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自杀。”

“不然呢？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一切都再次滑向了我熟悉的深渊。恐怕不止我一人这么认为，在看到这个世界的希望因我们而熄灭后。”

“我能感觉到‘我’的痛苦，毕竟‘我’曾经有着我梦寐以求的人生。我取代了他，又毁灭了他。”

“我现在唯一该庆幸的是，起码那个人作决定是这样迅速，不至于再将这种痛苦更加拖长。”

“你的确这么想吗？”

“当然——才怪。我想，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来问我这个问题，梦境之地的君主陛下，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见面了。你想要看到什么，就算你并不会受到影响？”

“一个希望，来自梦的推演。如果回到过去，我们有改变的可能。此外，有一点是错的。我们唇亡齿寒。”

“好吧，不过你知道，我只是个一无所有又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我借给你梦的奇迹。”

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但是蝙蝠们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那天的后续是，教堂突然燃起大火，于此同时，还没被爆炸烧成灰烬的怪物们突然开始自燃，化为尘埃，像是颜色更深些的雪花飘落在地面，在那满目疮痍的广场上积起一片灰蒙蒙的反季节雪景，如同开满了无名的白花。

此时洛希卡特还在教堂里。在意识到这点后他们立刻前去救援，在门口看见了他养的黑猫，然后跟随它在教堂的长椅上找到了已经昏迷的洛希。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生命垂危，或者说还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身体机能几乎衰竭，健康程度可能还不如癌症晚期患者。

在他们带他回蝙蝠洞的时候，他一度失去生命迹象，心脏停搏，做心肺复苏还压断两根肋骨，在他们将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又恢复了呼吸。

直到他们把他找地方安置好，洛希的生命体征已经缓慢恢复到了微弱但没有生命危险的状态。

“所以说，他是不死之身？”红头罩问。

这种类型的超英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就比方说某个名字不能提的穿红黑皮衣的家伙，只不过通常来说，他们都同时具有极其强的自愈能力，在死亡之前就会快速痊愈。

“看样子是的。我怀疑在霍普夫妇那里他就已经死过一次。”

蝙蝠侠应答道。他们几乎战斗了一整个晚上，到脱下战服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哥谭大部分正规公司和机构的上班时间。

而正在换上西装的他现在是布鲁斯·韦恩。他正和集团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去为在这场事件中失去亲友的人们提供补助。

至于这整一起最终被归档为［群魔］的事件末尾，也有少部分感染者没有发生异变。初步的猜测是，或许它们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那副皮囊与灵魂的原主人了。

不过最终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另外一点值得关注的是，很多受害者亲属都梦到了自己被取代的亲属。

“他，我想，是来告别的。”就警方的记录里，那位昨晚因袭警被控制住的女士有些怅然若失地说，“他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是我的错……”

之后那位女士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倒。

考虑到洛希卡特截止目前与梦境的强关联性，他们无法排除这个影响过于广泛的梦与他有关的可能。

此外，这么大的阵仗，媒体自然也不会放过。除去本来就感染的人，昨晚的受害者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媒体人，理由大抵是离得太近，运气最差的一批直接上了死者名单，运气好点的或者是看到怪物就晕了过去，或者开始发疯，现在阿卡姆疯人院的普通病房部分已经差不多被住满了。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悍不畏死的拍摄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内容，报道也层出不穷。

“一夜之间哥谭家庭蒙遭横祸竟为何故？”

“怪物现身哥谭！GCPD仍未发声。”

“蝙蝠侠是否真的有能力保护哥谭？”

里面好几篇署名都是维姬·维尔，某个哥谭知名的没什么良心又好运的出奇的记者。使用的照片基本都是那种充满了噱头又断章取义的内容，毫无疑问会在哥谭掀起轩然大波。

此外这位记者的业务能力也是不容置疑的。这也是蝙蝠们把洛希留在蝙蝠洞而非送去医院的原因——有不止一张照片拍到了他的身影，而这位“猎魔人”毫无身份伪装。

而且目前的确有报纸已经扒拉出了洛希卡特的明面上的过去，甚至无端开始猜测这一切是否他导致的。

毕竟他的档案看上去像是从哥谭揪了一个超反的模板照着改了改。

但即使是再敏感多疑的家伙，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让无限制的舆论压在别人身上。所以韦恩毫无疑问会阻止这件事。何况就目前来看，对方的确帮了他们。

可惜的是舆论暂时很难扭转，就算是布鲁斯·韦恩偶尔也会陷入负面新闻的风波里。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起码戈登一开始担忧的那个题目没有出现，虽然是由于后续闹得更大了，GCPD干了什么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即便如此哥谭警局今日仍然没有公信力。

洛希卡特一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醒之前，终于不忙的义警们（除了蝙蝠侠）正在决出究竟是谁该担任沟通的任务。罗宾自告奋勇，但是立刻遭到了他的兄弟们的一致质疑，认定他一定会搞砸——这不是没有先例。虽然达米安已经有所改善，但他的说话方式依旧咄咄逼人。

罗宾对此非常气恼，打算拔刀和红头罩或者谁一决高下。但是这块现在站了五六个人，他体型小的优势实在没什么地方发挥，甚至他的武士刀柄太长了，差点把后面看戏的红罗宾的能量饮料打翻，又惹来了红头罩的一阵幸灾乐祸。

不知谁突然说：“他要醒了。”

于是罗宾立刻撇下嘴角，作严肃状，大概是出于某种偶像包袱。

在洛希刚刚睁开眼睛，还有点茫然的时候，他们紧急商讨，最后还是推出了哥谭义警领域在沟通和亲和力的少见的巅峰之作，夜翼。

只不过在他开口前，洛希的第一句话出乎意料：

“我下周的稿子还没写。”

语气很镇定，但是镇定中又透着一丝有气无力。

《诡丽奇谭》是周刊，他和编辑正式谈完合同是周二，周三他耗费了一天去解决事件，周四在昏迷，同时这一周的刊物崭新出炉；现在是周五，下次交稿是周一24：00前，他只有三天多时间去写至少一万字的连载。

可能还要去掉一天。他看向周围在白天还带着面具的哥谭义警们，陷入沉思。

他总不能连载第二周就开天窗吧。

“嘿，伙计，让我们暂时丢下工作吧。我的意思是，毕竟你刚刚从死亡手里逃回来，起码庆祝一下？”夜翼相当自然地走上前，洋溢的微笑简直要把蝙蝠洞给照亮了，说着还眨了眨眼。

不过洛希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审视。

但是这还是有点阳光的刺眼了。他绝望地呼唤伦道夫试图让他顶班，但是对方好像旅行青蛙一样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夜翼递了一瓶能量饮料，“你应该起码一天没吃东西了，先补充□□力——对了，我是夜翼……”

“我知道，布鲁德海文的新闻里经常有你。”

洛希承认自己确实相当饿，毕竟他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在他昏迷的时候应该给他输了葡萄糖，所以他不至于太虚弱，还能坐起身来。

他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感觉稍微稍微缓过来了点。

“不胜荣幸。对了，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就在这会他们顺便给他进行了一个基础的身体检测。就生理层面，几乎可以说完全看不出昨天还在濒死状态。如果不是他们一直都在这里，他们可能会怀疑是不是谁暗中把他扛走去泡了拉撒路泉水。

“没有，我觉得我挺好的。”洛希无所适从地又喝了一口饮料，“那么，我能离开了吗？这里应该算是你们的秘密基地吧——如果担心我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可以路上把我眼睛蒙上，或者打针麻药也行。”

“恐怕你暂时不能走。怎么说呢，以一种不太美妙的角度讲，你现在算是哥谭的‘明星’了。你应该不会希望被长枪短炮堵到怀疑人生的。”夜翼摊着手，目光没有移开，试图从蛛丝马迹中确认对方的精神状态。

毕竟一般来说，死而复生的人都多少会带点创伤。

虽然也可能直接完全变态变成地狱笑话大师。

而卡特先生看起来属于第三种：他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

“好吧，你的意思是，我要在这里待到长出蘑菇，等到外面的人终于把我丢到脑后，蘑菇都能炖汤，顺便我还要支付我合同的违约金的时候，我才能走？”

可能第二种也带一点。

“我们会想办法，我向你保证会很快。”说着，夜翼又眨了眨眼。

“看来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起来这也算一段独特的经历了，介意等我哪天灵感枯竭的时候把你们谁写进小说里吗？”

“记得把他写成罗宾会看的少女漫里面的男主，眨眼会布灵布灵发光的那种。”

红头罩给出了建设性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