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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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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体内的魔气凝聚在一起后越发强大,他身上的魔纹似乎深深的刻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黑红交加的血痕。

少年原本瘦削清秀,染上魔气的同时让他看起来似乎更为惊艳妖异。

他的眼睛泛起红色的魔光,眼尾似是染上黑色的墨迹,肆意的倾斜向上划过。少年的嘴唇艳丽异常,由于魔气过盛反吐出一口鲜血,顺着下颚不断滴落。

众人见到他,就像看到了千年前伏诛的魔尊,而今,他更加强大。

法阵困不住解语,不多时便崩塌离析。

而夜合失去了神女的法力庇佑,只能被紧紧的禁锢在法阵里。

她的脸色很苍白,嘴角还淋着血,绯色的衣服上沾染了很多蓝釉留下的血,被浸染成一块块的暗沉。

她拼劲最后的力气,嘶哑的说道:“不要杀了他,只要净化了他身上的魔气,他便是无罪。我自是罪无可恕,便该由我承担……咳咳……”

夜合承受不住,疼痛自她的心脏处而来,使她不得不痛苦的捂住心口,随之狼狈的倒在地上。

她费力的抬起头去看即将魔化的解语,“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要被它所控,要活着,不要做行尸走肉。好好活着……替我去看星河……”

解语始终徘徊在即将魔化的边缘,他痛苦的抱着头,头发已经因为他的粗鲁挣扎而散落,它们都在风中飘扬,使他看起来更如鬼魅一般。

不!我不能被魔气所控!

我……我是解语!不是它们所谓的魔尊!

我从未想过要杀人!也不想杀人,不想为祸人间!

我答应了阿娘……还有那个神女,要好好活着,去看人间的……星河!

想到这里,解语暂时夺取了身体的控制,他施展魔气,替夜合挣开了法阵的束缚。

随后他踉踉跄跄的走向她,试图想扶起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神女。在他心中,她应该永远是那副威严又华贵的样子,她应当穿着漂亮的绯色衣裙为苍生做最公正的审判。

是她拯救了自己,却要一个人献祭神庵,是她说过会相信他。一个好不容易才选择相信他的人,他怎会就这样看着她死去呢?

“你们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她没有错,她在竭尽全力救我,也在救别人。真的!她是个好人,不是你们所说的什么妖女……救救她,救救她,不要就这样让她白白死掉……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天道,可是为了救不相关之人而要献祭自己生命的人,一定不算是坏人吧……纵使神女有错,可是这天下又有谁是真的无罪呢?……法则尚能更改校正,为什么……神女就偏不可以……”

解语一直在冲着日沉阁在场的人朗声说着夜合如何拯救了自己,又如何设定计划打算还自己无罪之身,可是她从头却没有想过她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糟糕,又该如何自救……

由于魔气强盛且随时都会魔化,因此众人皆不敢过于靠近他,眼泪湿润了眼眶,混着鲜血,最终在他的脸上缓缓流下几行血泪。

他痛苦的、失声嘶吼,仿佛随时都要失控。

魔气太强大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已经撑了许久,现在终于到了失控的关头。

“不要杀她,不要杀了神女……要杀便杀我就好,我死了,神女就会解脱戴罪之身……反正一切因我而起,我即将要魔化……杀了我,放过神女……”

因为,她可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檀羽族神女,也是唯一一个会相信他的神女。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绝望,甚至带上了恳求:“以我之命,换她生。”

众人一片哗然。

“他马上就要魔化了,我们必须赶紧杀了他,否则一旦为魔气所控就会大杀四方,六界危矣!”

“可是神女……我们要怎么处置?毕竟蓝釉违逆天道在先,也是他带走了这个少年,一切说不定都是他的阴谋啊。”

“不能放过他们!即便蓝釉罪责深重,可他已死伏诛。神女毕竟触犯了天道,这些年她也一直在违背天道的旨意私自审判!你们也看到了她受了神庵和魂誓的反噬,若无错怎会如此!她始终背叛了檀羽族千年的规定,仍是戴罪之身。不要忘了,她还有黑月印记。”

夜合已在最后关头,被尚有一丝清醒的解语推开,她才昏昏沉沉的苏醒过来。

夜合深知自己已难逃此劫,早在昨晚就已经预测到了不是吗?蓝釉已离去,而自己有愧于他,亦牵连了这少年,想到这里,夜合默默决定要做些什么挽救当下的结局。

她堪堪稳住身形,然后疲惫的坐起来运气。

她现在法力尽失,可还好,她是檀羽族的后裔,她身上有着最后一丝檀羽后代的血脉。

夜合暗暗调动心脏中最纯洁的一滴血液,那是藏在其中的檀羽血脉。

她如今已身负重伤,调动起这点血来颇为疼痛,不多时她便已冷汗淋漓。

在那滴凝聚着檀羽族的血液终于被她提炼在手中,她已支撑不住。

一口鲜血涌上来,夜合知道她五脏六腑俱损,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使劲的擦去嘴角淋漓的鲜血,打起精神。她已失血过多,眼下阵阵发昏发暗,可还是勉强坐好,悲痛的看着解语。

终究,她没法救他,亦牵连了他卷入这困境无法解脱。

夜合指尖凝聚着那滴珍贵的血,这是檀羽族传承的法术,无需法力便可做到。她记得这个法术好像叫“冷骨侵”。

愿舍我一滴血,换你一缕魔识清醒。

她终于颤抖着捻好了口诀,手指翻花旋转,将那一滴鲜血注入进解语的识海。

随后在众人的三言两语争吵中,一枚冰凉的消魂钉猛的插进她的心口。

“这妖女不能留,她既然和蓝釉那个堕神相识多年,就一定还犯了更多违逆天道的罪行。”

“对啊!难保他们不是一伙的,想借用魔气搅动六界不得安宁!”

“这个魔子也不能留!别听妖女的,我们还是要诛杀他才以绝后患!”

“杀得好!这一枚消魂钉乃是纯净寒铁做制,威力极强。妖女已是强弩之末,必定魂飞魄散,再无法转世。”

夜合缓缓低下头,看到了身上的消魂钉,她似乎笑了一下。随后她最后看了一眼解语,“愿舍我一滴血,换你一缕魔识的清醒,收手吧,你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着……去看人间的星……”

“河……”说完最后一句话,夜合疲惫极了,她只想好好的睡觉,她梦到自己倒在一片海棠花瓣里,看到了那场永生错过的星河……

夜合的身体渐渐散落,化作一片片凤凰花的花瓣消逝,同时消失了的还有那枚黑月印记。

从此芳魂已逝,世间再无檀羽神女。

“哼!妖女已逝,接下来我等要联合起来去诛杀这个魔子,快通报天族,以群仙阵法全力压住他!”

有人已应了声,领命而去,只是才念诀翻云而行时便被一枚尖锐的黑羽割喉而死。

黑羽径直穿过了他的喉咙,鲜血肆意流淌,在场的众人无不惊骇!

解语垂下了飞出羽毛的手,眼睛怔怔的看着夜合死去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了一摊血液。

他即将魔化,竟来不及出手阻拦那枚钉子,就那么浑浑噩噩看着它穿过夜合的心脏。

与此同时,那滴血注入他混沌的识海,他才有了片刻清醒。

他们杀了……神女!那可是相信他为了他甘愿献祭的神女!那是世间最后的一个神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她!

精血的作用转瞬即逝,已然掩盖不住他魔气的侵蚀。

他听见很多声音在对他说:

“嗷嗷!杀了他们!是他们杀了神女!你不想为她报仇吗?”

“啧啧!冤有头债有主,神女已死,剩下的人凭什么还活着!他们也是凶手,也该死!”

“让我来占据你的意识吧,我保证待你清醒了你就会发现你很强,你把他们都杀了,就能给你的神女报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神女死了!让我们来替你复仇吧,我们将拥立你为魔尊,届时你便掌控整个天下,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突然,他裂开嘴角,放声肆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杀她一次,我便杀你们千回百回!以你们的命,去祭她的魂!”

解语最后说完了这句话便顷刻成魔,魔气终于占据了他的意识,使他彻底沦为一具傀儡。他将辨别不了任何人,只会肆意挥洒魔气,无差别的伤害每一个人,最后使六界全部生灵涂炭。

届时,他便是下一个魔尊,而六界,也会变成妖魔统领的世界。

解语的瞳孔闪着异常诡异的红,他开始随意的、不余力的使用魔气摧毁日沉阁的每一处地方,用魔气化作的法力攻击每一个人。

一时间,日沉阁血雨腥风,到处都是滚落的尸体和倒塌的房檐。

解语失控了杀了日沉阁的所有人,他彻底失去了意识,那滴精血在浩瀚的识海里被湮灭,已经抵御不了他心里突然暴涨的怨气!

那一次神庵降世,解语堕魔杀了很多人,冥界、天界、人间……

他掌握了天下最强大的怨气,再无一个神官可与他对抗。

他屠尽了那天日沉阁所有在场的人和神,他们的魂魄统统破碎无法弥补。随后他更是凭一己之力摧毁了天道,杀了无数神官,包括当年的司法神十二神,尽数陨灭。

原以为解语会一直这样屠尽六界,最后掌控天下,自立为魔尊。

可最后让他恢复清醒的却是一场人间的星河。

那场星河不是当年三日后的星河,而是七十七年过去后的又一次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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