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一番话,吕映仪心中涌动着无数中情绪,眼眶不由地湿润。
经此一番,吕映仪只想在家里多留些时间,一时不察,竟然都快要到了宵禁时分。
奇怪的是,以往但凡她过了酉时不在府里不到,不超过一株香必有人来找,今日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赶在宵禁前,吕映仪依依不舍地和父母兄弟拜别,回了瑞王府。
府里安静地过分,就连下人都快要收拾好,预备着要歇下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赶回房。
陈怀玦端坐在书桌后,拿着一卷书册看着。
见她进来,他放下书册迎上来,脸上不见一丝怒色。
“今日回去开心吗?”
“开心,抱歉我回来晚了。”
“你难得回家一趟,多留些时候也正常,不必抱歉。”
见他面色如此淡定,吕映仪心里却莫名其妙有些不舒服。
“我走前留了话,说晚膳时会回来,一直没回来,你都不担心吗?”
他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我没去找你,你生气了?”
她别捏地瞥过脸去,不看他:“没有。”
“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个小厮跑到岳丈府上打听他们大姑奶奶要不要回府,今晚过后只怕以后吕府门卫看到瑞王府的牌子就烦得很。”
“胡扯,你既派来人问,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我特意嘱咐不要告诉你,你隔了这么久才回家去,我不想催你。”
吕映仪仍旧偏着头,只是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陈怀玦一把将她拢在怀里。
“开心了?那坐着就陪我用膳吧。”
“你还没用晚膳吗?你不饿吗?”
“只用了些汤羹,我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若是用完晚膳,你就要一个人吃了。”
“抱……”
她话没说完,剩余的话被淹没在二人唇齿之间。
唇齿相依间,她似乎听到他在说:“你我之间,不必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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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虽然吕映仪身上疲乏得很,可长久以来养出的生活习惯还是让她早早起来。
她身旁之人比她起得更早。算算时间,再不要一刻钟,也就该从前院演武场回来了。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她不情不愿地起床梳洗打扮。
正对着镜子发呆,打发无聊的梳妆时间,无意瞥见宋文捧着一封信笺恭敬地候在门外。
一炷香后,陈怀玦穿着一身短打,走进院子,时间与吕映仪猜测得分毫不差。
他一进来就看见吕映仪娇俏地冲他挥挥手里的东西。
“全斌送来的好消息,总算不枉费你这些日子的辛劳。”
刚刚练完武功,浑身汗湿,他也不往吕映仪跟前凑,绕到屏风后不急不忙地换下练武的衣服。
“你念给我听听。”
她点点头,展平信纸,慢慢念起来。
“禀王爷,属下已找到王东致乳娘,查明王东致死因。据奶娘所述,王东致病逝前,一直服用汤药,某一日突然喘不上气,上吐下泻,挣扎了一日,还是咽了气。但乳娘不大记得药方,只知道是用作治水肿臌胀的方子。”
陈怀玦有些不解:“这也算是好消息?”
吕映仪颇为得意地点点头:“自然是。”
陈怀玦略一思索,挑挑眉:“满满如此聪慧,为夫甘拜下风,还请夫人指点。”
他边说边作了个揖,逗得她扑哧一笑。
“倒也不是聪慧,我小弟幼时也有这个毛病,时不时就要喝药,各种各样治水肿的方子我见了不少,这些方子总是离不了一味药。”
她故意停顿,想要卖个关子,陈怀玦很配合地摆出一副求知状。
“甘遂。恰好与你查到的吴氏保胎药里加的甘草,不能同服。”
“就这样就会致命吗?”
“甘遂有毒,甘草会激发其毒性,大人吃了或许就是虚弱一点,可一个本就身弱的孩子长期服用,要了性命也不意外。”
陈怀玦飞快地在脑中将这些日子搜集来的线索整合在一起。
“所以柳竞轩偷偷将吴氏的药混在王东致的药里,意外毒死了他,又恰好被周望川拿捏住了把柄。”
“现下看来,应当是如此。旧恨有了,现在只剩新仇。章武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算算日子也快了。”
吕映仪点点头。
“我昨日回家,向父亲打听了些往事。”
陈怀玦换好衣服,一边将将玉佩捋顺,一边向着她走去。
“什么往事?”
“元贞初年,邠河决堤的往事。”
“哦?问到了什么?”
吕映仪拉着他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粥,才慢悠悠开口。
“倒是运气好,恰巧我父亲的一个门生,时任江洲府尹,这事情的内情我父亲恰好知道些。”
陈怀玦没想到这一大早,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来。
“你的猜测没错,辅国公确实帮助先帝做成了赈灾一事,也因此遭致仇家报复,不过我父亲对于此事的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就这些也是帮了我大忙,总算一切都不再只是推测了。”
她想到自己的疑惑,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再三思索,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这下,这桩往事我们也算是理清楚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何事?”
“现在看来,柳竞轩突然当街行凶,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桩陈年往事,这其中少不了幕后之人的推波助澜,只是他们废了这么大功夫,是为了什么?”
陈怀玦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乍一看或许会觉得是为了抹黑先帝的身后名,可就像是你所说的,这对皇家和宗室或许是至关重要,可是却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吕映仪一边听一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这个关心则乱的毛病总算是好了许多。
“况且陛下登基已有两三年,如今……”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撇了身旁的陈怀玦一眼,换了个词。
“……天下臣服,四海皆拜,他们这么折腾到底是图什么呢?”
陈怀玦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认真回答着她的问题。
“南方局势复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件事背后牵扯的是哪一派,我尚且不知,不过无论是谁我都会把他揪出来。”
吕映仪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原本为吕映仪布菜的百荷好像有什么急事,突然退了出去。
陈怀玦自然地接手,夹了一块芙蓉糕到吕映仪碟子里,轻声道:“不必忧心,一切有我。”
她没有答话,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