刮得她根本来不及去掏万霞听音搬救兵。
夜昙将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努力抬头。
只见一只全身燃着火焰的大鸟自云际飞过。
咦?
这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之前下果子雨那次看到的鸟嘛!
正当夜昙因认出了熟鸟恍然大悟之际,她的双脚就离了地。
“你放开我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抓我啊啊啊!”
尖叫之声响彻了昆仑上空。
“啊——”夜昙面露痛苦之色。
只因金乌爪上的火焰灼伤了她。
三足乌似乎也有点奇怪为何自己脚爪子上的这玩意儿一直在乱动,鸟头还低了低。
它觉得这花还怪可爱的。
有点想把她带回自己的巢穴呢~~
此时,空中的戾天之声却又多了一道。
另一只长得差不多的大鸟飞过来,朝着揪着夜昙的这只扇了扇翅膀。
示意开工了。
一声鸟鸣过后,金乌忽的将爪子松开了。
它一边戾叫着,一边往远处天穹飞去,还不时地回头。
有点可惜呢……
要不是自己赶着上工去接神,就能抓她回去一起玩了~~
夜昙正在挣扎,冷不防后背一松。
“哇啊啊啊——”虽然她是说要让这怪鸟放开自己,但没说要它让自己自由落体啊!!!
还好她掉落的地方离雪地已经很近了。
因此,夜昙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她只是咕噜咕噜地从雪坡上滚下来而已。
“啊啊啊!!!”
夜昙边滚边嚎。
直到“噗通”一声,她终于以一个头朝下,屁股朝上的姿势停了下来。
夜昙拿手试图支撑身体。
她发现,自己虽然没有骨折,但是……
她的身体还在烧啊!!!
这可比骨折还要严重一万倍啊拜托!!!
“哇——”夜昙手忙脚乱地将着了火的肩膀加手臂往雪里塞。
她根本不敢用手去捂。
万一连另一只手也烧起来了怎么办?!
然而,金乌身上的火,似乎就不是一般的火。
因为她现在穿的衣服都不是普通的衣服啊啊啊!
为什么还是不行?!
夜昙狠下心,又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但那火倒是一点没有要熄的意思。
————————
“昙儿——”
玄商君飞在空中,正四处寻着夜昙。
因修补结界之事,他本就有些焦头烂额的。
谁承想,回来时,夜昙居然还不见了!
按理而言,以她现在的脚程,不可能走得太远才对啊……
玄商君俯视着昆仑大地。
四周还都是一样的景——
白雪、群山、深湖……
没什么变化。
少典有琴的心越来越沉。
是的,夜昙特别准备了白色的衣服逃跑。
因为白衣在雪里根本看不清,按她的设想,要追踪起来该是相当困难。
只是,现在这个决定却好像帮了倒忙……
但负负得正,雪地之中,唯有那簇金红色的火焰,相当惹眼。
“昙儿!!!”少典有琴落到雪地边,急急抱起夜昙,试图给她的袖子灭火。
夜昙没有回应。
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玄商君赶到时,夜昙早已扑倒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袖子上还燃着火焰。
这副样子让少典有琴的心一下子抽紧。
白色的衣服是青葵的,那材质可是天光绫。
按理而言,水火不侵的。
但那金乌衔住夜昙背脊时,把她身上的天光绫给扯坏了。
一番检查下来,神君确认了,因天光绫可阻隔火源之故,被衣服覆盖的地方并没有烧伤,只是一些翻滚导致的挫伤,最严重的是夜昙的肩臂处。
已是乌黑一片。
那火沿着衣服的空隙烧了进去。
……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明火在燃烧,但实际上,那神火却已经深入肌理。
这火……
他用法术都灭不了。
冰天雪地,如何会有这样的神火?
火……
等等,方才自己看见过的……
是金乌!
是的,玄商君找人时,那金乌正从他跟前飞过。
传闻中驾驭日车之鸟……它燃起的,是昆仑神火,自不是那么容易灭掉的。
“昙儿!”神君摇了摇夜昙,后者还是毫无反应。
现在她身上的火,已经顺着皮肤烧了进去。
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
结果非同小可!
昆仑神火,源于金乌。
若是深入体内,那是五内俱焚,烈日灼心的痛。
要先灭火!
神君脑袋里乱糟糟的。
可是他要拿什么来灭?他虽然带了净瓶,但那瑶池水远在天界……
玄商君抱着夜昙飞上天空。
他没有直接飞走,而是停下来环视四周。
昆仑之火,应当要昆仑之物才能够灭。
他记得,法卷上写过,金乌之火,当以至清至寒之物才能灭之。
昆仑之中,清寒之最,唯有——
天山雪莲。
!!!
正当神君御着清光剑,抱着人四处乱飞寻找雪莲时,夜昙被那飓风吹醒了。
“哇……”
她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起来。
还是好疼啊!
感觉自己身上都开始飘出焦糊的味道了!
而且这里是哪里?
好高啊!!!
“啊啊啊啊——”
玄商君正忙着往最有可能长有雪莲的山巅飞。
还好,他们的运气都不错。
少典有琴只是找了一两个山头,就找到了万年冰川上的结晶——天山雪莲。
期间,怀里的某朵花一直都在尖叫。
“放我下来啊!”
“我害怕呀!”
“混蛋!”
“啊——好痛啊——”
“等一下!”神君暂时没空安抚夜昙。
他正忙着用法力催化雪莲。
凡人的身体不比仙体,又因连日修补昆仑结界,就算是他,法力上也没有太大的余裕。
“我先帮你治伤。”
“我知道你是个混蛋,但没想到你这么混蛋!”
那厢,夜昙却是发起了脾气。
她不停想要甩开人的手,却被少典有琴紧紧攥住不放。
“疼!!!”
“你别动了!”神君的声音有些大。
他也是着急帮她灭火。
她的本体可是草木类的啊!这火烧得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而且……
玄商君看了看夜昙肩头的小包袱。
她还是想跑。
还弄伤了自己!
意识到了这点,玄商君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呜……哇啊……”夜昙这回是真哭。
也没空察言观色了。
随着少典有琴将雪莲化入她伤处,夜昙不住地尖叫几声,她感觉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
神君刚一收回法力,夜昙失了支撑,重心不稳,再也站不住,吧唧一下,她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哇啊——”
夜昙干脆坐在松软的雪地上,腿摆成一个大字,不断抽噎着。
“昙儿……”玄商君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哭得抽抽的某朵花。
谁能知道她真的能哭成这样……真是老惨了。
但刚才也是真的惊险!
“哇啊啊啊——”夜昙边哭边蹬腿。
这个破地方居然是她老家!!!
她不想住了!!!
“我要……”这里就是她家,她都不知道去哪好。
想到此处,她更绝望了。
“哇啊——”夜昙嚎得根本停不下来。
“……”神君心里也有气。
但看她坐在雪堆里,俨然一个雪娃娃,惨兮兮的,气又消下去一些。
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想必她会吸取教训的。
想到此处,少典有琴还是软了语气。
“昙儿……”玄商君小心翼翼地靠近,索性也学着夜昙的样子,掀起衣摆,坐在雪里。
“哇呜——”
神君想了想,还是伸手将夜昙抱进怀里,“别怕别怕,那鸟已经飞走了。”
“可是……可是人家……呜……又没有惹它!”夜昙没再挣扎。
她只顾着哭了。
“为什么……呜……它要烧我啊啊啊——”
她就是好好在雪地上走而已!
“金乌鸟……可能是要找你玩。”
“……呜……玩?”
“嗯,想是好久没有可以自由活动的地脉紫芝了,所以……”神君解释道。
这也是他偶然听西王母提起的。
她曾提醒过自己,这昆仑中的神兽们都比较热情好客,要他最好不要离得太近。
他没想到,这就是它们的“热情好客”。
“哇啊——”夜昙蹬着脚嚎哭。
她才不想跟那个破鸟玩呢!
哪里有这么个玩法的!!
这是直接要将她玩死啊!!!
“混蛋!我要去扒了它的皮!”
雪地上开着一朵脏兮兮的花。
不仅是脏话连篇……脸也脏得不行了。
“呜呜呜……”
“昙儿,你想,你的名字……离光……就是太阳的意思。”神君哄着孩子,“所以那金乌会抓你嘛……”
他开始拿出从前哄清衡紫芜那套——瞎扯。
“我又不是呜……太阳……姐姐说了人家是花!!!”
夜昙边哭边质疑。
“再说,鸟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别哭了好吗?”神君只好慢慢拍着她的背,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她要是再这么哭下去,被风这么一吹,就冻成霜花了。
这会,眼泪就已都结在脸上了。
“凭什么……不能……呜……哭!”
“再哭就丑了……”说着,神君又伸出指尖揩去她脸上的霜,又递到夜昙脸上,“你看,冰花。”
“你说谁丑!嗝……”夜昙打了个哭嗝。
虽然她哭得是不好看,但也和丑毫无关系!
“把手伸出来,让我帮你治,好不好?”
夜昙别别扭扭地伸出手,任少典有琴治疗。
“真的……好点了……呜呜欸……哇——”她还是停不下来。
某花超级委屈的。
她招谁惹谁了嘛!
神君只得拍背哄她。
“那你哭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伤势着实有些严重,一时间,他也没法让她恢复如初,她一定疼死了。
“呜……都是坏蛋!”过了会儿,夜昙的哭声稍稍小了点。
但是,她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也好坏!!!”
刚刚他带着她飞那么老高!
简直要吓死花了!
夜昙抽噎着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现在她还惊魂未定呢!
“我怎么……”神君有些莫名。
“你刚才故意的吧!故意把我带那么高!”
她记得姻缘桥那会儿,自己好像就已经向这位便宜夫君表示过她害怕高的地方了。
“看我叫得那么惨,你很开心哦!”
“这……”神君无言以对。
他刚才一直忙着找雪莲,只当她哭是因为伤口太痛了。
没想到还因为风速过快,高度过高。
“对不起啊昙儿,我……没有注意到。”
“你伤了人家的身,也伤了人家的心……”夜昙抽抽搭搭的,但没忘记用噘嘴表达不满,“喔,现在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啊!才没那么便宜……呜……的事儿……”她完全不提自己谋算着跑路之事,完美演绎何为恶人先告状。
真是……
神君哭笑不得。
不过,目前她这小孩子心性,就得哄着吧?
少典有琴盯了一会儿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摸了摸袖子。
自己身上刚好还带着那个东西。
神君手上捏诀,一道紫色神光便在二人眼前闪过,又直冲天际而去。
“这什么?”夜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擦到一半,便被另一只手轻轻按下。
“我来……”神君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夜昙擦拭眼角的泪花。
“这是什么星星?”夜昙瞪大眼睛,看着夜空中那抹亮到不行的紫色。
昆仑有大把的星星……
但那抹紫色比昆仑的繁星都要扎眼。
“昆仑有结界。”玄商君开口解释道,“其实,你看到的那些星星是外界的。不过这颗是结界内的,因为离我们近,所以看起来格外亮一些。”说着,他又抬手施法,将那颗紫色的星摄回手掌中。
“哇……”夜昙被惊到了,“这个就是刚才那个星星吗?”
她一把抢过少典有琴手上紫色的星辰碎片,抓紧了。
夜昙的指尖捏着危月燕的两端,不停地倒来倒去,当玩具玩得开心。
“不对啊,是真的星星为什么会这么轻?”夜昙疑惑道,“那不是应该根~本~拿不动才对嘛!”
“你是不是又骗我!”她斜睨了身边人一眼。
“这是法术……咳咳……”如今,他在自家娘子心目中真就是一个毫无信用的小人。
“喜不喜欢?喜欢你就留着吧?”
“嗯嗯嗯!”夜昙点点头。
反正她根本就没想着归还。
“你……这脸上……”少典有琴捏了捏夜昙的脸颊。
他的食指在她脸上擦伤处摩挲了一会儿,那伤口便淡了不少。
“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要小心些,别留下伤疤。”
“哼!”假如一道伤疤就能让自己没了价值,那没了就没了。
不过,看在他送自己星星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不然他要是恼羞成怒,把礼物又收回去了怎么办?
“昙儿……答应我,别再乱跑了,好吗?”玄商君还是想要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干嘛!你要软禁我啊!”
夜昙开始大惊小怪。
“不是……我……”
“今天天气这么好,人家就是想去外面溜一圈!”
她绝口不提逃跑的事情。
“那你究竟想去哪?”
昆仑很大,而且还都是迷宫,她这凡人之躯,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我就随便出去走走啊,干嘛?还要你同意啊?”夜昙当然没想好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昆仑究竟有哪些地方。
“……我们昙儿这么可爱,若是再乱走,到时候被这昆仑的神兽叼走了可怎么办?”
神君开始吓唬小朋友。
“去你的!”夜昙推他。
但力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骗你啊,今天这金乌就是看你可爱,想要和你一起玩,但是……”神君故意卖了个关子,继而补充道,“还有些兽物专吃地脉紫芝的花叶。”
“啊???”经历了金乌乌龙的夜昙有点被唬着了。
“你要是被什么怪兽吃了,那我怎么办?”神君继续用夸张的语气道,“我哭都没地方哭。”
“谁管你!”夜昙表示自己并不接受卖惨。
“自己找地方哭去吧!”
“啊……可我不想当鳏夫啊……”
“哼!”
“咱们回去,好吗?”
“可是……人家手疼”,夜昙开始卖乖,“人家脚也疼,走不动……”
“那我抱你,行吗?”
神君也不等人答应,直接抱起夜昙,向天上飞去。
这回飞的高度不高。
几乎是贴地飞的。
虽然,这会儿少典有琴想起来,他们还有姑获鸟可以乘。
但他就是想趁机抱抱她。
不过,要是夜昙还记得,一定会痛骂小九是只叛徒鸟,顺便拔光它的毛。
“哼!”夜昙忙着和人赌气,加上天已经黑了,从哪里望下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便也没那么怕了。
神君一路和自家娘子碎碎念,飞得很慢。
加之他想要抱久一点,又花了许多时间,二人才抵达了木屋。
“昙儿,到家了。”
“唔……”夜昙刚睡醒,此时正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饿了。”
“想吃什么?”神君将人放下。
“我要吃……牛肉火锅!”
“那……你乖乖在这等我,哪儿也别去,好吗?”
少典有琴想要碰碰夜昙的肩膀,又把手缩回来了。
“伤口还疼吗?”
她脸上被火烧出的伤口有些严重。
自己只能先用一小块纱布给她贴着,以防她用手挠。
“……不疼。”饥肠辘辘的夜昙不闹腾了。
有那么一瞬,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也许,面对失去记忆的自己,他也会不安。
至于为何自己会这么想……她也不明白。
吃完火锅后,神君又花了更多的时间,把夜昙哄睡。
床榻之上,夜昙还是抓着那颗星星不放,还不时砸吧砸吧嘴,“好吃……”
望着自家娘子,神君的嘴角轻轻弯起。
也不知道她又在梦里吃什么呢。
他低下身,替人掖了掖被角,又将夜昙手上的危月燕放回床头。
至于他自己,大概又是一个无眠夜。
————————
“啊——”夜昙猛地弹起来,喘着粗气。
今天她真的完全被吓到了。
于是,某花思考了一会儿,便抱着枕头,厚着脸皮来到玄商君门前。
“进来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夜昙别别扭扭地把自家枕头藏在背后。
“睡不着吗?”
“当然了!”夜昙理直气壮,“昆仑这都什么破地方嘛!”
她怕金乌,也怕大虫,更怕火。
说着夜昙又挠挠眼睛下方的纱布。
那火辣辣的感觉依旧很真切。
“……昙儿,你别挠了……等等啊。”
玄商君按下她乱动的手,掏出乾坤袋,掏出个九龙神火罩挂上夜昙脖子。
“这什么啊?!”夜昙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辟火的,有了它,你就不用怕金乌了。”
“我不要!”
“为什么啊?你不是怕吗?”
“那也不行!”夜昙扯扯链子,“难看死了!”
跟个狗链似的!她拒绝接受!
最后神君将之变了个耳环挂她耳朵上,她才罢休。
“我去睡了。”某花装模作样地拍拍床上枕头,对自己霸占别人房间的行为毫无愧疚。
“等等,拿出来。”
“什么啊?”夜昙装蒜中。
“袖子里那些。”
“啊?你发现了?”可她明明就很小心的呀。
神君自然将夜昙偷摸乾坤袋的宝贝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昙儿,以后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他的不就是她的吗?
“……切!”夜昙当然不知对方想法,只当他是小气。
她瘪瘪嘴,将袖子里的东西抖落下来。
“要不,我教你如何用?”
神君才刚打开自己的乾坤袋,夜昙便凑上去。
“你这还有什么好宝贝啊?这是什么?”还是大红色的呢,怪帅气的。
夜昙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玩意儿,拿在手中舞了几下。
宝贝瞬间变大了。
“欸,别……”玄商君还没来及阻止呢,夜昙就站起来,开始胡乱挥舞,冷不防就是火星四溅。
“哇啊——”有了神火罩,火苗直接越过了夜昙的衣袖,点燃了窗户边的帘子。
“你这个东西能放火啊?”
“昙儿,这是火德星君赠的。来,把‘火王旗’还我。”少典有琴赶紧将夜昙手上的旗帜给拿下来。
这还是她自己取得名儿呢。
“你先回自己房间。”
“可是……”夜昙还有些留恋。
“走吧,这里危险。”神君把夜昙的枕头塞回她手中,将人转了个圈儿,推到门边。
“那……好吧。改天你一定要教我用法!”
“好。”可不是得教吗,不然房子都要烧没了。
剩下少典有琴一个人处理自家一片狼藉的房间。
等灭完了火,玄商君已是一身风尘。
他站在夜昙房门口,有些犹豫。
既担心她害怕,又怕惊了她。
最终还是克制不住,推了门进去。
神君看了会儿床上人,忍不住低下头。
因为约法三章的关系,他不能如往常那般碰她。
着实是想念得紧。
夜昙的眼睫略微动了动。
神君抬起头,敛住嘴角笑意,顺便还伸手捏了捏她脸。
“呀!”一声尖叫。
“!!!你装睡啊?”少典有琴也被她惊地一下直起身来。
“我不装睡怎么知道你还贼心不死?!”
她一开始只是假睡。
后来是真的睡着了。
然后就被他亲醒了!!!
“……我……”大型尴尬场面。
“可是……”被抓包的神君试图狡辩,“你先前下棋也输给我了呀……有赌注的,你忘了么?”
他也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不记得!不给抱!”夜昙开始耍赖,“除非……”
“你把那个‘火王旗’送我!”
“昙儿,你老实说,要那旗帜做什么啊?”方才差点就酿成大火灾。
“我要用它去烧了那金乌鸟!”说着,夜昙便扑过去扯人腰际的乾坤袋。再不济也能护身不是!
“不可!”神君赶紧牢牢护住乾坤袋,离了她几步。
不然他怕她直接将自己腰带扯下来。
“为什么?!”夜昙扑了个空,“哦——我知道了,你也是神仙!难不成你是要神神相护?”
“不是……”那金乌是有不妥,但他也不能放任她这么干啊。
“昙儿,你听我说,那金乌,自有昆仑法度处置。”
“那就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她知道了,他一定是怕惹上麻烦!
“哼!”夜昙瘫倒在床上,拿个背脊怼人。
“既然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为何又一定要缠着我?你自去找些新人来爱便是!”
“昙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
“而且,人活着,也不可能爱那么多人的……”他将真心交给她,如何能改变呢?
闻言,夜昙坐起来。
“……为什么?”她觉得很可能啊!
她为何就不明白呢?
“就比如……你有你姐姐这个知心人了……”神君试图解释,“你会觉得,她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并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那可不一定……人家……也想要有别的朋友呀……以后说不定……也会……喜欢别人……”
夜昙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声音也有些模糊。
“也许……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吧?”神君心中苦涩。
她一直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明白。
“……睡吧。”
————————
“咦?”
夜昙睡到一半,忽然醒了。
她是被饿醒的。
“咕噜噜——”夜昙摸摸脸上纱布,又摸摸还在叫的肚子。
可不是吗,逃跑用了一天,元气大伤,最后也没吃成牛肉火锅,只是吃了点牛肉盖饭。
然后又玩法宝到半夜,还酿了场小火灾。
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少典空心!”
夜昙等了一会儿,也无人回应。
“人呢?我饿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无人回应。
“……”想了想,夜昙还是决定离开温暖的被窝,出去看一眼。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安分的人。
谁料,找遍了整个木屋,也没人。
奇怪了,都快天亮了,那家伙不睡觉,到底能跑到哪里去?
总不会是已经起床了吧?
还是说……聊完以后,想通了?不打算缠着自己了?
夜昙打开了木屋的房门。
“哇啊——”谁能想到,才刚跨出去木屋没几步,兜头就是漫天的流星雨,吓得她到处乱跑。
这什么鬼地方!
砸着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所以他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什么这里有结界,没有真的星星……没有星星又怎么可能会有流星雨!!!
果然还是在骗她的!
“呀——”
就在夜昙晃神时,她又被凭空而来的流星雨砸到抱头鼠窜。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绊了一跤。
“唔……”夜昙爬起来,发现自己是被一块突起绊倒了,还划破了手。
血正顺着手腕滴落到地上。
该死的,她这几天也太倒霉了吧!
不过……
夜昙的眼睛突然一亮。
她发现,方才绊倒自己的突起石头正在发光。
夜昙捡起来一看,是足有鹅卵石那么大的一块绿色晶体。
而且,她发现了,路的周围也有紫色的晶体。
好像是刚才掉下来的流星冷却而成的。
这下,她也不哀嚎了,只是抱着脑袋缩在一棵树下。
等一波流星雨过后,又跑出来捡漏。
“昙儿,你在此处做什么?”
就在夜昙继续捡漂亮石头时,身前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接着,一块白色的衣袍边角映入眼帘。
糟了!
她抬起头。
“啊是你啊,好巧!今晚的星空很美呀……”夜昙赶紧将那些石头通通塞进怀里,然后从地面上弹起。
手也背到了背后。
“我就来看看,看看~嘿嘿~”她笑得一脸谄媚,连带纱布都皱成了一团。
尤其还是最后那个充满灵性的“嘿嘿”……
一看就是有鬼。
“你真的没事?”神君没揭穿她。
他就是赶回来确认她的安全的。
方才,昆仑混沌又起,自己便赶去与西王母等人修补结界。
补了一会儿,谁承想,一小块结界又突然碎裂。
正是那些碎片四处乱溅,才导致了刚才那场所谓的“流星雨”。
虽然木屋有自己一早就设下的结界,但那结界却没有防止夜昙出去的功能。
若她听到动静,因为害怕到处乱跑的话……就会很危险。
还好自己赶回来看了。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乱跑了,只不过还没跑太远。
“只是看看?真的?”
“就……这些石头好看嘛……”面对着玄商君严肃的审视目光,夜昙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好看吗?”神君也蹲下来,随手捡了两块陨铁。
这玩意儿就是昆仑玄洞的山石,现在山洞塌了,加上那里时常爆炸,这玩意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嗯嗯~”继续点头。
如果她喜欢的话,自己倒是可以做个礼物送给她。
不过……
“手伸出来。”神君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些。
“不要!哎呦!”夜昙的手被人强行地拉了过去,她吃痛地叫唤了一声。
“公主,你真是不长记性。”玄商君面无表情。
她还想着蒙混过关,方才他蹲下捡陨石时就看见地上的血迹了。
这是知道他不会下禁足令,所以才肆无忌惮。
“白天那事还不够你疼的吗?”
“那左右就是我倒霉罢了……”夜昙瘪嘴,选择性地遗忘自己的狼狈样。
“知道自己是倒霉蛋体质你还这样,啊?”
他是真的很生气。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外面真的很危险!你若是有事……那我……”神君顿住,再说不下去。
“你凭什么管我啊!”夜昙也不是那种甘愿乖乖站着挨骂的人,“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明明就是他带头欺负自己的!
而且这么大动静,她不跑出来,难道和那小木屋一同陪葬吗?!
再说了!还不是他自己先不见的!
夜昙越想越气。
“怎么不关我的事情!你是我娘子!”
“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娘子嘛!不是你拖着不肯给我和离书嘛!不然咱俩早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了!”
“你……”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还是神君败下阵来。
“……真是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不讲信用的小人!别碰我!”夜昙甩开少典有琴的手就往木屋方向走。
现在她当然不饿了!
因为根本气都已经气饱了!
“……”
————————
又惹了自家娘子生气的神君多少有些焦头烂额。
现在,万霞听音在夜昙手上,周围也没个人能商量。
最终,他只好在修补归墟的休息时间,向看上去应该经验丰富的过来人——东华帝君讨教。
结果,这白胡子老头当即给遭遇感情危机,马上就要婚变进而没有媳妇儿的玄商君出了个奇招。
那就是——扮作别人的样子去接近夜昙,和她混成知心好友,然后……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随后,他当即一甩拂尘,就帮少典有琴施了个会定时开启和解除的变身法。
白光褪去之后,站着的是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
神君相当傻眼。
“这,东君……这不妥吧?”他抬手就想给自己解除变身术。
捏了几次诀,也不见变化。
?!
“哎呀,这有什么?”东君甩甩拂尘,“小子,你这么年轻,怎得如此迂腐呢?”
“……”
“若想要解开此法,便自己琢磨吧!”施施然走了。
“东君!”
神君追出几步,不得不停下。
他多少有些不适应这种身高,还有头上的簪花步摇什么的,这也太怪了!
前方的东华只是笑笑,没有一点想要帮忙解决的意思。
“白日自然会变回来。”
不过,晚上还会变回去。
东君很开心。
明显是嫌热闹不够大,想看笑话来着。
于是乎,无计可施的玄商君在木屋门口徘徊、踱步了好一阵。
终于痛下决心。
要不……自己就偷摸回去?
反正夜昙也不见得就会发觉。
此时,夜昙一个人无聊得很,正在屋内弹琴。
少典有琴自然都听到了。
神君正想偷偷溜进去,没想到就事与愿违,被逮了个正着。
就说某朵花耳朵一直很尖。
“少典空心……”听到屋外动静,夜昙不再执着于弹棉花的,啪嗒啪嗒跑出来,“咦?你是谁啊?”
除了自己家里人,她还是第一次在昆仑见着像个人的生物,还是那种长得特别美的。
夜昙有点好奇。
“我……”玄商君不敢直视夜昙,眼神穿过她,浮在半空,像是要把她身后那些摆设都盯穿一样。
“我是……”他不想暴露真实身份,不然……
他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你姓甚名谁?缘何深夜到此啊?”夜昙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姓……”他要姓什么才好呀?
“嗯?”
“姓……玄?”
再不回答就太不自然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这美人还挺高冷啊,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的。
不过夜昙也不在意,继续套着近乎。
“……琴……”玄商君的视线落在门内自己那把牺氏琴上。
“玄……琴?”夜昙摸摸下巴,十分自来熟地打招呼,“我叫夜昙,夜晚的‘夜’,昙花的‘昙’,琴娘子啊,你为何会一个人在昆仑?你也是什么妖精兽物变的对吧?”
“妖精……我……”被夜昙那么一提醒,少典有琴突然有了当年小没创作时的灵感,“是西王母的古琴幻化而成,对,类似于……物灵。”
“你是王母的琴变的妖精?”夜昙听话听了一半,“那你是溜出来玩的?”
“……不是。王母正于昆仑修补,因其……咳咳……喜爱琴音,便把我也带过来了。”
“玄琴……那你一定是黑色的琴?”
黑心的琴?嘿嘿~
夜昙偷摸在心里吐槽。
“呃……”
“那你一定对昆仑很熟咯?”
“还……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昙转了转眼珠。
自己一定要和她打好关系,这样还愁逃不了吗?
“嘿嘿,琴姐姐……”她往前凑了凑,称呼的也更亲昵了。
“你吃饭了吗?相逢就是有缘,不如咱们就……一起吃个饭咯?”
“……好。”这回他总算也能回到自己家里了不是。
“我这还有点吃的”,夜昙将人拉进厨房,把自己吃剩下的,还像点样子的菜肴重新摆了个盘,端了出去。
“我不太会做菜,嘿嘿,琴姐姐别嫌弃,下次啊,下次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好。”少典有琴自然不可能嫌弃自己做的菜咯。
“那个……琴姐姐,咱们……算是朋友了吧?”夜昙一边观察,一边试探。
“自然。”他求之不得呢。
“那……你方才说,对昆仑很熟,不如也带我四处看看呗?”
“……”玄商君放下筷子。
原来她存的是这个心思。
“……好。”自己陪着她,当然好过她一人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