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锦带着司杨置办了一些坛子和箩筐,从九月份开始,每个月都做七十来斤的黄豆,做成腐乳有一百八十斤左右,而一个月的销量在一百五六。
腐乳不开封能放好几年,眼下家里有几十斤没开封的存货。
张四郎主动提出愿意带去县城销售,司杨便把家里四十斤存货搬出来,连同坛子一起给张四郎。
张四郎这次去县城要过年才回来,现在十一月份,到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四十多斤腐乳应该很好出手。
春锦说:“四郎哥哥,我跟小宝商量过了,你带走这些腐乳,不管卖多少钱你都收着,只需要把坛子带回来,再告诉我们行情如何。”
张四郎摇头,“我帮你们,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司杨开口,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你无偿借我书本笔墨,认真负责教我读书识字,如今还要帮我们去县城探路,如果你不收,我和春锦姐姐于心难安。”
张四郎君子端方,这样大公无私的帮他,是为了让春锦过得更好。
不管怎么说,他从中受益了,就算不做君子,也不能做不讲仁义的小人。
春锦欣慰看了司杨一眼,“小宝说得没错,我们都知道四郎哥哥不是为了钱。”
张四郎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司杨沉吟一瞬,又说:“四郎哥哥,你大约没有空闲守着零售,先打听一下府城那边腐乳的进货价格,再带上样品去各个铺子出售,哪个铺子出价高,就卖给哪个铺子。”
张四郎笑着摇头,“虽然我一直埋身书海,但不代表我是个书呆子,我会处理妥当。”
司杨:“……”对不起打扰了。
春锦留张四郎吃饭,张四郎起身抱起两坛腐乳,有些费力说:“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吃了。”
“嗯,四郎哥哥路上小心。”
张四郎出门,恰逢下地干活的赵大壮等人回转。
一阵寒暄张四郎离去,赵三壮问:“张四郎抱走的那个是什么?”
“腐乳,他帮我们带去县城卖。”春锦没细说。
要是说起这坛腐乳不收钱,少不了一阵数落。
一家人坐下吃饭,赵三壮左右看看,“阿翠有喜了。”
“什么!?”花枝一口饭差点没咽下去。
赵奶奶停住夹菜的筷子,“老三你说什么?阿翠有喜了?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阿翠看一眼赵三壮,面皮发红,“娘……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呢,咱背地里说。”
“好好好。”赵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给阿翠夹菜,“快吃,多吃点,吃完咱娘俩说道说道。”
“嗯,谢谢娘。”
进门快三年,阿翠终于是怀上了,总算打消了赵奶奶的疑虑。
这么久没动静,她都以为阿翠不会生。
只要能生就好,阿翠和老三都才二十出头,多生几个,总能生出男娃。
春锦拉拉司杨,悄声问:“小宝,你说会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也不知道,都可以吧。”司杨觉得无所谓,说实话他不喜欢小孩儿。
没穿越之前,提起小孩儿,他脑子里出现的,就是熊孩子呜哇呜哇上蹿下跳的画面。
穿越之后,发现这个家里的所有女孩儿都很乖。
赵桃桃任劳任怨,天天背着妹妹干活;赵梅梅活泼好动古灵精怪,也不招人烦;小芽儿内向软糯,话不多却很懂事。
至于赵来弟,屎尿都还不能自控,司杨暂时不想靠近她。
“希望是个弟弟。”春锦打心底高兴,要是生下男娃,小宝以后就有兄弟帮衬了,不至于被人欺到头上。
三房夫妇和赵奶奶一片喜色,花枝只能强颜欢笑。
她生了五胎,前两胎都是女儿,第三胎好不容易是个儿子,却先天不足没活过满月。
就是那一次伤了身子,后面早产一次,又怀过两回都滑了,去年好不容易保住一胎,生下来还是个闺女。
赵大壮把花枝神情看在眼里,回房就将花枝抱进怀中,“因为人丁单薄,咱一家受了不少窝囊气,能添人自然是好事,咱们也会有的。”
花枝脸埋在赵大壮胸口,“那要是再也怀不上呢?”
嘴上一直说自己才三十出头,总能生个儿子傍身,可随着时间流逝,心里止不住忐忑。
要是身子亏损严重,再也怀不上该怎么办?
“怎么会怀不上?”
花枝没了平日的跋扈,“我是说万一,你也知道,我身子有过亏损,万一怀不上,我俩老了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不会的。”赵大壮轻轻拍着花枝臂膀,“咱们两口子脚踏实地勤勤恳恳,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花枝沉默片刻,“你说,会不会是我这张嘴太损人了?”
“呃……”赵大壮斟酌半晌,“有时候是有点难听。”
趁花枝还没发作,又说:“但那也没办法,咱爹去得早,咱娘口舌笨,外人欺到头上来,总要有个嘴皮子利索的。”
花枝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要不…我以后少说两句?”
“也不是不行,左右现在小宝能挣钱了,家里顿顿有油吃,隔三差五都能吃上肉,不再是咱的负担,用不着再挤兑他们。”
说着,赵大壮顿了顿,“你以后对小宝好一点,万一,万一咱们命里真的没有儿子,可以望靠小宝给我们夫妻俩养老送终。”
花枝想了想,点头应下。
她也不是非要针对二房,只是当初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她们夫妻俩勤勤恳恳半辈子,却挣不得个温饱,下意识觉得都是二房那堆拖油瓶害的。
自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咒骂两句心里不舒坦。
赵小宝开窍后,就不是那么招人烦了,至少会主动帮着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样样不落。
如今更是做腐乳赚钱,惹来多少人羡慕。
读书也十分上进,张四郎每次来考都赞不绝口。
眼下看来,对赵小宝好一点没有坏处。
如果以后她生了儿子,赵小宝可以帮补提携。
赵小宝没了爹娘,如果她命里没有儿子,就把赵小宝当自己的儿子来看。
花枝打定主意,克制住自己毒辣的嘴巴,对司杨嘘寒问暖。
几天下来,司杨浑身发毛,他都怀疑这大伯娘也被人穿了。
好在花枝没坚持几天就回到了原样,司杨终于自在了。
转眼春节,年夜饭有肉有菜。
吃着吃着,赵奶奶眼含热泪,“都快入土了,我第一次吃得这么好,要是丽娘还活着该多好?你爹也好,老二也好,都是福薄的,等不到小宝开窍就去了,一辈子没吃上一口好菜……”
小芽儿伸手去抹赵奶奶的眼睛,“奶奶,不要哭,我的给奶奶吃。”
赵大壮叹气,“娘,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啥?”
“小宝出息了,我这是高兴的。”赵奶奶抹一把脸,“我看谁还敢说春锦命不好!自从小宝和春锦定亲,咱家这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
春锦心头一热,她终于可以抬头挺胸从旁人跟前走了。
花枝附和说:“就是!明天初一,春锦你带上小宝跟我去串门。”
她大约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么骂春锦丧门星的。
司杨摇头,“我不去。”
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大伯娘又准备带他出去装。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点书。
司杨已经开始学四书了,比起千字文百家姓,四书难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读书人这么艰难了,字体繁杂,没有拼音,用两个汉字给另一个汉字注音。
如果自己是土著,不识字从头学起,那得多痛苦?
司杨想都不敢想,只能庆幸自己原本就识字,靠着不差的记性死记硬背。
他由衷感谢辛苦研究发明拼音的文学前辈。
司杨准备有空试试,把汉语拼音标点符号什么的教给春锦和小芽儿,看能不能让她们识字变得简单一点。
大年初一,司杨没出去,倒是老有人来串门。
进门必须要提一下司杨,热切夸赞的有,阴阳怪气的也有。
一通应付,司杨头都大了。
春锦乐在其中,迎来送往的,她喜欢听别人夸小宝。
张四郎来的时候,司杨蔫头巴脑坐在院子里,听家里人跟来串门的邻里闲聊。
看见张四郎,司杨一下来了精神,“四郎哥哥!”
从前每次都是春锦兴奋地叫“四郎哥哥”,这次司杨比春锦还兴奋。
张四郎单刀直入,把县城销售腐乳的情况告诉司杨与春锦。
“县城里很多家铺子和商行都卖腐乳,应该是从一个地方进的货,进价八文一斤,运费另出,而我带去的那四十一斤,以每斤九文钱出手。”
“从我们这里到县城,比县城到府城要近很多,我已经谈妥了,送货上门,不收运费,进价九文钱一斤,你们觉得如何?”
司杨与春锦在心里算了算,腐乳每一斤的成本不足六文钱,九文钱一斤的话,一斤能赚三文。
这是批发价,如果数量跟得上,完全可行。
春锦问:“四郎哥哥,你谈妥了几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