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六十寿宴的灯笼将姜府照得血一般红，姜知意端着雕花酒壶穿过回廊，壶柄暗藏的机关硌得掌心发疼。谢珩倚在廊柱旁抛着松子糖玩，杏色发带扫过腰间玉佩，叮咚声混着戏班的锣鼓，将他的嗓音削得薄如刀刃：“姜姑娘这壶酒，够毒死三头牛吧？”

“毒牛多浪费。”她将酒壶往他怀里一塞，指尖划过壶底暗纹，“这壶鸳鸯转心，左旋是砒霜，右转是鹤顶红——谢大人想尝尝哪种滋味？”

谢珩忽然擒住她手腕，拇指按在机关簧片上：“不如把毒下在合卺酒里，你我共饮，黄泉路上也热闹。”

宴厅忽起喝彩声，继母王氏的金丝鸾凤裙扫过门槛。姜知意抽回手，袖中银针擦着他脖颈飞过，钉在廊柱喜鹊登梅图的眼珠上：“谢大人若活腻了，我不介意拿你试针。”

“求之不得。”他笑着舔去颈侧血珠，松子糖纸随手塞进她发髻，“毕竟姜姑娘的针，比喜娘的绣花针勾人。”

宴席过半，姜知意跪献寿酒时，腕间银锁轻晃。鎏金酒杯刻着并蒂莲纹，壶柄左旋三寸，毒液无声注入杯底。她余光瞥见王氏的婢女正与谢珩耳语，他腰间玉佩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靛蓝。

“父亲请饮。”她高举酒杯，琥珀酒液映出姜父眼底的冷光。

姜父指尖刚触杯沿，王氏忽然惊呼：“老爷，知意这镯子……”

话未落，谢珩的广袖已卷过酒案。他夺杯仰头饮尽，喉结滚动时酒液溅湿衣襟，杯底“谢姜永契”的刻痕在烛光下一闪而逝：“好酒！岳父大人可否赏小婿再饮三杯？”

姜知意指甲掐进掌心，死死盯着他滚动的喉结——那里本该泛起的青紫毫无踪迹，唯有杯沿残留的靛蓝药渍渗入他唇纹。

后厨柴房堆着摔碎的酒杯，姜知意蘸着残酒在帕上晕染，靛蓝色渐渐浮出甘遂的苦香。谢珩斜倚门框抛来半块糖糕：“江南谢氏药铺的甘遂，滋味如何？”

“不及谢大人的演技精彩。”她将毒帕甩在他脸上，“什么时候调换的？”

他忽然擒住她手腕按向灶台，滚烫的锅沿烙红她手背：“你摸进书房偷毒药那夜，我在你妆奁暗格换了药囊。”染着酒气的唇擦过她耳垂，“姜知意，你挑毒药的眼光，比你挑男人的眼光还差。”

柴堆后传来脚步声，谢珩揽着她滚进米缸。陈年稻壳呛入鼻腔，他染毒的指尖摩挲她腰间软剑：“你继母在三皇子府养了十年药人，这杯酒原该是她喝的。”

“所以你就替她喝？”她屈膝顶向他腰腹，却被他用腿压住，“谢珩，你当自己真是九命猫？”

黑暗中，他忽然咬开她衣襟系带，染毒的舌舔过锁骨胎记：“十二年前你娘在这胎记里藏了解药，不然你以为……”柴门骤开的声响打断话音，月光漏进来照见他后颈——北斗七星疤第七颗泛着靛蓝，正是甘遂毒发的征兆。

五更梆子敲响时，姜知意扶着醉酒的谢珩撞进祠堂。供桌上林婉娘的牌位歪斜，他忽然扯开她腰带，染毒的血喷在族谱“姜远山”三字上：“看清楚了？这毒要见血才发作……”

姜知意撕开他衣襟，心口旧疤已泛出蛛网般的青紫。她摸出银针刺入穴位，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神主牌前：“当年你娘在这给你喂解药，用的是谢家祖传的……”

“闭嘴！”她咬破指尖将血渡入他口中，腥甜混着松子糖气在齿间炸开，“解药在我血里，你早知道的，是不是？”

谢珩低笑着咽下血珠，指尖描摹她唇上伤口：“姜知意，你欠我的债，利滚利怕是十辈子都还不清。”

祠堂外忽起喊杀声，他揽着她撞破窗棂。晨雾中三皇子的暗探围住院墙，谢珩将染血的玉佩塞进她手心：“去城南谢氏药铺，柜底第三坛……”

话音未落，弩箭穿透他右肩。姜知意反手甩出银针，抱着他跌进枯井。井底堆着生锈的药杵，她摸到坛底暗格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镯——与她娘遗物成对的那只，内侧刻着“永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