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心虚地举起手里的药包:“我有点感冒,锦书说她把药都放进橱柜了,所以我进来找找。”
这个崔家大公子总是严肃冰冷的模样,她有些害怕,说话也有些颤抖。
崔裕景神色缓了缓,她的声音确实有些绵软的沙哑,眼底染上几许心疼:“那你快点喝吧,免得感冒发烧。”
苏清转身倒了一杯热水,将感冒冲剂泡了进去,用筷子搅了搅。崔裕景没走,就站在门口静静看她,视线停留在睡裙下露出的脚上。
苏清很敏感,察觉到他的视线,不自在地缩了缩脚,正是这个小动作,让崔裕景眸色暗了暗。
水很烫,即使苏清用筷子不停搅动,也无济于事,索性端起了茶杯:“太烫了,我回房间慢慢喝。”
“正好,我也该回房休息了,一块吧。”
就这样,崔裕景跟在她身后,默默走上了二楼,苏清回到房间,迅速关上房门,重重呼出一口气。
想崔裕景相处的每一秒,都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个男人有很强的气场,令她窒息。
可是等她坐到自己的床上,却发现对面的床空无一人,床铺空荡荡的,被窝也是凉透的,没有余温。
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对着夜色喃喃自语:“奇怪,锦书去哪了?”
此时,一楼书房里的两个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锦书将耳朵紧贴房门,心跳咚咚加速,幸好她刚才听见声响及时关了灯,不然就被崔裕景发现了。
崔书桐站在她对面,手里抱着一堆旧相册,也将耳朵紧贴房门,听见外面的人离开了,紧张的神情才松懈了下来。
差点被撞破,方锦书没敢再开灯,而是拧开了书桌的小台灯,光线柔和却足以照明。
她忍不住提醒:“既然你大哥在家,以后还是别来书房了吧?”
“嗯,以后只要他在家,我就不来了。”
他咬牙扶着墙,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方锦书注意到他站姿有些困难,左腿看起来正常,右腿并不直,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腿,整个身子也向□□斜。
方锦书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将轮椅推了过来:“先坐下歇歇吧。”
崔书桐被她搀扶着,还没坐上轮椅,突然感觉右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抱住了她的肩膀。
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方锦书脚步有些不稳,脖颈传来他的痛呼:“别乱动,先让我缓缓。”
方锦书这才站住脚,任由他抱着,他呼出的热气就轻轻喷在她脖颈,激的她不自在缩了缩脖子,更是大气不敢呼。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雨天潮湿,湿气凝聚成圆润的水珠,结在玻璃窗上,令房间生出几分朦胧不清的意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坐上了轮椅:“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要找一些相片。”
崔书桐将旧相册铺在桌面上,一张张翻找,十多年前的那些旧照片到底放哪了,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方锦书凑过来:“你在找什么?”
翻相片的动作停滞一秒,他从一堆旧相片中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脑海浮现一些模糊久远的画面。
他面上不显,淡淡回答:“只是找一些我上学的同学照,时间太长,我忘记放在哪了。”
“哦。”方锦书不再打扰他,转身回房睡觉,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就看见苏清在喝药:“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苏清不答反问:“你干嘛去了?”
“我……”方锦书只好扯了谎,“下雨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就在院子里坐了一小会。”
苏清没起疑心,喝完药就翻身上床了:“赶紧睡吧,明早还有很多工作。”
两人躺上了床,各自怀有心事,方锦书想的是崔书桐怪异的站姿,而苏清不断想起崔裕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有门口那块被她踩湿的羊绒地毯。
第二天,苏清将门口的地毯收了起来,重新换了一块干净的,交给了麦姐处理。
别墅铺着很多地毯,大多是波斯和羊绒毯,价格昂贵,自然也有专门的清洗公司。
方锦书待在厨房,将木质厨具都收拾了出来,果不其然,昨天下过一场雨后,这些厨具都发霉长毛了。
东山市是一座海城,海边本来就潮湿,进了夏季总是下雨,整座城都浸泡在湿漉漉灰蒙蒙的天气里,不光厨具发霉长毛,连被子都晒不干。
麦姐生气地吐槽:“真是让人心烦。”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道健康有力的女音:“哎呦麦姐,这是谁惹你心烦了?”
麦姐闻声回头,一脸喜色:“雯雯,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天我做一桌大菜,就差你了!”
来人正是崔裕景的妻子,赵雯。
这是苏清第一次见到赵雯,穿着很挑身材的小香风套装,头小肩窄身量纤细,短裙下露出一双大长腿,脚上也是白色小香风高跟鞋。
别人穿小香风是脑袋大脖子粗的丑小鸭,她穿着倒是能完美凸显身材的优点。
“这不好久没回来了嘛,我昨天寻思着给你们买点礼物,”赵雯两只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生了一张巧嘴,“谁知半道就下起了雨,没办法,我只好让司机送我回家了。”
说着,她将礼袋甩在桌上:“你们快挑挑,喜欢什么随便拿!”
“这……”
苏清和方锦书面面相觑,都被赵雯的大方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呀?”还是麦姐一把推过了她们,“喜欢什么赶紧选一选,咱们家的大少奶奶呀,大方得很,拿钱不当钱!”
赵雯笑出声:“麦姐你少拿我开涮,我什么时候拿钱不当钱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麦姐不说话了,桌上都是包装精美的奢侈品,她挑了一个不太值钱的丝巾盒,而苏清和方锦书也很懂分寸,各自挑了一个不值钱的挂饰礼盒。
想必这几样东西都是柜姐赠送的礼品。
“干嘛呢,你们怎么都挑这么便宜的?”
赵雯不乐意了,直接上手分配,一股脑将礼袋塞进她们手里,“我既然说了让你们随便挑,你们以后就大方地挑!”
方锦书还在愣神,怀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奢侈包包,惊得下巴都掉了,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大牌包呀,居然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而苏清也得到了一个大牌包,还得到一套价值不菲的化妆品。
赵雯分着礼物,嘴上还不停夸她俩:“书桐真是好福气,整天瘫在轮椅上吧,身边还招了这么漂亮的两个护工,谁有他的闲情逸致呀~~”
麦姐又开始揶揄赵:“你们看看,她刚才还嫌我说她,她就是拿钱不当钱,几万块的包包,说送人就送了!”
“得!麦姐,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赵雯连忙伸手制止:“我可不是你们过去的那种妇女,整日被教育做个贤妻良母,心甘情愿为男人奉献,一分钱都舍不得往自己身上花……”
“我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可没有你们那么高尚的品格,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麦姐气得笑出声:“你再胡说我就打你!”
是的,赵雯就是著名的“崔家毒舌”,不是说话难听的那种毒舌,而是一语中的、直击要害的那种“难听”。
赵雯虽然性格大方,但是也自私骄纵:“麦姐,我可不怕你打我,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为男人奉献啊!”
“反正我家里不缺钱,活这辈子就为了我自己开心。”
“你呀,再怎么开心,”孙丽荣听见声响,从二楼走了下来,“该生孩子也得生一个嘛!”
这个话题触到了赵雯的逆鳞,不高兴地噘嘴:“孙阿姨,我才刚回家你就催生!”
“趁着年轻,你总得为自己的下辈子做打算嘛,”孙丽荣语重心长劝诫,“不然以后住进医院里,身边没个照顾的儿女怎么行呢?”
“崔家毒舌”又开始发力:“若生孩子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者让孩子照顾自己的下半生,说明父母生孩子是怀着功利性的目标,养来养去还是为了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别再说父爱母爱有多伟大了,更不该以亲情和道德来绑架孩子孝顺。”
这番辩口利辞让孙丽荣愣住了。
沉默良久,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跟麦姐吐槽:“你听听,她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思想?咱们年轻那会,身旁可从没人讲过这种话。”
“哼!”赵雯扬起脖子,迈着高傲的步伐上楼了,“要不说你们跟不上时代了呢!”
下午,赵雯换了一身高尔夫球的百褶裙套装,戴着白帽黑色墨镜,青春洋溢,活力满满。
麦姐从厨房追出来:“小祖宗,我这就做好饭了,你不吃了?”
“你不用管我,”赵雯头也不回,“球场有自助餐。”
苏清从二楼追出来,捡起台阶上的球包和球篮:“球杆,你的球杆忘了!”
高尔夫球杆很重,苏清一路小跑才追上她,此时司机小刘已经将车子停在门口,等了赵雯很久。
看见苏清出来,小刘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身旁的赵雯吃醋“咳咳”了两声。
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打开了后备箱,将球杆包和球篮扔了进去。
但赵雯的醋意上来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刘:“怎么样,我们家护工长得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