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浅本以为只有她和织梦，上了飞行器才发现织梦还带了一个小队。
她在休息室等着，一直等到飞行器正常启动后，织梦才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地过来。
他刚在另一边沙发坐下，就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盯上了。
织梦：“……您直说。”
顾深浅说：“我有一大堆事情要问你。”
织梦说：“这些是先锋二队的人，算是徐飞扬的亲兵。我在这里，他们不敢过来，有紧急情况会直接在内部线路沟通。你想问什么，放心说。”
“行吧。”顾深浅说，“海朝府出了什么事？都说沈千峻不管事不插手，怎么就突然要替徐飞扬了？”
织梦面露犹豫，顾深浅以为他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却没想到他忽然在他们二人周围打开一道隔音结界。
“眉毛别挑了。”织梦无奈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沈千峻呢，谁能想到你一上来就问这事儿。”
“……快说。”
“从两只π星生物冒头，海朝府的事儿就没断过，舆论本就没停过，这次抓捕π星生物还清了场，涉及的地域很广，影响本来就不小。加上……徐飞扬还被联盟纪检带走了。”
顾深浅几乎以为自己没听清，“徐飞扬不是联安署的总署长吗？什么天大的事能直接让他……相夜的两只π星生物和他有关系？”
“那不至于。如果真是这样，轮不到纪检委，老大会直接处理他。”
织梦说：“你记得我从相夜带回去审讯的那个男人吗？他叫韩轩，是海城辖区总理刘显的私生子。带回去当天，死在了羁押室。”
顾深浅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还是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织梦说：“我带他回羁押室就觉得他精神领域不太对劲，看上去像是精神消亡了很久的人，但却能正常使用精神力。又是跟徐飞扬一路，本来是觉得可疑，带回来审审看。没想到我进去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断气了。我能确定的是，他到特监处之前就已经死了。”
顾深浅眉头缓缓皱起：“这不符合医学规律吧？不是说精神领域消亡后的24小时，精神人类就会迅速衰老，器官衰竭而亡吗？”
“这就是我不确定的地方。”
织梦轻轻叹息，站起来给自己和顾深浅倒了杯温水：“更不巧的是，刘显一直坚持撤销特监处，很针对老大。现在他位居总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徐飞扬作为负责人，麻烦确实不小。”
顾深浅若有所思地说：“沈千峻给你看过我们看到的场景重现吗？里面有一个人，你可以派人去查一查，可能也有这样的情况，说不定能帮到他。”
“看是看过，你是说谁？”
“对林珊动手的那个伤兵。”
织梦一怔：“我这就交代，你等我一下。”
他撤开结界，飞速地联系人交办。
顾深浅捧着温水，回忆起了审讯室那天。
当时他们联系不上审讯室，她直觉周亦知留了后手。他和沈千峻的真实实力都是谜，哪一个受伤她都不愿意。
于是情急之下，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精神力又透支了一次。
顾深浅几乎倾尽了全部精神力，使用技能——融合。
化作地球上任意分子，探入自己想去的地方。技能产生的距离、强度或隐蔽度等等，都跟她的状态息息相关。
碰巧她的状态并不算太好，以防打草惊蛇，只能都堵在隐蔽性上。
她化成星星点点的元素扒拉在织梦身边，而织梦打开了与审讯室力量同源的羁押室。
刚一开门，顾深浅就清楚地看到了室内的精神力分布，顺着周亦知留给织梦的通道，一点点找周亦知力量最浓郁的地方，果然找到了沈千峻。
见到沈千峻毫发无伤地站在那儿，她才松了一口气。
织梦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什么。”顾深浅捏捏眉心，“一直忘了问，周亦知怎么样？”
“你不知道？”织梦惊讶道，“他跑了。你当时不在吗？”
“跑了？”顾深浅一怔，“我当时一时很虚弱，最后看到的是他被沈千峻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怎么可能跑……”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除非，沈千峻送我精神体离开时候打开了封锁，才让他趁机溜出去。”
“具体老大没告诉我。”织梦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深浅尽量客观地陈述：“我找到沈千峻时候，他在审讯室站着闭着眼，一动不动。当时周亦知站在另一边，身后还站了个π星生物。”
织梦脸色霎时难看。
顾深浅顿了顿：“我发现周亦知在构建一条精神通道，但似乎是被你们搭建的防御结界拦住了，一直没有搭成。我怕他察觉不对会对沈千峻动手，所以凝出了精神实体和他对话。”
“什么？！”织梦几乎跳起来，“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在‘融合’的状态下，所有力量都堆在隐蔽性上，这个时候凝出精神体，你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还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顾深浅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心虚地摸摸耳朵：“我这不没事，而且当时也来不及想这些。总之，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拖住了，沈千峻恢复意识后打得他很狼狈，直我被送出去前还在跟沈千峻说别杀他。谁承想他居然还是跑了。”
顾深浅无辜地看着他，织梦拿她没办法：“这次回去，给你做精神力测定和精神技能引导，全程由我负责。在确认能正确使用精神技能前，我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基地。”
“好好好。”
织梦有点无奈：“从你觉醒精神力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上蹿下跳能做到的都做了，不能做的逞强也要做。你现在老实告诉我，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
顾深浅知道他想问什么，并不回答：“我先问你，玖安和沈千峻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织梦略一思考，“反正跟你俩现在不一样。玖安消散的时候也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
顾深浅莫名其妙：“什么叫‘反正跟你俩现在不一样’？我和沈千峻现在是什么样？”
织梦一言难尽地指了指眉心，“就……这样啊。”
“……”
差点忘了印迹。
顾深浅心累地摆摆手，“算了，你先说。”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我出世的时候你已经消散了，直到跟π星生物打最后一仗，沈千峻和徐飞扬才把我放出来。那时候，关于你的事已经没人敢提了。只有徐飞扬偶尔会跟我说一点。”
没人敢提……
不等顾深浅细想，织梦继续说着：“你和沈千峻都是来自人类的某个生物研究所，是地球上最早觉醒精神力的两个人，合力打退了数不清的π星生物。是最默契的战友。后来π星假意退兵，你却也……消散在了那天。”
“身体确认死亡，精神体消散，所有都以为你已经过世了。事实上，你的精神体还在，只是别人看不见你，但我看得见。你告诉我你实已经死了，只是强行使用力量再拖延几天。你说，这很疼，但你还有未完的事。”
顾深浅想了想接话：“你是说，建造在海底的，一处类似研究所的地方？”
“对。”织梦说，“你停留了五天，才真正消散。也是在那里，你给我讲你们一起杀虫的事，讲沈千峻和徐飞扬。我问你他们是谁。你说徐飞扬算是你的弟弟；而沈千峻，从前是你战友，以后恐怕都要恨死你了。”
可不得恨她？她亲手杀的他。
顾深浅惨淡一笑。
织梦察言观色地说：“其实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看的。他先前触发被动，跟你有关的记忆被你的精神力牢牢锁住，跟他的精神体都是隔绝的。现在你精神力恢复了一点，想看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做到。”
“没必要，我会全部想起来的。”顾深浅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脸热地清了清嗓子，“听临走时沈千峻那话，不知道是在诈我，还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织梦说：“你的精神力把他记忆绑得牢得很，又足够强悍，想起什么的可能性很小。”
“我每次在他身边总是会做一些梦，梦里都关于玖安的发生过的事。”顾深浅猜测着说，“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把自己的一部分藏在他身上，靠近他就会慢慢恢复。”
织梦略略思索：“听上去倒是和精神绑定的效果有点相似。”
“嗯？”顾深浅神色迷惘，“临时绑定还有这效果？”
织梦斟酌着说：“不是临时绑定。”
“……？”
“我恰好听说，你和沈千峻同时操作，还是无法解开你们的精神绑定。”织梦复杂地看着她，“据我所知，双方达成共识都无法解除的绑定，只有一种情况。”
二人对视间，顾深浅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顾深浅：“不可能。”
织梦：“永久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