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檀香袅袅。
萧权辞胳膊撑着轮椅扶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沿着玉骨折扇细细滑过:“宰相府那边情形如何?”
炎栤拱手:
“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太子妃的确是顾贼与其前妻穆氏的女儿,此外,属下还打听到顾贼居然将顾聘婷嫁给了一个乞丐。”
“乞丐?”萧权辞眉头微皱。
炎栤挠着头:“这顾贼莫不是吃错药了,放着好好的皇家尊荣不要,去当乞丐的老丈人?”
萧权辞的指尖轻轻地敲打起玉骨折扇:
“立刻安排下去,孤要知道那乞丐在此之前做过什么?与何人交往?又为何沦为乞丐?”
深邃的眸色扫向门外寝殿方向,萧权辞耳畔不禁回响起顾琳琅之前说过的话。
“臣妾的师傅是杏林圣手——徐妙医,臣妾知道殿下的腿是因为胎里带毒才不能行走的。
殿下若是不相信臣妾的医术,臣妾可以先治好柳嬷嬷的病。
到那时,殿下就知道臣妾没有骗殿下。”
将玉骨折扇轻轻击向左手掌中,萧权辞突然有一个想法,那个女人也是顾家的人,她会不会知道乞丐的事?
眼睑低垂,萧权辞扫一眼喜服的衣角。
她执意要治他的腿,还因此弄皱了他的衣服,若是他去问她,她应该会据实以告。
炎栤若有所思:
“太子妃几次三番要给殿下治腿,不如就请她看看,说不定殿下的腿能好。
属下瞧着太子妃与顾府其他人并不一样。”
萧权辞的脸色渐渐冷峻。
当年母后就是因为太相信顾家人才会惨死。
狠狠压下心里的念头,萧权辞脸上溢出冷冷的寒气:
“她既然想给孤治腿,那便证明给孤看——她值得孤信任。”
恰在此时,一位小宫女跑进来:“启禀殿下,太子妃她,她出事了。”
萧权辞微微一怔。
炎栤忙追问道:“太子妃怎么了?”
“太子妃被顾府的下人袭击,伤了脸。”小宫女忙不迭回道。
萧权辞当即脸色一沉,收起玉骨折扇就要摇动轮椅,炎栤见状忙推着他出了书房。
***
寝殿里,销金兽香炉燃起的药草香冲淡了之前的血腥味。
太医给顾琳琅包扎好伤口后已经离开了。
顾琳琅枕着缫金腰靠半卧半躺,一双手掩于红绡被下,冷得如同冰凌,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她之前虽然存了借李嬷嬷之手伤她脸的心思,并且做了防备,但当那银钗刺向她的脸,眼睛里溅进血的时候,她还是害怕得很。
万一那银钗偏了方向,刺中她的眼睛,她会当场失明,又或者,她躲闪不及时,被银钗伤及骨头,她的脸就真的毁了。
眼帘低垂,顾琳琅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双手紧紧握住,抖得愈发厉害。
萧权辞来到寝殿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忙示意炎栤停下,眉眼间透出一丝诧异。
这个女人之前沉稳从容,就连被他掌击也没有乱半点分寸,现如今却像只受伤的小兔子,看来刚才被吓的不轻。
眼底划过一丝怜悯,萧权辞微微抬手。
炎栤推着萧权辞来到拔步床前。
听到脚步声,顾琳琅忙回过神,匆匆掩去眼底的无助与害怕,下床、行礼,该有的仪态礼数一样不差。
她很清楚,萧权辞仅仅是认可了她太子妃的身份,东宫上下便对她十分尊重,接下来她要想顺利拿到莲心果,离开东宫,就必须得到这个男人的支持。
萧权辞的脸色兀地一沉。
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没有半点错处,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样的恭敬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疏离。
顾琳琅的身体都快僵了,也没等到萧权辞那一句“平身”,不由得眉梢微拧,偷偷抬眸瞟一眼面前的男子,心里暗暗嘀咕,好端端的萧权辞这又怎么了?
殿内静得能听到针落,直至太监总管夏公公来禀报:
“陛下与皇后娘娘已经用好早膳,现正在关雎宫,请太子殿下、太子妃随老奴去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