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嫂子来帮你弄好就成，也就几下功夫的事，你这手可是医人的手，咱可不兴这么糟蹋。”
白惠洁二话不说扯过她手里的棉衣，生怕徐瑶瑶拒绝手上缝针的动作都加快不少。
徐瑶瑶哭笑不得，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指，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见她乖巧地坐在一旁看自己下针，白惠洁这才稍稍放缓手中动作，她怕徐瑶瑶坐在一旁无聊，主动撩起话头。
“你这棉衣料子真结实，这料子防风加上厚棉花肯定很暖和，是家里人给你寄的吗？”
徐瑶瑶点了点头，谈起家人眼底都温柔些许。
“应该是我妈妈挑的，她最喜欢让我穿红色衣服。”
她想起小时候曾祖母就天天爱给自己穿深红色的小裙子，说是艳一点的颜色衬肤色，没想象成了姑奶奶她竟也是这样。
这枣红色衣服按徐瑶瑶的审美看起来是土了些，但放在这年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那瑶瑶你有没有想过回城？”
“我肯定是要回城的。”
徐瑶瑶斩钉截铁，这一点她从没怀疑过。
白惠洁低垂的眼角闪过一丝愁绪，却没说什么继续与徐瑶瑶交谈。
徐瑶瑶很快抱着重新加厚的棉袄离开，白惠洁针线手艺很好，针脚细密得完全看不出拆补过的痕迹。
果然她确实不是干这块的料，再给她十年恐怕也练不出这般技巧。
想到家里还有几件需要加厚的棉袄，看来还是之后多带点东西来麻烦白惠洁一块儿补好吧！
她打定了主意，于是也不纠结，往知青点的方向走去。
她得去趟陆江家教陆朵认字，天气冷下来后她们就没再去过后山了，都是在屋里头看书认字，有时陆江也在时，他也会坐在一旁听她讲课，不发一言却格外认真。
她拐过知青点的小道，往后头的陆家小院走，却见迎面走来一个人影，走的速度算不上快却十分匆忙。
徐瑶瑶原本没多注意只是侧身避让，但倏地想起这条路通往的只有陆家小院，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微微凸起的肚皮，触及那熟悉样貌，徐瑶瑶心下一沉。
这人居然是王桂芳！
她比一个多月前在医院见到时面色差上许多，说是面色差都算是委婉的说辞，她明明怀孕腹部凸起，身上却没几两肉，身形异常消瘦，面色泛着蜡黄的病态。
她腹部隆起的弧度比上个月在医馆时不增反降，一般六个月的胎儿正是高速发育时期，不大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徐瑶瑶打量对方时，王桂芳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因为震惊而显得越发狰狞。
她……她不是镇上医馆的大夫吗？怎么会出现在村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徐瑶瑶挑了挑眉，“我只是路过。”
王桂芳并没有放下警惕，她望了望这条路，除了路尾的陆家小院并无其他屋子。
她咬咬牙不再理会眼前这人，快步往路口走去。
徐瑶瑶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停顿了许久才继续往陆家小院走。
她抬手敲了敲门，陆江很快出现在门后帮她开了门，侧身让她进了屋。
等她进门后，王桂芳才从拐角处冒出，望着陆家木门咬牙恶狠狠地盯着，像是要把门瞪出一个洞来。
这个镇上大夫居然跟陆江是相识的！
下一秒，她止不住地恐慌，上回这人在医馆说的话还句句在耳。
陆大保平日里虽十分和气待她十分好从不动手，可之前传出她和其他男人的事时他癫疯怒极压着她狂扇巴掌，那模样至今想起她都忍不住心里发颤。
如果让陆大保知道她腹中胎儿不是他的种，那他恐怕真的会把自己活生生掐死。
想象着那个画面，王桂芳忽地感觉双脚发软，一时间竟是站都站不住，她连忙扶住一旁的墙面，同时暗暗告诫自己冷静。
现在还没到最糟的时候，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抚摸着腹中凸起，毫无意外手心并无任何动静传来。
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胎动了，往日里活动乱跳的胎儿这些日子里异常平静，有时候她都怀疑她是否真的怀有身孕。
王桂芳眼神逐渐坚定，转过头一步步往镇上方向走。
不能再拖了，这孩子是死是活总该有个定数，如果不然恐怕她这条命都得被拖没了。
“刚刚我在外头撞见王桂芳，她刚来过？”徐瑶瑶走进堂厅才开口问身后的陆江。
只见他点了点头，“过来借钱，说是要去镇上看病。”
“她是哪来的自信觉得的陆大哥你会借钱给她？”
这些时日和陆江基本每日都能见到，两人关系明显亲近不少，徐瑶瑶没了以往在他面前时的拘谨，阴阳怪气起来丝毫不客气。
陆江抿嘴勾笑，他最爱她此时明艳狡黠的表情，属于少女的鲜活气息总是令人愉悦。
“她好像认出我了，还有她脸色看着不大好，感觉病得比上回更重了些。”
徐瑶瑶想起刚刚王桂芳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睛，眉心微皱，隐约觉得此事恐怕并不会那么简单。
陆江点了点头，心头有了防备，“这事我来处理。”
徐瑶瑶见他这般说，倒是不再多言，去屋里见陆朵复习昨日布置的学习任务。
院子里陆江沉思良久，随后转身出了门。
他跟陆大保和王桂芳相处了那么多年，最是知道这两口子狭隘自私的嘴脸，这样的人被逼急了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陆江幽深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他不可能放置徐瑶瑶处于危险之中，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能接受。
徐瑶瑶从陆家回到知青院，秦向东仿佛像块望妻石般在门口等着她，她的人影一出现他就立马黏了过来。
“瑶瑶你去哪了？我下午等了你许久也没见着你。”
徐瑶瑶看着四周传来的异样眼神，心里烦不胜烦。
虽说她并没有那么在意名声，可无缘无故成了知青院众人的焦点，身旁还多了个去哪跟哪的秦向东，这滋味并不美妙。
她冷着脸不发一言，直直进了厨房，隔绝了外头大家的目光。
秦向东果然也跟了进来，徐瑶瑶停下手中动作，一字一句格外严肃的说：“秦知青，要不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请问你到底图什么？”
秦向东见她不耐眼神面色一寒，随即很快又换上一张笑脸，“瑶瑶，我能图你什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到了这陌生地界互相做个伴不也挺好吗？”
“据我所知，我们两家虽是同一条巷子的，但从小哪怕过年过节也没来往吧？别说和我，哪怕是和我哥你们从小都没一起玩过几回。”
这话说得就十分不客气了，徐瑶瑶看着秦向东那张狰狞变幻却敢怒不敢言的脸，最近被他缠住的郁闷总算悄悄缓解。
可她还说低估了这人的厚脸皮。
“瑶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你是气我前些时候对你太过冷淡，但那时刚到村里我也摸不清门道，这不是想着赶紧熟悉好过来帮你嘛，你别生气好吗？”
他压低嗓音，脸上努力想摆出委屈神色，但眼底违和的愤怒却并没消散。
徐瑶瑶望着他半响，随即收回视线，再不多言，只快速做着晚饭，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他视线里，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不耐与厌烦。
这人听不进人话，则无需再多言。
他越是这般隐忍，她的警惕心就愈发强烈，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肯定所图甚大。
只是她想不通他是看上自己身上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这张脸？
被留在厨房的秦向东看着她坚决离去的身影咬了咬牙，眼底的不甘顿时顷刻暴露出来。
这个徐瑶瑶……还是跟小时候一般，不识好歹！
小时候徐瑶瑶那张软嫩嫩白生生的小脸，日日笑嘻嘻的模样格外惹人喜欢，他自然也不例外。
为此他明知徐珩那堆日日凑堆玩泥沙的小孩队伍里没几人欢迎他，可为了能和她一起玩，他还是去了。
可大家眼里的小公主是怎么对他的？
“我不跟你玩，你离我远点。”
小女孩拿着她的医书，语气冰凉而冷漠，甚至连视线都不曾从书上挪开。
秦向东咬紧牙根，垂下眼眸遮掩住眸底恨意。
不行！他不能这么放弃，徐瑶瑶是他回城的唯一机会，再怎么样她都能忍。
他原本想着在知青院坐实了他们处对象的名声，他再对她体贴入微，一来二去哪怕徐瑶瑶铁打的心也有撬开的时候。
可是眼下，恐怕这招并不行，他低估了徐瑶瑶对他的防备之心。
秦向东心底闪过刚刚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眸，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傲，并不只是行为上的漠视，心底里的嘲讽才越加令人难堪。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眼底逐渐露出阴狠的恶毒，有个念头逐渐在心底成形。
不急。
徐瑶瑶，我等着看你在我手上摇尾乞怜时的模样。
他在脑中幻想着那个画面，心底不知名的愉悦滋长着，嘴角逐渐浮现一丝狰狞扭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